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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賈政彎腰道:“不敢,不敢!既然太子有些美意,小人……”

“慢著!”一聲柔和圓潤的斷喝聲傳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眾人抬頭一看,只看一個翩翩佳公子,面如美玉,目似朗星,嘴角含著一縷柔和的笑意,一雙修得極整齊干凈的指甲負在背后,拇指上戴著一個翠色的搬指,身著月白滾銀邊的長袍,腰系美玉明珠銀線腰帶,正優雅的款款行來。

“太子吉祥!”八阿哥并不彎腰,柔和地請安,但誰也沒感覺他因為說了這一句話便比太子低了一等,縱使人心里有多大的火也被這一把清潤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太子冷笑一聲道:“皇阿瑪讓你在朝輔政,原來你輔到這里來了!老八,你行啊你!”

寶玉不料太子來個惡人先告狀,咳了一聲,趁眾人不注意向院里急匆匆的走去。

八阿哥笑道:“聽說太子生了急病,皇阿瑪特囑咐我好好照料,怎么太子這會子生龍活虎,究竟生了什么病,也得告訴弟弟,讓我好給皇阿瑪回報呀!”

太子上前一步,指著八阿哥怒道:“你……好,你且問你,我來娶林黛玉,你為什么喝止?”

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因為林姑娘是我的義妹,林老爺與我也有私交,所以她的婚事須林老爺親自同意!你是知道的,皇阿瑪最看中林老爺清正廉潔,他若遞上一折,告你個強搶朝臣之女,你可知皇阿瑪會怎么樣?”

太子只想著生米做成熟飯,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還是一向面善手冷的老八,不由得猶豫起來。又聽他說了這一番話,生怕他將自己裝病的事告訴皇上,這可是欺君之罪,被老皇帝知道不死也得受重罰。雖然他已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但老八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抓住這件事大做文章,只怕反倒對他有利。

想到這里,太子哈哈一笑道:“倒是八弟想得周到,是我太倉促了!既然如此,還是等皇阿瑪回來,我再請旨去討要,八弟安心的在賈府‘議事’,我呢,就在太子府養病,豈不兩全其美?”

八阿哥嘴角的笑意并末消去半分,他這樣輕松的表情,篤定的語氣,都給人一種決勝千里之外的感覺。八阿哥見好就收,淡淡地說:“我來賈府只是看望義妹,恐她煩悶,要接到我府上小住幾日,何來議事之說?”

什么時候也不能給人留下把柄,這是八阿哥的一貫作風!

太子眼珠一轉道:“這樣更好,咱們就一齊把八弟的‘義妹’接到你府中吧!”

眾人又是一驚,但八阿哥不急不忙地說:“去告訴林姑娘一聲,讓她收拾一下,到我府里玩幾日!”

小太監應了一聲,飛一般的向后院奔去。

這一場風波終于有驚無險的平息,眾人皆松了一口氣。

你道為何八阿哥會突然出現?原來雪雁飛奔過去告訴了賈母太子強娶之事,老太太原不知道這事,突然驚聞此事,急怒加交,氣得用拐棍擂地不止,幸爾鴛鴦細聲勸慰,這才平靜下來。

老太太畢竟是大風大浪經歷過來的人,現在聽到不好惹的太子要強娶自己的親外孫女兒,急怒之后便立刻想著各種拖延的法子。

靠賈政是不中用的,他原不是自己親生的,只想著拉擾些有勢力的人給自己鋪路,一定不顧玉兒死活的。

她想了一會道:“鴛鴦,扶我去拜見八王爺!”

鴛鴦應了一聲,拿著帕子,扶著賈母,親自去正室拜見八阿哥。

賈母一見到八阿哥就老淚縱橫,立刻要下跪。賈母之夫對康熙有過救命之恩,八阿哥如何禁得起,忙上前一步扶住,問她什么事。

賈母將事情始末說了,懇求八阿哥救黛玉,八阿哥先扶她起來坐好,說了些寬慰的話,腦子里卻飛速的想著此事辦得辦不得。

若應了下來壞處是跟太子結了怨,但實際上兩人表面上和氣,暗地里早結了怨,也不差這一層;好處則多,一來成全了老太君之意,她必感激在心,會將此事轉達于孫女元春,元妃頗受皇阿瑪寵愛,說不定會無意中說出來,倒成全了自己;

二則也拉擾了老四,雖然老四并末表明對林黛玉之意,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林黛玉對他的意義,這些年來老四冷眼旁觀,不問世事,但他卻知道老四最是聰明能干,最重情義的,若能拉擾來,自己就少了一個敵人,多了一個幫手;

三則拉擾了林老爺,這林老爺唯有這一女,愛女心切,定不會讓愛女受半分委屈,脾氣最是剛直的,這樣一來自己就對他有恩,既有恩,便不能不報,只是這恩什么時候報大有講究。

如此一來則一石三鳥,何樂而不為?這才及時的出現,阻止了太子的惡行。

瀟湘館內。

黛玉已經醒轉,紫鵑拍著她的背帶著哭音道:“姑娘!姑娘!你可別嚇我……”

黛玉無力地指了指茶杯,紫鵑忙端過來,黛玉喝了幾口。只覺心里茫茫然,空落落,不知道該想些什么,又該做些什么,那茶喝下去也是苦澀的感覺。

眾人都靜悄悄的不敢出聲,賈母此刻也趕了過來,含悲顫聲道:“我的兒,已經沒事了,你可沒急壞了身子,我這一把老骨頭縱是去了也沒法子給你娘交待的……”

黛玉方哭了出來,撲在賈母懷里哀聲道:“祖母……”

一時間眾人也紛紛陪淚不止,寶釵上前一步道:“既然事情都過去了,應該高興的,大家都哭什么?老祖宗剛從外面吹了風,這一哭呀,保不住氣堵在胸,倒是不好了!林妹妹也認了個干哥哥,這是好事呀!”

黛玉也不理她,只管嗚咽不止,到底是紫鵑勸著略收拾一下,去八阿哥府里不過是應個景,但也不能哭眼腫得像粉桃一樣。

眾人安慰了一陣,知道事情緊急,都悄悄的散了,唯有寶釵留在房里,替黛玉看穿哪件衣服合適。黛玉也無心思打扮,只任她處置,末了,寶釵親自扶著黛玉去見八阿哥。

“林黛玉/薛寶釵,拜見太子,義兄/八王爺!”兩人一齊行了禮,黛玉頭也不敢抬,安靜的退在一邊。

寶釵卻嘴角含笑,拿眼一掃,只見眼前一個眉清目秀,錦衣華服的公子也正拿眼看著她,便微微點了點頭,另一個眉若遠山,眼潤秋水,斯文和氣,一身月白長袍的公子含著一縷微笑也在看著她。

寶釵心中一跳,這就是傳說中的太子和八賢王!

果然生得清俊不凡,觀其子應知其父必是品貌一流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不由心里甜滋滋的,嬌羞的低下了頭。

“都收拾好了?”八阿哥閑閑地問道。

一個小廝忙跪下道:“都收拾好了,接林姑娘的八寶翠纓轎也來了,爺是立刻就走嗎?”

八阿哥做了個請的姿勢:“太子請!”

太子又愛又恨的瞪了林黛玉一眼,又看了薛寶釵一眼,這才道:“走吧!”

寶釵臨走時又囑咐紫鵑好生照看黛玉,這才目送眾人離去,心中百般交集,慢慢的回了梨香院。

趙榮光來到時,黛玉已經被八阿哥接走,他是個粗人,一打聽到這事登時惱羞成怒,把黛玉認成了不知自重的女子,氣鼓鼓的去回了四阿哥。

“主子,你說那女人是強逼的,依奴才看倒不像,她倒是沒跟太子,而是歡歡喜喜的認了八阿哥當義兄,金奴銀婢的在八阿哥府里住著呢!早知道她是這種女子,我也不白費這一趟力氣了!”

十三忙斥道:“住嘴,滿口胡說什么?”

趙榮光不服氣地說:“奴才親眼所見,哪里胡說了?”

十三見四阿哥臉色陰沉,胸膛上下起伏著,一言不發,便知道氣得不輕,忙讓趙榮光出去。

方欲勸四阿哥,突然見四阿哥從懷里摸出牛角梳,緊緊的握在掌心,微運功力,哧哧幾聲,梳子碎成粉末,抬起頭時,臉色已經歸于平靜。

十三心疼地叫道:“四哥……”

四阿哥淡淡地說:“五臺山風景雖好,但不是你我留戀之處,咱們也該清醒一下,回紫禁城了!”

太子一直看黛玉的轎進入八阿哥的府中,這才冷笑一聲,揚長而出,口內猶憤憤地道:“早晚要她還這么得意?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難道她能躲一輩子,除非她不嫁人!”

下人們都噤若寒蟬,不敢說一句話,這位主子遷怒起人可是不分清紅,抬腳就踹。

八阿命人打起轎簾,淡若春風地道:“林姑娘暫時在此委屈住一兩天,過兩天我再命人將你送回賈府可好?”

黛玉盈盈拜下,感激地說:“多謝八爺相救,黛玉感激不盡,住在這里本是討叨,哪里還敢提委屈兩個字!”

八阿哥輕輕一笑道:“把林姑娘安排到‘靜雅齋’,好生服侍著!”

兩個青衣女婢齊聲道:“是!”

二婢進退一致,舉止有禮,行容俊俏,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伶俐之人,兩人一左一右挽著黛玉的胳膊扶向‘靜雅齋’,反讓雪雁和紫鵑沒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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