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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雪山仆從(5)

  • 藏地密碼5
  • 何馬
  • 4417字
  • 2013-08-02 17:42:18

第三十一章 雪山仆從(5)

來到門口,只見木門上繪著日月和雍仲符號,門楣很低。門內傳出一聲犬吠,不是“汪汪”的,而是“嗯……嗯……”這樣的發音,隨后屋內有人道:“強巴,你又來了!”聲音蒼勁雄渾,中氣飽滿。

岳陽等人大吃一驚,屋里人竟然知道是卓木強巴,難道那頭叫岡拉的雪獒已經能與人交流了,要不屋里的人怎么會知道來者是誰?卓木強巴也問道:“阿果,你怎么知道是我?”

一個滿臉笑容的人出現在門口,他的臉色白里透紅,有些蓬亂的頭發從狐皮帽下支出來,臉上皺褶很深,但兩眼有神,頭發烏黑,看不出有多大年紀。這人外面套了件緊身豹皮鑲邊的加翠氆氌,左袖扎在腰間,右袖搭在肩上,用結辮帶將里面的羔皮坎肩扎得緊緊的,一把長刀隨意插在腰帶上。這就是岡日普帕了,那勁服疾裝和古樸長刀使這個一米六幾的紅臉膛漢子更像武林中人。

岡日普帕道:“能讓岡拉這樣高興的,除了你還有誰。”只見岡拉將頭從岡日褲腿邊擠出來,一雙大眼睛打量著眾人,不一會兒又將頭縮回去,從另一側擠出來,就像一位狡黠又害羞的小姑娘。

雖然上一次來沒能借到岡拉,但是居住的那半年,卓木強巴卻和普帕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如今這座石屋,有一半還是他修筑的。

岡日普帕讓出道來,道:“快,屋里坐。”

石屋很奇怪,沒有窗戶,屋里光線暗淡,大白天也要點著酥油燈;門極矮,連岳陽也不得不貓腰才能鉆進去,卓木強巴幾乎是半蹲著進去的。屋內又陡然寬敞,正中放了個火塘,上面有大盆熱水,水里泡著一個甕,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在酥油燈昏黃的光照下,屋里亂七八糟地堆著家具衣物,頭頂懸掛著大塊油膩膩的風干肉,四壁黑得發亮,那是被油煙熏的。此外用繩子穿了許多一塊塊像茶磚的東西掛在墻上,一張長板床又當床又當坐榻,褥子凌亂得像被狗啃過,床旁倒有一條干凈整潔的圓形毯子,不過那是岡拉睡覺的地方。岡拉一進屋就趴在上面,只用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卓木強巴。

看著一屋堆得滿滿的衣物,岳陽都不知道該坐哪里,去看強巴少爺,只見卓木強巴將衣物往旁邊一推,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床上,他也撿起衣服,選了張凳子坐下。岡日將一些雜亂物什統統扔到床上,把凳子弄出來,然后揭開水中的瓦甕,一股酒香頓時撲鼻,原來他在溫酒。

胡楊隊長告訴岳陽,這里是高寒地區,訪客往往歷經風寒,所以待客之道是以酒代茶,喝了暖心暖胃。

岡日拿了四個大茶杯,斟了滿滿四杯酒,遞給卓木強巴和岳陽等人,一面遞酒一面喃喃細語,像在念咒,又像在唱歌。

岳陽依稀記得這種待客酒要先喝三口,但是不能喝完,扭頭一看強巴少爺也沒有一口喝完,但是那一口灌得很兇,于是他也喝了一大口。這一口下去,岳陽頓時如炭在喉,腹中如火中燒,卻噴不出來,一張臉立刻憋紅了。沒想到這不是尋常米酒,更像燒刀子或二鍋頭。

一見岳陽不住哈氣揮手的滑稽樣,屋里的人都笑了起來,連岡拉都瞇縫著眼睛,下頜頻點,如同一只媚笑的貓。胡楊隊長道:“這可不是青稞酒。這里是高寒地區,人們喜歡喝烈酒,據說有的酒精濃度在百分之七十,那幾乎就是酒精了。你以為你和強巴拉一樣能喝啊!”

岡日普帕面有得意之色道:“這就是歷史中的阿次吉酒,外面都說是阿拉伯傳入西藏的釀酒法,其實我們的祖先早在唐代以前就會這種釀造技藝了。阿次在古藏語中的意思就是樹汁,本來這酒是用樹汁和蜂蜜調和釀制的,這里沒有蜂蜜,我用別的東西替代的,比其他酒還要烈一些。”

岳陽不敢再喝,他的身體已經像被火包裹著了。岡日也不在意,和卓木強巴敘敘舊情,然后道:“說吧,這次你來的目的。”

卓木強巴道:“紫麒麟。”

岡日瞪了瞪眼睛,露齒而笑,看了看岡拉,又看了看卓木強巴,道:“你依然相信……有海藍獸,就一定有紫麒麟?”

卓木強巴肯定道:“這次我一定能找到的。”

岡日道:“我能幫你什么忙?你該不會想把我的岡拉……它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啊?”

卓木強巴一愣,旋即笑了。他知道,岡拉應該已過了十五周歲,按照獒的壽命,它已經屬于中老年,顯然岡日認為自己想讓岡拉去與紫麒麟交配,但是岡拉已經過了生育年齡了。卓木強巴道:“這件事情說來很復雜,我只能簡單地告訴你,我們要上雪山。”

岡日的笑容頓時收斂起來,道:“不可能,紫麒麟不可能在雪山上存活。”

卓木強巴道:“我知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應該不是雪山頂上,我們估計是一個與達瑪人居住區類似的地方,那里有適宜紫麒麟生存的環境。但是我們找不到上山的路,聽說你是唯一知道上山的路的人。”

岡日沉著臉道:“我不會帶你上雪山的。”

卓木強巴急道:“為什么?阿果。”

岡日道:“你知道的,拉珍就是因為帶別人上雪山,所以雪山收去了她的魂魄,那是對我的懲罰。從那以后我就發誓,不管是誰因為什么原因,我都不會帶人上雪山了。”

卓木強巴緊眉,思索著該如何解開岡日這個心結,這時,胡楊隊長道:“其實,我們不僅僅是去找紫麒麟,我們是代表國家去尋找一座消失在歷史中的廟宇,它可能是全西藏最大的伏藏……”原本,胡楊隊長是打算利用神秘的帕巴拉來打動岡日,沒想到,這一說,岡日冷笑道:“帕巴拉!那就更不可能了,帕巴拉只應該存在于它存在的地方,不應該被人打擾。強巴,這下,我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絕不帶你們上山!”

岳陽心中暗道:“糟糕,胡楊隊長忽略了,岡日是唯一知道上山的路的人,以前來找他的人說不定多少也透露過帕巴拉的事,這下弄巧成拙,可能連強巴少爺也被看做騙子了!”他靈機一動,拋出殺手锏道:“岡日大叔,強巴少爺可是圣使,以前我們都不知道,圣使!”他重重地強調了一遍。

沒想到,岡日干脆地回答道:“我管你是什么使,就算他是欽差大臣,我說不帶就不帶!”

岳陽一愣,沒想到圣使這個名字在這里不好用。

岡拉似乎察覺到什么,反復看著它的主人和卓木強巴,兩人臉上沒有笑容,沉默著,它也感到一絲無助。突然它躥出來,在岡日的腳邊蹭著,用那大腦袋頂著,滿腹委屈地低鳴。岡日摸了摸岡拉的頭,嘆息著對卓木強巴道:“我相信,你是去找紫麒麟。”他又看著胡楊隊長和岳陽道:“他們是去找帕巴拉……”他停了停,道,“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傳說中的帕巴拉被光軍藏匿起來是有原因的。它和它所在的香巴拉雖然象征著可以滿足人類所有欲望,可是你不要忘記,在那無盡的財富背后,藏匿著的是毀滅一切的詛咒,你得到多少,就將失去多少。世上沒有從天而降的財富,也沒有憑空幻想就能得到的滿足。”

卓木強巴眼前一亮,追問道:“你知道帕巴拉和光軍?你知道多少?”

岡日哼笑一聲道:“我知道的,只怕比你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卓木強巴道:“能告訴我們一些你知道的關于帕巴拉的事嗎?”

岡日沉思著,卓木強巴悄悄給岡拉遞了個眼神,岡拉又開始在岡日腿邊拱他,嘴里“嗚嗚”地叫著,使勁昂著頭,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岡日,仿佛在哀求岡日:“告訴他吧,告訴他吧。”岳陽和胡楊隊長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劇駭,唯有卓木強巴知道,什么叫通靈之獒,怎么算是能讀人心,這就是靈獒海藍獸!

岡日輕輕敲了敲岡拉的頭,道:“小妮子,別以為你在那里偷偷和他眉來眼去的我沒看見,我會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岡拉嗚嗚了兩聲,趴在地上,兩只前腳抱住頭扮委屈,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卻滴溜溜打轉。岡日作勢再敲,岡拉趁其不備,一溜煙躥到床上,躲在卓木強巴身旁,然后伸出舌頭,向岡日扮了個鬼臉。

岡日無奈笑罵:“小叛徒。”岡拉哼哼著,索性枕在卓木強巴的腿上,伸長脖子,瞇著眼睛,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讓卓木強巴給它整理毛發去了。

岡日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最終道:“好吧,有些東西,我原本打算帶進墳墓的。我問你,強巴拉,八年前你來這里,真的只是為了岡拉?”岡拉一聽提起它,趕緊睜開眼睛,豎耳傾聽。

卓木強巴半怒半急道:“這是什么意思?八年前,我連帕巴拉是什么都不知道!”

岡日點點頭,道:“你們可知道光軍?”

戈巴族的信仰

卓木強巴點頭,岡日苦笑道:“吐蕃王朝的最強戰力,竟然沒有在任何歷史文書上留下只言片語,哼哼,真是讓人不可思議啊!”話鋒一轉,隨后道,“你們對光軍知道多少?”

卓木強巴看看胡楊隊長,隨后將他所了解的光軍大致說了一遍。岡日不住點頭,然后道:“看來你們下了很大工夫啊,竟然被你們挖掘出這么多資料。那么對于戈巴族,你們的了解又有多深?”

卓木強巴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從象雄十八巖居小邦說起,講述他們所知道的戈巴族。岡日靜靜地聽著,有時露出贊許的微笑,等卓木強巴說完,岡日才道:“能從神話故事和歷史殘片中搜集到如此多有用的信息,你們一定付出了很多。不過我有一點疑問,你們對戈巴族的來歷、過渡到光軍的歷史和他們的生活方式了解較多,可是對于他們的信仰,似乎沒有涉及?”卓木強巴遲疑了,雖然他從父親那里得到關于光軍信仰的推測,可是他并不敢肯定,所以就沒有說。

“信仰?”岳陽質疑道,“軍人不是只需要服從嗎?”

岡日道:“別忘了,軍人首先是人。在古代高原,可以說人人都有信仰的,而且他們的信仰極其堅定,那是銘刻在他們的靈魂和骨子里,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軍人也不例外。在吐蕃軍中,就有專門的軍辛一職,乃是軍隊中的苯教祭師。卜卦預知兇吉,戰后招撫亡魂,吟誦平息軍心,這些都是軍辛的工作。”

岳陽道:“這樣說來,那時候的光軍信仰的是苯教嘍?”

岡日道:“的確,那時候的軍隊大多信仰苯教,但光軍……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岳陽猛然一震,驚道,“難道說,光軍他們既信苯教,也信佛教!他們是介于兩種宗教之間的融合信仰?”

岡日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看起來無憂無慮的年輕小伙子,岡拉也瞅了岳陽一眼,不過那表情顯然是嗤之以鼻。岡日道:“反應很敏捷啊,看來你們也在這方面有所了解了,不過不全對。戈巴族,他們有著自己的信仰,那是一種我們稱之為原生巫教的信仰。”

“原生巫教?”胡楊隊長和卓木強巴神情都專注起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岡日道:“對,就是在人類文明萌發之初,對于河川山石、電閃雷鳴,乃至一草一木、飛禽走獸,皆奉為神靈,無所不拜,無所不尊。也可以把這種宗教看做是苯教的雛形,直到后來苯教祖師辛繞出世,他將這些神靈統一整合,將原始的宗教系統化、規范化,這才形成了后來的苯教。當然,也有人說,苯教是自波斯傳入大食,再由大食傳入青藏高原的,但是缺乏確鑿的證據,只能說兩者信仰相似。不過我認為,古人的原始崇拜,大多都是山川自然,它們當然會相似。”

岳陽道:“這樣說來,戈巴族的歷史豈不是非常久遠?”

“那當然。”岡日道,“象雄巖居十八小邦,那已經是戈巴族沒落之后的事情了,早在象雄建國之前,戈巴族就已經存在并且輝煌過。當然,在歷史文獻中不可能找到那么古老的資料,但是,在神話故事中卻留下了無數戈巴族的身影。戈巴族他們有自己獨特的神靈,也有自己的宗教領袖,不過要說清楚,先得從他們的來歷說起,在他們成為象雄十八巖居小邦之前,繼續往遠古追溯,一直可以追溯到藏族的起源……”

他看了卓木強巴一眼,道:“自魔女與猴生下后代之后的……四族時期,你知道吧,強巴拉?”卓木強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岡日感慨道:“我想,或許那也是戈巴族最輝煌的一個時期……”

岳陽不明就里,詢問道:“四族時期是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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