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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踟躕素心

  • 離宴
  • 大夏甲
  • 4454字
  • 2013-06-29 14:09:36

夏念慈復又坐下,看著張慧如,然后看著她說:”是梁以華向我外公說了我父母交往的事?”

張慧如訝異,想到有次去沈宅找沈方,確實看見這個女孩從書房中走出來,沈方臉色陰沉看不出過多的情緒,那天張慧如也不作細想,然后幾天過去就發生了沈薇離家的事.

此后這個女孩不再出現在沈家,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因為沈薇離家,作為朋友的梁以華確實沒有再登門的必要了.

張慧如此時方恍然大悟,然后半信半疑之間問了夏念慈:”你是自何處聽來這個消息的.”

“在我母親日記中,她知道是梁以華向我外公說明一切.而且日記中她的語氣看得出其實是不置信,以及失望居多.”

“梁以華是你母親少女時的朋友,我前往你外公家辦事時見過幾次.”

夏念慈點頭,望著張慧如,”你可知她為何向我外公嚼咀?”

張慧如搖頭,可心中卻澄明,其實她一直覺得梁以華跟沈薇這樣一對搭配而成的朋友很不置信,不僅僅是因為兩人家庭背景的不同,還有樣貌,相貌可愛頗得男生歡心的沈薇,與時常站在她身邊的梁以華有著截然的不同,就好像螢燭與星光,雖說不上云泥之別,但其中上下倒是真的可以一眼就看出來的.

一個女人之所以還會在背地里做些小動作,不外乎嫉妒.

張慧如不愿夏念慈為這樣一件業已成了定局無翻案可能的陳年往事而與往日糾纏不休,是以否認,一問三不知.

夏念慈不忿:”往日諸多變故,就是禍起于此.”

張慧如依舊搖頭,”你可知你母親與你父親交往這事,其實她始終并不避嫌,兩人高調至極.所以她并不是害怕你外公知道,我總覺得其實那年你外公反對乃至震怒的,其實是另有所指.”

夏念慈訝異:“你是說,梁以華在我外公面前說的是旁的事.”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夏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上一輩的事,其實早已發生,你外公一生心結已經解開,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只是想知道當年的變故到底是什么原因所致.”

“你知來何用,這是已經不能改變的事實了.夏小姐,其實人生很多事是沒有一個人人滿意的結果,有些事選擇保持沉默,甚至假裝不知道答案才是一種最聰明的做法.”

“我想找到梁以華.”夏念慈突然道.

“何必?”張慧如驚訝,這女子恁地固執.

“正如你所說,我外公一生心結已經解開,可我的心結已經成為死結了.我總要給自己前半生的際遇一個讓自己接受的答案.張律師,你是否可以幫我找到梁以華?”

“是可以找到此人,可是你找到她又能怎樣?”

“張律師,為何我覺得你總在袒護梁以華?”夏念慈直接說到,”你是否知道當年這件事件的隱情.”

張慧如失笑,然后擺手,”夏小姐,我只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勸你而已,有些事真不知道比較好.也罷,既然你堅持,我可以幫你尋得此人.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做出理智行為.”

夏念慈點頭,然后起身離開.

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想起似的,轉頭看著張慧如,然后問:”我母親是否令人覺得厭煩.”

張慧如啞然,然后嘴角略帶苦澀,說道:”也許性格驕縱一些,但不至于令人厭惡,你母親是個美人,但美人通病大多如此,是以值得原諒.”

夏念慈微微一笑,道了謝,出門而去.

張慧如坐在辦公桌前,想起了沈薇,她或者知道梁以華是出于嫉妒而后來或者一朝踏錯.想來自己曾經也直覺沈薇就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花瓶罷了,在這一點上,她或者與梁以華沒有多大區別.

夏念慈在星洲待了一個多禮拜之后,在幫忙處理完老人的各種瑣事之后,就決定要回港了,她以外公的名義的成立了一個基金會,然后將一切事宜表示交給沈揚打理,沈家對于此并沒有過多的異議.

離開前夜,她將母親房門的鑰匙交予沈巖,只帶走了母親的那本日記本.

沈瑜沈君與夏念慈約定過段時間后要在港島再見面,夏念慈心中確實喜歡這兩個女孩,想來星洲此行的確總有收獲,即使知道自己的親人又離開了一個,但對于母親的前半生卻有了一個完整的了解.

張慧如到機場給她送行,說了不日將對梁以華的調查報告送至她在港島的聯絡地址,張慧如總覺得這個女孩有著沉重的心事.兩人相擁告別,臨行前,張慧如突然想起來似的,對著夏念慈說:”我那朋友已得到捐贈物資,他叫我向你轉達謝意.”然后自手袋中拿出一張相片遞給她.

夏念慈看到一群孩子被裝上義肢,站在土地上笑得白牙顯現.

“相片是他拍的,他說感激你的饋贈,你已改變這些孩子的一生.”

夏念慈看著相片,仔細收好,對著張慧如說:”這不是我的錢財,你要感謝的,應該是外公.”

張慧如笑笑,心想人做到這樣,大抵是一種滿足了.

飛機在天空打了個旋,然后就從樟宜機場上空離開了,夏念慈望著窗外的風景,感覺人生諸如此類的離別,或者就當漸漸不再有陌生感,這樣最好.這生活的際遇,總會有著許多變故也一定,何不索性就開始享受生活呢?

因為旅途困頓覺得單調,于是夏念慈拿出母親的日記,希望可以借著這數小時的時間將其看完.翻開日記本,從書頁中掉下一張相片,夏念慈看見是剛才張慧如交給她的那一張,正欲低下身去撿起,鄰座的乘客已經幫她把相片撿起來遞換給她.

夏念慈道了聲謝便接了過去,夾在日記本中,接著低頭看起了日記.

“肯尼亞,我去年在那邊當了幾個月的義工,你是在那邊工作的?”

夏念慈抬起了頭,看著鄰座年輕的男子一臉笑意的面孔,男人國字臉,一臉敦實感.

夏念慈笑笑,搖了搖頭,”這相片是我一個朋友代為轉交的,他在那邊工作.”

“是,那里需要的工作太多了,總感覺自己可以做的太少了.”

夏念慈點了點頭,然后指了指手中的日記道了聲歉,男子心領神會,笑了笑,點頭表示明白.

夏念慈低頭,翻到剛才的那一頁,繼續低頭讀完,這本日記記錄了母親一年多諸多事情的細節,沈薇是學藝術的,本子中不時可見到母親興之所至,會在頁面空白處隨手勾勒幾筆,或者是有天分使然,寥寥幾筆常常會有各種生動躍然的氣息.

突然想起沈瑜也是學畫的,或者沈家的確有藝術天分也不一定.

日記還剩數十天,夏念慈看到最后的時候,是母親離家前夕的那些日子,因為不愿與父親斷絕來往,于是心中掙扎苦楚盡數宣泄于這些紙上,也許是種種筆觸確實真摯,夏念慈在發現臉上的頗有涼意的時候,用手一碰,竟是眼淚.

淚眼開始模糊的時候,發現母親在本子記錄的最后那頁上寫著:

我從不知道愛一個人會需要妥協卑微到這種境地.

我思念他至苦.

這時有一張紙巾遞進夏念慈視線,夏念慈抬頭,發現是鄰座的男子,點頭表示謝意,然后將日記本闔上,用紙印去臉上淚水.

“現在很少會有人看小說看到哭了.”男子一邊說一邊摸著后腦,剪到極短的頭發一根根豎了起來,被他一手掃過有回復原狀.

“是,以前看書總被家父說代入感太好.”

“感情細膩,這樣有何不好?”

夏念慈笑了出來,復又搖了搖頭,說道:”不好,有些事想假裝不知都不行.”

“呵,又掩飾不住,是以個性要強.”

夏念慈挑了挑眉,然后伸出了手,”夏念慈.”

“方言.”男子遞過了手,與夏念慈握了手.“你是回香港?”

“是,來星洲探望幾位親人.”夏念慈將母親日記收好,輕嘆了口氣.

“對不起,可能有點唐突,但是我很好奇你看的是什么書,可以讓你動容落淚?”方言一臉好奇.

“其實,是家母的日記.”

方言掩飾不住訝異,”你們母女是在通過日記交流嗎?”

“不,其實這本日記是家母留下的物品,我也是偶然間尋得的.我從未與我母親見過面.”

“抱歉,我真的唐突了.”方言一臉歉意.

此后復又無話,夏念慈看著他一臉踟躕的樣子,暗自好笑.轉頭看著窗外浮云在飛機下方安靜如海,在起伏間,仿似與人間觸手可及.

夏念慈想起了母親在日記中對于繪畫有種熱忱的狂熱,可是房間中卻不見一點顏料,這點在與沈瑜相比是那么截然不同,或者如果沒有那場變故,母親會是一個名畫家,或者是現在一個普通至極的家庭主婦?

所以說對于未知人類永遠有種延伸的可能性.

可時光卻永恒不可逆的,記得自己讀書的夢想是當一名工程師,不知道為何自己當初要強著堅持要選讀工科,當時父親一臉不置信地看著女兒常常為了考試復習至深夜,抱著書,穿著睡衣深夜自房間出來喝水的時候,手中還拿著筆.一嘴碎碎念不知在讀著什么.

父親當時說:其實夢想,是一種再簡單不過的東西,可是最致命的一點是不能物質化.夏念慈,我只要你快樂,我寧愿你將快樂當成你一生的夢想來追求.

當時夏念慈一臉不解,喝了水之后就又回房看書復習了.

換做現在,夏念慈會問父親,”你呢?爸爸的夢想是什么?”

夏念慈一生中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好好了解自己的父親,或者在這一點上,她與沈薇一樣,自知是遺憾,卻永遠只能帶著這種遺憾活下去.

夏念慈好想問父親,他與母親相遇的故事?他可快樂?他一生是否有遺憾?他最愛吃的是那道菜?他對于他生日夏念慈送的那條領帶是否滿意?

她曾經以為自己有時間,父親同樣有時間,可卻一場生命起伏的變故就可以在旦夕間改變許多人的一生.

大抵這就叫做人生不可逆轉的遺憾了.

“方先生,你會否會覺得人生中充斥著各種遺憾而覺得這樣的人生不完滿,打了折扣?”夏念慈突然問了鄰座的方言.

方言好像還沒反應過來,隨后笑笑.夏念慈立即知道他下一個動作便是摸向自己的后腦勺.于是掩著嘴笑.

方言看著這個笑起來有一個酒窩的女孩,心中震蕩.

“但人生其實都這樣不是嗎?就是因為有遺憾,才是人生啊.”

夏念慈被方言一句話呆住了,于是點了點頭,這句話,父親曾對她說過,彼時她考試失利,她父親便是這樣安慰她的.

“方先生也是香港人?”

“是,這次到星洲是度假找幾個好友聚會?;氐侥亲紩?便又開始拼命勞作,胼手砥足做到不停手了.”

夏念慈想起好友毓清便是這樣的語氣,于是笑了出來.

“我有一好友,便經常這樣說,她覺得這樣工作的最后結果不外乎是使得自己的不快變得麻木難以感知.”

方言笑道:“其實那還不至于,許多上班族均對于工作有著各種抵觸的情緒,如不懂得調節,是會鉆牛角尖的.”說罷自袋中拿出自己的名片,交給夏念慈.

夏念慈接過,看了下,發現方言原來是一位心理醫師.

“原來是方醫生,失敬了.”夏念慈說.

方言笑了笑,”其實現在很多心理醫生經常接觸到這些問題,你或者可以叫你朋友前去找醫生進行咨詢.”

機艙內的聲音頗為安靜,兩人因為不想打擾到別人,所以都壓著聲音說話,因為遷就女士,所以方言的身子有些傾向夏念慈那一側,耳邊聞到女士身上或濃或淡的清香,因為覺得有些失態,于是臉突然泛紅,夏念慈不覺,仍舊說著話.

方言慢慢調整情緒,心中激蕩,不住徘徊著心緒.

飛機在機場降落的時候,夏念慈提著手中的行李,方言執意要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袋,夏念慈推脫不過,只得由得他拎著.

兩人跟著人流走出來的時候,夏念慈發現聶崢站在出口處,甫一看見女友,就拼命招手.

方君看見聶崢,不自覺嘆了口氣,心中覺得這個對手實力太強,自知不如人.跟著夏念慈走了過去,聶崢與方言點了點頭,兩人互相打量彼此.

夏念慈轉身跟方言道謝,方言自然地笑了笑,對著夏念慈說:

“夏小姐,過去的不可改變才是一種遺憾,至于未知,我們常常說是一種好壞參半的可能性,所以我覺得你不如放開過去.”

夏念慈點了點頭,“是,多謝方先生了.”

“再見.”

方言走后,聶崢拉過夏念慈,一把擁入懷中,夏念慈的頭埋在他的胸前,鼻中聞到一股或濃或淡的肥皂氣息.聶崢的下巴抵著她的頭.

“念慈,我們結婚吧.”放開夏念慈后,自口袋中拿出一個藍色的戒指盒子.

兩人對立著,夏念慈心中起伏不定,她突然想起了方言的那句話.

未知是一種好壞參半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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