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可以做很多事,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火鍋……這個城市很包容,這個城市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孤獨的年輕人。
程一諾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長假還沒有結(jié)束,可是假前部門經(jīng)理布置了上班時必須交的任務(wù)。“假期里也順便想想工作的事情吧……”這句話聽起來跟“你反正錢多也給我花花吧……”的感覺一模一樣。程一諾本來算不上喜歡拖拉的人,可是眼看著后天就要上班,再不處理就要準(zhǔn)備好解釋的說辭了。家里的電腦好像在抗拒工作,它只歡迎網(wǎng)頁、游戲、各種影視劇,如果打開工作文檔,它就是會釋放出催眠因子,讓坐在電腦前的程一諾昏昏欲睡。程一諾常常覺得每一臺電腦都是有生命的,不同的電腦有不同的性格,有他們喜歡和不喜歡的事。而她家里的電腦顯然只喜歡工作之外的事情,所以此時,她只能選擇離開家里的任性電腦回辦公室趕快完成工作上的事。
電腦右下角顯示現(xiàn)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半,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這么晚了,公司是不是應(yīng)該給自己發(fā)個“優(yōu)秀員工”獎?程一諾忽然感覺肚子已經(jīng)餓得咕咕叫了,她快步走出了大廈。
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還在營業(yè),程一諾買了一份咖喱魚蛋和一份車仔面,拌上日式醬油和番茄醬,味道相當(dāng)不錯。她就這么坐在玻璃櫥窗前的高凳上吃著,抬眼就是夜晚的街道。假日里的城市反而比平時冷清,很多人都回家或者旅游去了。人們就像候鳥一樣,在某個時段集體遷徙著。
回家的路上,程一諾忽然覺得應(yīng)該去看看林果。那天他走后再也沒打電話了,不知道他的老板給他工資去交房租沒。
走進(jìn)TRUEME,酒吧里只有寥寥幾桌客人,比平時還安靜。舞臺上有個人低頭在調(diào)琴,程一諾正左顧右盼的時候,有人叫她。
回頭一看,正是林果。
林果笑瞇瞇地:“一諾,來看我嗎?”
程一諾點頭:“我剛加完班,順便看看你。交房租了沒?你也不打電話說一聲。”
林果心情似乎不錯:“交了,沒打電話就證明一切正常嘛。”
兩人正說話,旁邊有一桌客人叫林果。
“你等等,我招呼一下,馬上過來。你先隨便坐坐。”林果笑了笑,跑開了。
程一諾本想道別的,但話還沒說完,現(xiàn)在只好等他忙完。找了個空沙發(fā)坐下,她朝小舞臺望去,昏暗的燈光里,那個孤單的影子還在低頭忙碌著,不時地?fù)芤幌孪遥墒呛孟褚繇懗隽藛栴}還是怎么的,一直沒有開始表演。
突然,某處的巨響打破了酒吧里的平靜。像是椅子倒地的聲音,程一諾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一個人正拎著林果的領(lǐng)子,兇神惡煞般地叫罵著:“小子,你不喝,還叫我買,敢騙老子的錢!”那個人顯然已經(jīng)喝醉了,他周圍的人也趕緊起身勸他,可是他已經(jīng)神志不清醒了,雙手死死地拽住林果的脖子,把林果憋得喘不過氣來。
“小果!”程一諾趕緊跑過去,“你快放開他,不然我報警了。”
那醉漢顯然已經(jīng)云里霧里:“哈!報警?你快去啊,再不去,我連你一起揍!”他松開抓著林果的一只手,朝程一諾揮去。
“啊!一諾小心!”突然可以呼吸的林果大喊了一聲。
“三好學(xué)生”程一諾顯然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與打架斗毆這種事情扯上關(guān)系。拳風(fēng)撲面而來的同時,她只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拳頭并沒有像她想像中的一樣到達(dá)她的面部,周圍一瞬間有些安靜。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醉漢的拳頭被一只大掌包住了。回頭一看,是一雙藏頭發(fā)后面的海水一樣深邃的眼睛。
可是,突然間,醉漢放開了抓著林果的另一只手,順勢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砸在了這個人的頭上。
“啊!”就在他眼皮底下的程一諾尖叫了一聲。
那人一手拉開了程一諾,另一只手迅速弓起,手肘撞在醉漢腰上,醉漢立刻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林果立刻跳過來:“加布,你有沒有事!”
他撥開林果伸過來的手:“我沒事,你先讓開。”他走到醉漢面前,那醉漢倒在地上哼了幾聲,竟然打起鼾來。
醉漢的朋友很不好意思地拼命道歉,并說要付醫(yī)藥費。
“不用了,你們趕快帶他回去吧。”他的聲音里竟然有一種威嚴(yán)。
盡管他一動不動,可是程一諾分明看到已經(jīng)有深色的細(xì)流順著他的額頭流到臉頰上來。
醫(yī)院的急診室外,林果陪著那珥海在里面包扎傷口,程一諾拿著一張身份證在外面填寫病人資料。
姓名:穆珥海
性別:男
年齡:24
程一諾看了看身份證,他和她居然在同一天生日。身份證上的照片應(yīng)該是十幾歲的時候照的,頭發(fā)短短的,臉青澀得像初春的小草一般。只是那眼睛,仍然深邃得像無邊的天空和海水,程一諾從沒見過一個少年有這么令人傷感的眼神。
職業(yè)那一欄,程一諾不知道填什么好,想了想,寫了個“自由”。
過了好一會,里面的人終于出來了。
林果不滿地說:“幸好傷口在頭發(fā)里,要是在額頭上你就破相了。”
穆珥海撥開他摸著自己頭上紗布的手:“這點傷算什么,我小時候跟狼打過架,那個人根本沒什么力氣,酒瓶都沒砸碎……”
“狼?”程一諾眼睛發(fā)直。他不是在開玩笑吧?但就算是動物園籠子一天到晚睡覺的沒有生氣的狼也沒人敢惹吧?眼前這個穿著T恤牛仔褲的人看來與旁人無異的軀體里流動著荒野的血液,散發(fā)著不尋常的氣場。
“那是你的頭太硬了好吧,野人。”林果說。
程一諾看他頭上纏著的紗布,應(yīng)該是縫了幾針,但是他臉上一點吃痛的表情也沒有,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
“你是藏族嗎?漢語說的真好。”
穆珥海一愣。
林果哈哈一笑:“你該不會真以為他是……對了,這問題我怎么從來沒想過。”
穆珥海說:“那是你沒腦子,我小時候讀的漢語學(xué)校,學(xué)的知識跟你們一樣的。”
林果這才說:“我給你們介紹一下。穆珥海,程一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