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同全世界所有細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

———————————程一諾5月8日

“穆珥海。”

“程一諾。”

聽到這兩個名字，程一諾不禁一笑。

“怎么了？”穆珥海問。

“聽小果說你叫加布？”程一諾問。

穆珥海看了林果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名，現在也不常用了，就是一些親人朋友才叫著玩。”

“小名就是大王，真厲害！”

“一諾，你知道嗎？電臺也放過加布原創的歌呢，我幫他寄的，好像很受歡迎呢。”林果拉住程一諾說。

“真的！原來那個加布就是你？！我聽到過，唱得真的很棒！”程一諾甚至還想說前段時間她也想把所有的用戶名都改成“一諾加布”的事，轉念一想還是別說的好，便再強調了一次，“你唱得真不錯，這名字也真不錯。”

穆珥海似乎不太習慣女孩三番兩次的夸贊，羞澀地低著頭。

“今天真痛快，我們去吃火鍋吧！”

林果想去吃火鍋，程一諾拒絕了。

“你朋友受傷了，最好不要吃上火的東西。”

林果說：“我們樓下大排檔的麻辣火鍋可好吃了，比那些什么大牌的火鍋店還好吃，一直到晚上三、四點還有很多人。一諾，下次我請你吃。你能吃辣的嗎？”

“微辣可以。”程一諾點點頭。

林果明顯還很興奮，揮著拳頭說：“太好了，這次終于有人教訓那些白癡了。我最恨這些醉鬼。”

穆珥海有點無奈：“沒有這些喝酒的人，你哪來的生意。”

“呃，那也是。”林果很沮喪。

穆珥海忽然對林果說：“早跟你說了，不要以這種方式推銷酒，想喝的人不需要你推銷也會買，接受你這種方式的，想也不是好人。”

林果嘟起兩腮，圓撲撲像個小猴子，他好像很喜歡這樣。

“我有什么辦法，我不像你，有一技之長，你會彈樂器，唱歌又好聽，到哪里都能找到生路。我呢，什么也不會。賣出去的酒的數量直接決定我的提成，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后換成錢就行。”

“你這樣太傷身體了……”程一諾說。

三人沉默了一會。程一諾好像能感受到有一種沉重的氣流在空間里流轉，那是屬于一種無奈的，與命運搏斗的聲音。

“哈哈！“林果突然而來的笑聲打破僵硬的氣氛，“所以，你要快點出名！等你成明星了，我就給你當經紀人。這樣我也能發達了。”

穆珥海看了他一眼，拿起座椅旁邊的琴盒。

“別做美夢了，我們走吧，回去了。”

回到家，程一諾照例打開電腦。

何期年的頭像依然是黑的。

程一諾嘆了口氣，算了，洗澡睡覺。

手伸進口袋，忽然摸到一個硬硬的卡片，掏出來一看，竟然是穆珥海的身份證！

哈哈。程一諾看著他青蔥的臉笑了兩聲。

第二天給林果打了個電話，林果還在兼職做售樓員，有個新樓盤開盤他正忙得不可開交。

“干脆麻煩你把身份證送去我家吧，加布中午應該在的，或者晚上你來酒吧也成。”林果說。

“還是現在去你家吧，明天就要上班了，今晚得早點睡。”

“嗯，那麻煩你跑一趟。我家地址你還記得吧……”

程一諾走到林果住的房子門口時，聞到里面傳來一股濃郁的香味。

門開了，露出穆珥海微微發紅的臉。

“嗨，你好。頭上好些了嗎？”程一諾指指他頭上的繃帶。

“哦。呵呵，一點不痛了。”他的笑容很靦腆。

昨天生氣的時候，他的樣子很勇猛，現在才發現他其實是挺羞澀的一個人。

“你在吃飯嗎？”程一諾問。

“嗯。”

他的話實在有些少。

程一諾從口袋里掏出身份證：“昨天忘了還給你，收好了。”

他伸出手接過去：“謝謝。”

“不用，我走了。你吃飯吧。”程一諾轉身。

“哎，那個，一起吃吧。我在煮火鍋。”

“你一個人也吃火鍋？”

“嗯。吃火鍋很熱鬧。”

程一諾怔住了。這不是她的原話嗎？

穆珥海和林果住的地方收拾得很整齊，東西也不多。程一諾想起自己和姜晚琪住的地方有些汗顏。她們也經常打掃，可是因為東西太多太雜，家里雖然不臟卻凌亂不堪。

穆珥海從廚房取出一副碗筷：“呵呵，吃吧。我再去加些菜。”

程一諾坐到餐桌前，往鍋里看了看：“你好厲害啊，聽小果說他做飯都是跟你學的。”

“沒他說的那么夸張。”

程一諾夾了條白菜放到碗里，咬了一口：“味道很好啊，你在哪學的廚藝？”

“我父親。”

程一諾終于明白他那種深邃的五官是從何而來，他臉上有一種狂野與溫柔兩種氣質的混合。

“你本來打算一個人吃火鍋的嗎？”

“嗯。一個人也不要太孤單。”

“說得對，我也很喜歡吃火鍋。而且一定要配啤酒吃。”

“啊，對了，冰箱里還有啤酒。”穆珥海站起來。

他拿了一瓶啤酒和兩只杯子回來，倒滿了一杯遞給程一諾。

“謝謝。”程一諾喝了一大口，“啊！這樣才痛快。”

穆珥海也喝了一大口：“吃火鍋配啤酒是一個偉大的發明。”

“說得對！”程一諾舉起杯子，“干杯！”

兩人碰了碰杯子。

配菜其實很簡單，但是心情好的時候白菜豆腐也可以吃出山珍海味的味道。

“你不是唱歌為生嗎，平時你都喜歡聽些什么音樂？”

“哦，你可能覺得太悶了。”穆珥海放下筷子，“我這里有一些音樂，你來選一張吧。”

程一諾也放下筷子，跟著他走進房間。

他的房里只有一張小小的單人床，靠墻放著三把吉他。

“你有這么多吉他？”

“挺念舊的，以前的都舍不得扔。但是要求越來越高，又不得以必須換。”

程一諾翻著他書架上的CD：“王洛賓、嘉措、林風………你真的很喜歡西部音樂啊。哦，對了，你自己也是啊。以后你紅了，大家就會說，西部歌手穆珥海，哈哈。”

“你別聽小果胡說，沒那么容易的。我在這個圈子里我知道。”

看著他低垂的眼睛，濃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樣在眼瞼上投下陰影。他的眼神里有小小的落寞，聽林果說過他十八歲就離開家了，這六年他應該經歷了許多冰冷的事情吧。

“對了，聽聽你的音樂吧。小果不是說你有很多原創的音樂嗎？”

“有一點，你想聽哪個……”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就聽小果說的寄給電臺的那個吧。”

“好。”他彎腰翻了翻，“不過，不好聽的話給些意見啊。”

“嗯。”程一諾認真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