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以說是羅崇陽很不幸的一天,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他幸運的一天,因為他之后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始于今日。
他的不幸起于一抹黑,他到來這個不幸之處之際看見了一片黑色。也許是莫翼的黑色長袍,也許是李芯禺穿的黑色襯衫,又或者也許是李芯羽飄揚的黑發。
在那一片片黑色之中,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于是,便有其他顏色映入他的瞳孔。
首先是亮的發痛的光照亮并驅逐了包裹他的黑色,那是數十道利刃反射而來的殺意。
很痛,非常痛。
那抹黑色已然不見,因為他選擇自己融入那片黑色。
然后,既那刺眼的光芒后,緊隨而止的是鮮艷的紅。
那是血的顏色。
他不知道這道紅色是自己的還是其他人的,但他知道這紅色是他踏入黑色的開端,自己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
最后,當他躺在地上等死時,看著閃爍著無數星辰的夜空,流出的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一抹白色為他帶來了希望。
那時,他覺得自己看見了全世界最美麗的顏色。
是的,為他重新帶來生命的顏色難道不美嗎?
很美、很神圣。
所以他想要看清楚那片白色真正的美麗。
于是,用力擠出眼角的淚水,讓自己的視線變的清晰一點。他轉頭,望向蹲在旁邊摸著自己頭發的人,希望能看得對方真正的模樣。
白色,再度映入他的眼簾。
在這種危急時刻,他這一眼根本未帶任何邪念,只是處于好奇而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那個女子。
而女子理所當然并未為對他這個重傷之人做什么防備,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所以他看到了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血脈噴張的景色。
是白色的。
這就是他看到女子裙下風光后的第一反應。
不同于之前的那片白,這抹白色并不像之前那么明亮圣潔,因為光線或者說所處環境的關系而顯得略帶些淡淡的粉色,多了分說不出來的曖昧。
羅崇陽知道這樣一直看著很不好,可是他的眼睛仍不受控制的死死盯著那抹白,連眼也未眨一下。
能在這種距生死邊緣如此接近的時刻去欣賞一位陌生女子的裙下風光,不知道是他真的已經看透了生死間的大智慧還是單純的只是好色而已。
但總之,在這片白色中,他之前面臨死亡而產生的大恐懼終于煙消云散,思維也終于被拉回了現實。
隨著女子站起,白色消失在他眼前。
幾秒后,他發現自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來,靠在一個柔軟的地方。
聞著淡淡的香氣,他有種飄飄然的感覺,眼皮變得十分沉重,仿佛下一刻便要陷入沉睡。
在雙眼閉合的前一刻,他看到的最后畫面還是一抹白。
那抹白不似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么圣潔而光明,也不像他第二次看到的那么曖昧。雖然看不出來其中混雜了什么其他顏色,但其中蘊涵的那抹淡淡清香又通過他遠比一般人靈敏的嗅覺提醒著他這片顏色的不同。
身體和感官漸漸麻木,他甚至感覺自己開始出現仿佛在騰云駕霧的幻覺。
合上雙眼,羅崇陽沉醉在這片白色與清香中,漸漸的放松了下來,進入了所謂的休克狀態。
經管他不知道自己前一刻在某種意義上確實在騰云駕霧。
此刻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的他只有一個想法——
自己還活著,真好!
隨著莫名和趙正義的兩聲怒吼響徹夜空,白衣隨風擺動,在一棟棟大樓間穿梭,好像一只被驚起的蝴蝶,扇動著自己潔白而輕盈的雙翼飛越在萬千花叢中。
畫面很美,但欣賞這幅畫面的人并沒有感覺到這份美,因為他們感到很氣憤。
莫名為了避開白衣女子看似決然而必殺的一擊不惜動搖自身劍心而疾退百步。付出如此代價仍然無法全身而退,額頭上還在滲血的傷口讓他看起來凄慘無比,而這僅僅是對方為了能夠逃離而做為佯攻的虛晃一招。這種類似于平白無故遭受飛來橫禍的感覺讓莫名難過的幾乎吐出血來。
“想逃就明說啊,大不了我主動給你讓路還不行嗎?”這樣想著的年輕劍士愈發覺得自己今天出奇的倒霉。一氣之下,手中半道殘劍被他泄憤般的扔向遠處。
趙正義本來有三成的把握在承受完那暴風驟雨般醫療器械組成的飛鏢之后留下那位女子,可是他沒注意到砸向自己的數十個玻璃瓶中有幾個里面放的并不是腐蝕性極強的化學藥品,而是揮發性極強的迷幻劑。
被藥效迷惑的他甚至對那件白大褂的主人產生了一種不可抗拒的感覺,這對于在以前已經習慣稱霸于戰場的他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的。她,如此輕易的就使他多年堅如磐石的戰意產生了裂痕,而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她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個女人,不但輕視了趙正義引以為豪的驕傲,還差點使他多年的信念毀于一旦,這怎么能使他不憤怒?
他和他,莫名與趙正義都因為各自的理由憤怒著,自然無法對這份憤怒的起因產生什么欣賞的念頭。
但這不代表這份美麗無人賞識,在場另一個人看著漸行漸遠的白衣,無意識的留下了兩行眼淚。
她和另外兩人不同,不像趙正義擁有強大的實力和信念,也不像莫名堅持自己的驕傲和本心。相比其他兩人,她可以說是三圣徒中最弱、最不起眼的異類,但也更像個普通人。
莫名如同一把劍,鋒芒畢露,熠熠生輝。
趙正義好似一臺機器,冷漠霸道,絕情絕性。
他們很強,但也很“奇怪”,很不正常。
孟媚妲覺得自己和他們仿佛處于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他們,無論是行為模式還是思維方式。
也許這就是他們比自己強大的原因吧?
不久之前被目標之一的女性吸血鬼挾持時,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著那把鐮刀鋒利的刃尖漸漸接近自己的喉嚨,等待著自己的生命消逝。
自己是如此的弱小,是這般的無力。
連她唯一的依仗,能夠驅逐黑暗的那片圣潔的光明也無法起到半點作用。
然而,強如莫名和趙正義兩人都被那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在轉眼間壓制,輕易的帶著那個已經重傷無法行動的異端離開了他們的包圍。
而閃耀著這份強大的那個女子是如此的美麗。
這讓她……真的很羨慕。
眼中倒影著那片飛舞的白衣,眼淚不由自主順著臉頰留下,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產生了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一滴眼淚劃過她可愛的小酒窩,順著下巴滴下,然后……被一只手接下。
之后那只手承接著那滴眼淚向上抬起,摸過她的臉,停在了那雙眼淚汪汪的眼睛旁,輕輕拂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
“不哭,沒事,姐姐來了?!?
不知什么時候,一個與孟媚妲八分相似但略顯成熟的少女出現在她身后,從背后抱住了她,左手輕輕抹去她眼中的淚。
“姐姐……”
聽到熟悉的聲音,少女終于放下最后的矜持,轉身緊緊抱住對方。也許是因為找到了內心的歸宿而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委屈,眼淚流的比剛才更加洶涌,甚至開始小聲的嗚咽起來。
“乖,剩下的交給我處理,沒事了?!?
輕拍著懷中女孩的背,孟雅緋輕聲安慰著自己的妹妹。
“那邊的‘復仇勢力’圣徒,報上你的武裝派別和代號,你應該不屬于這次行動的執行人員,為什么會來到這里?”趙正義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女,有些謹慎的問道。
“老娘來看我妹妹你管得著?”孟雅緋現在很生氣,話里自然會帶些火氣,自己的妹妹現在都這樣了,她的心情能好才怪。
“沒有行動指揮或上級負責人批準不得隨意介入其他行動,看你的樣子不像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的新人,為何明知故犯?”莫名現在的心情也很不好,聽到對方言語中明顯的挑釁,自然不想忍受。
“唉?什么時候有規定任務失敗后其他圣徒不得援助?”
“失敗”?“援助”?
這兩個詞很刺耳,尤其是對現在的趙正義與莫名來說。
但是,盡管不想承認,可對方某種意義上并沒有說錯。
這個任務,他們的確是失敗了。
他們這次任務的三個目標一個都沒有抹殺或捕獲,反而損失了數十名長槍兵同袍,莫名和趙正義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些傷。
面對這些刺耳的話語,他們無言以對,甚至有些無顏以對。
恥辱啊。
莫名在心中默默下定決心,做了某個他之前一直在猶豫的決定。
而趙正義則在腦海中發誓一定要追回這些異端親自處刑以洗刷自己的恥辱。
就在兩人沉默不語暗自發狠時,孟雅緋再次開口。
“你們可以走了,接下來由我負責繼續追蹤這些人,我絕對不會放過弄哭我妹妹的混蛋?!?
語氣依然霸道,依然咄咄逼人。
莫名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向著最近的聯絡點走去,似乎真的放棄了繼續追蹤他的目標。
趙正義同樣轉身離去,只是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抓住這幫異端?!?
伴隨著兩人相繼離開,現場的指揮權自然劃歸到在場級別最高的孟雅緋身上。
“還愣著干什么?把現場所有繳獲物分類、標號、帶走,開始清場和善后工作。另外都給我好好休息,明天出發繼續執行任務?!彪S著仿佛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在場的圣地眾人再度忙碌起來。
抱著懷中漸漸停止抽泣的瘦小軀體,她的語氣再一次溫柔下來。
“好啦,姐姐會替你教訓他們,不用擔心啦?!?
摸了摸孟媚妲的頭,孟雅緋溫和的笑了一下,看向之前傳送門消失的地方,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
吸血鬼?巫師?還有變節的獵犬?
很好,看來這次也不會很無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