東方的天空剛剛開始泛白,樓下小區里的路燈仍未熄滅,躺在沙發上的李芯禺也漸漸的從夢中醒來。
按理來說經歷了昨天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遭遇,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疲憊不堪的他都應該陷入深度睡眠而不會在這么早就自主醒來。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因為他感到有什么東西輕輕扶過他的側頸,弄的他有些癢。
基于前段時間的經歷,在睜眼前,他大概猜到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么。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睜開了眼睛,發現事情和他的想像并沒有太大差距。只是不太確定讓自己頸部有些發癢的究竟是那幾縷純白的秀發還是對方口中鋒利的牙齒。
眼光掃向一旁,發現另一個等在一旁的熟悉身影后,無奈的發出一聲嘆息。
“醒了?別動。”
一如既往簡單粗暴的早安方式。
又再度埋頭吸了幾口后,意猶未盡的大小姐終于離開了自己的食物。
只是,右手仍然沒有離開李芯禺的左肩。
“都說了別動,我的子嗣還沒用餐。”
本來想起身的李芯禺被對方按在沙發上,讓他產生了些其他方面的聯想。
這是壁咚吧?這絕對是壁咚吧?沒錯,這絕對是壁咚。
抱著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他老老實實的躺在原處,等待著下一個食客的進餐。
“早……早上好,麻煩……你了。”
熟練和羞澀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同時出現在一旁的少女身上,羞澀是指表情,熟練是形容動作。
近一個月來她和他每天早上都要重復相同的事,又怎么可能不熟練?
即使早已習慣,做出這種十分曖昧的動作與行為,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她怎么可能不羞澀?
她的牙輕輕咬進他的側頸,他的血緩緩染紅她的嘴唇。
雖然血族的覓食(吸血)過程能通過麻痹傷口處的神經以最大程度減輕獵物痛楚,但那僅僅是觸覺。
還有許多感覺是無法阻絕的,比如……嗅覺。
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傳人李芯禺的鼻息,這種味道他很熟悉,也很喜歡。
這一刻,他什么都沒有想,仿佛停止了思考般,只是靜靜地感受著自己能感覺到的一切。沒有什么曖昧或其他方面的想法,沒有去回想昨天所經歷的種種危險,沒有想起不久前被一道門分開的友情,甚至沒有去思考自己究竟該如何繼續“活下去”。
他只是在單純的在享受現在這一刻,享受只屬于他的這一刻。
但是下一刻,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一個想法讓他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和這一刻十分不搭調的身影。
于是,不等袁芳結束進食,他問出了一個十分煞風景的問題。
“別告訴我還有其他人吸過我的血。”
“別自作多情,小爺從不吸男人的血,我的食物正乖乖地躺在那邊的臥室里。”
不遠處靠在墻上的青年似乎受了什么污辱般,立馬出言反駁。
“話說真的不考慮試試嗎?這孩子的血可是難得的美味呢!”
食指輕輕抹過唇邊殘留的少許猩紅,塞入口中細細吮吸,清純的氣質配上如此媚惑的動作,不由得讓莫翼咽了口唾沫。
“還是……算了,我實在是不能接受去吸一個雄性生物的血,不管味道有多好,這是原則。”
猶豫了幾秒后,莫翼終于下定了決心拒絕。
“真可惜呢。”
白色的小惡魔搖了搖那根并不存在的尾巴,繼續調笑著。
“話說你們這樣直接討論,就沒人在意我這個當事人的感受嗎?”
“請……請不要亂動。”
……
“好吧,只有一個人在乎。”
隨著少女結束進食,李芯禺終于獲得了離開沙發的自由。轉頭看了看客廳的掛鐘,發現離自己平常起床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吃完晚飯后立刻睡覺對身體不好,離白晝還有段時間,所以來商量一下之后的計劃再睡吧。”
似乎想撇開剛才所談話題帶來的怪異氣氛,莫翼率先開口到。
“我只有兩個問題。第一,為什么我們的傳送地點是這里?第二,這里安全嗎?”
開口的是法斯特,語氣一如既往的簡潔而直接。
“「阿瑪拉次級限時傳送門」的施法必須確定維度和具體所處位面三維定點的定向系關系,然后才能保證躍遷后物體粒子結構的完整性。否則維度差異所產生的誤差會產生一個強大的場,其產生的高能輻射會影響一定空間內的粒子和能量分布平衡。如果這樣用來維持傳送門穩定的魔網鏈接會有極高的概率被破壞。當然,這一切都會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然后傳送門將以粒子躍遷的方式將能量以輻射的形式蒸發掉。施法失敗,我們誰也走不了。”
“說人話。”
“我的「阿瑪拉次級限時傳送門」不止在時間上有限制,還必須需要一個確切的坐標來定位作為傳送門出口的空間,因此只能傳送到有我魔力殘留作為標記的地方。這個女人作為我的臨時血仆曾被我用魔眼催眠過,所以身上有我的魔力。”
“很好,你暗中監視我的賬我們以后再算。第二個問題呢?”
“我不知道。”
“揍你哦。”
“我真不知道。這個你得去問這女人,不過丫就是一普通的沉睡者,而且胸有些小。”
“你腦子里就只有女人的胸嗎?”
“反正沒有你的,因為你本來就沒有嘛。”
……
“那個……my sire,接下來我們……”畢竟作為一個血族新生兒,袁芳對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什么經驗。
“什么接下來?”
“就是接下來該怎么辦?要做什么?這些總得有個計劃。”
“計劃就是——先去睡覺,其他的起來再說,外面太陽都已經出來了,現在我們什么也干不了。”
“唉?這……好吧。那這個……”
“扔到外面陽臺上曬曬。”
說完這句,法斯特頭也不回的走向張曉萌家的客房臥室,看來她現在是真的很困。
“你也去睡吧,我來搞定他。”
李芯禺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適時的展示一下紳士風度。
“那就麻煩你了。”
李芯禺看著對方轉身后的背影,感覺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有些生硬,便產生出些許后悔的感覺。
彎下腰抓住腳下莫翼那具血肉模糊的尸體的腳踝,把他拖進主臥室后,他便關上門走了出來。
去洗手間洗凈了手上與頸部的血跡,又仔細洗漱了一番。
盯著面前的鏡子,看著自己鏡中的倒影,他不禁漸漸開始回想起昨晚兇險的一幕幕。
孟媚妲手中耀眼的太陽,莫名掌中鋒利的劍光,趙正義強大的拳頭,袁芳的血,法斯特的血,莫翼的血以及……羅崇陽的背影和妹妹慘白的臉。
最沒用的那個果然還是自己啊。
“是不是覺得自己沒用?”
看著鏡中站在自己倒影背后的倒影,他微微低下頭。就算只是鏡中倒影,他也覺得自己沒有臉再直視對方。
而他不去看,不代表別人也和他一樣不去看他。
對方走到了他的面前,因為離的很近,所以即使低頭也沒法避開那道直視他的視線。
但他仍然想避開,便只能抬頭。
她比他矮半個頭,總不可能俯視他。
他比她高半個頭,所以抬頭后映入眼簾的第一件事物是她的發卡。
她今天帶的是那件淡紫色的紫羅蘭發卡,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真的已經做的很好了,那不是你的錯。”
面前的人更近了一步,紫羅蘭的花瓣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既然覺得自己弱小,那么……就一起變強吧。連我和阿崇的份一起。”
說完這句話,李芯羽便離開了房間,鏡中的倒影重新變回一個。
而李芯禺眼中唯一的光彩也隨著那片紫色小花的消失而重新黯淡下來,變得有些無神。
聽著走廊上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再度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一刻,他想了很多。
無論是那抹薰衣草的淡香,還是那朵紫羅蘭的淺紫,對他來說,沒有其他的選擇。
“說好了,一定……一定要等到我變的能保護你們。”
少年輕聲的“回答”著早已無人傾聽的答案,又或者……這本來就是他給自己的答案?
但他不知道,就在他剛剛無意間初窺自己的本心后不久,就有人來幫助他實現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