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牧心人
- 牧心將軍
- 6799字
- 2011-06-18 21:34:58
很明顯,這第一次幽會是令人終身難忘的,“男高音”見我不是阿花,先是吊著一副哭喪臉,像誰欠他幾百兩銀子模樣,不過倏爾又眉飛色舞起來,啃著手指頭,歪著腦袋斜著眼沖我抽風(fēng)的笑,敏敏說過,像我這種貨色放在跳橋還是有個別淫民群眾有揩油的想法,我先是大汗,本來有點小激動的意思,但映著月光看到那滿臉若隱若現(xiàn)的荔枝,又禁不住胃疼,我這人胃不好,一倒胃口便沒命的疼起來。
我扶住肚子,沒說再見,使個銷魂的眼色便見機(jī)溜開了,所幸那位公子沒趕過來。
穿過跳橋,我停下腳步,放眼看去,可能剛剛真的過于胃疼,溜得有點慌不擇路,都跑到護(hù)城河邊來了,不過順著河岸走,再拐個彎應(yīng)該也快到家,不過我這人路性也不好,老是分不清羅盤與鍋碗瓢勺之瓢的區(qū)別。
走著走著又想到敏敏,她要是在跳橋沒看到我,還不堵在我們家門口大罵我狼心狗肺禽獸不如,敏敏雖然總自詡是淑女,其實不管讓誰一瞧那狗脾氣,都會不自覺的將她與潑婦對號入座。
后來走的有點累,鞋子上粘了很多厚重的泥巴,旁邊也走過好幾對拉著小手,藏著情話的小男女,我瞧著愈是無力,走一步嘆一息,蓋余所至,無不讓人呃息痛腕。
快到河道曲處,猛一抬頭卻看見遠(yuǎn)方燈火通明,白光接天,聚集了很多的人,應(yīng)該是看熱鬧的人,在這個年代,民眾們最大最滿足的娛樂活動便是看熱鬧,越熱越鬧,特別是這燈光處的熱鬧。
但這又有點不應(yīng)該,這地方屬挨著護(hù)城河邊的城郊地區(qū),素?zé)o多少熱鬧,難不成出了什么事,應(yīng)該是出了事,而且還是大事,看著這些看客們的激情便也知曉,走到跟前,就聽見幾個女人在那喊著:“新娘子跳水了!新娘子跳水了!”
我先是好奇,這是哪家的姑娘,大喜之日興這號運動,后來一問,頓時拉下臉,幻化為豬肝色,因為這新娘子不是別人,居然是讓哥哥“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小芳。
后來從人群中又鉆出一個老女人,我認(rèn)出來了,那是小芳的媽媽,她媽媽先是抹了一通鼻子,再接著一頓嚎啕大哭,繼而又沖著護(hù)城河大喊:“我的傻女兒啊!你怎么能尋死啊!我知道你不喜歡你表哥,媽也不想逼你,可你看上的人家哪看得上你,也不知道那該天殺的死了么!女兒啊!女兒啊!”
我頓時凝重起來,她媽媽說的那人可是哥哥,只是小芳怎么突然跳起了河,新娘子怎么在大喜之日跳河。
這場景我越瞧著越熟悉,啊!那幅畫!我第一反應(yīng)是哥哥畫的那幅畫!“孔雀東南飛!”我兀自念著,《孔雀東南飛》說的是焦仲卿與他娘子生死離別的故事,二人至死不渝生前的初衷,君當(dāng)作磐石,妾當(dāng)作蒲葦!最后兩人俱為情赴死,一個舉身赴清池,一個自掛東南枝!
我嚇住了,我有種非常不好的預(yù)感,我再次用手指狠狠的掐自己的臉蛋,我希望眼前的都是不可能的幻覺,哥哥描述的正是《孔雀東南飛》里面的場景,這不就是說他們要效仿其中做法,為愛殉情,我豈不也充當(dāng)了其中不自覺的工具,為他們傳遞死亡訊息,我太混蛋,太傻了,怎么沒有早點想到,敏敏!我需要敏敏,我現(xiàn)在腦袋幾乎崩潰,我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我一定要想辦法,小芳已經(jīng)“舉身赴清池”了,哥哥一定會“自掛東南枝”,我一定要阻止哥哥,我一定要救哥哥!
敏敏!敏敏哪里去了,她一向都很有辦法很有主見,但一晚上都沒有見到她,她到底干嘛去了!
不行!不能再猶豫,猶豫是要人命的,我先回家,早到一步是一步,我要阻止哥哥,那個傻男孩。
我撥開圍觀的人群,撒著步子就往家里跑,還好這里離家不遠(yuǎn),過了小芳那個屯就是我家。
經(jīng)過小芳屯里附近的一垛麥草堆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里面竄了出來,我嚇了一跳,沒多管,繼續(xù)往家里沖去,那個人也嚇住了,退了幾步弓著身子定在那里。
我跑著跑著又覺得不對勁,那個身段我似乎有點熟悉,感覺著像一個人,說不出來的像,但潛意識里又不敢這樣想,因為有點像小芳,小芳不是跳河了嗎,不對勁!
我又急急后撤,來趕到麥草堆附近,但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這里,我環(huán)眼看去,還是沒看見那白色的身影,定住氣靜觀四周,突然又隱約聽到身旁的麥草堆里好像傳來了一陣蟋蟋碎碎的聲音,我側(cè)著耳探過去,我和那個人同時驚叫一聲,我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同時叫出對方的名字,那個人正是小芳。
我問她怎么回事,她撐住腰撫著胸口,穩(wěn)住氣后憋出四個字“一言難盡!”,最后我二人還是達(dá)成共識,必須在我哥做傻事前攔住他。
我兩火急火燎的趕到我家大門口正要沖進(jìn)去時,我立馬站住,我問:“焦仲卿是怎么死的?”
小芳說:“上吊!自掛東南枝!”
我說:“走后門!我知道他在哪里自掛!”
我們又急急沖到后門,進(jìn)去后過了廂房便直達(dá)庭院。
所料不錯,擺在我兩面前的是這樣的一副風(fēng)景。
一顆梨樹,一條白綾,一個男子,無數(shù)朵紛飛的梨花。
直抨我心扉的是那雙眼睛,透著絕望,勾勒著血絲。
就在我們趕到院子時,哥哥同時蹬掉下面的凳子。
哥哥看到我時,沙啞的叫了一聲,看到小芳時,嘶啞的叫了一聲,透著游戲般的哀怨,或許這一幕,他絕對沒有預(yù)料到,他絕對不會想到我和小芳就在他尋死的時候趕到,這時間,怎一巧字了得。
我定在那里,閉上眼,心里抽泣著,小芳發(fā)了瘋般沖上去,哭喊著。
為何老天如此殘忍,為何老天如此吝嗇這白馬過隙的一瞬,為何老天要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發(fā)生,我恨你!蒼天吶!
我依然閉上眼,任憑苦水簌簌。
當(dāng)牛頭和馬面拖著沉重的步伐從我身邊碾過幾腳后,是一聲巨大的落地聲打斷了我對老天的詛咒。
就在我睜眼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哥哥躺在地上呻吟著喘氣,白綾仍然套在脖子上,身邊橫著一根很大的樹枝。
樹枝斷了,哥哥奇跡般的得救了。
我趕過去,不知道哪里來的莫大勇氣,直接給了哥哥很響的一個耳光。
“**的混蛋!”我嘶啞的喊著。
哥哥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流淚,和著小芳的玉面梨花,成功的篡改了歷史上的悲劇結(jié)局,不做天上比翼鳥,但為地上連理枝,為愛情獻(xiàn)身的兩位前輩也當(dāng)瞑目。
我看了眼地上的樹枝,又抬頭看了眼斷了枝的梨樹,我不禁嘆息,時間巧,事更巧。
這根救命的樹枝正是下午被二蛋蹂躪致殘的那根,扭轉(zhuǎn)乾坤,悲劇變喜劇,救人于危難之際的正是二蛋這小兔崽子。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早就驚動了府上人,爹娘也急頭白臉的趕到了,爹爹看到了地上的兩個淚人和纏在哥哥脖子上的白綾,頓時也明白了,依著爹爹的性子,恐怕又是一陣天打雷劈,“孔雀夫婦”陰魂難散吶。
“畜生!”,爹爹白著臉喊著,在哥哥的面前來回的蹬蹬腳,然后頭也不回的直往祖堂的方向趕,我知道他想干嘛。
我攔住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以一種極其冰冷的口氣橫著眉道:“不用你去!我?guī)湍隳眠^來!”
我疾步從祖堂拿出爹爹一直奉為圣物的祖?zhèn)鳉⒇i寶刀,扛過來后,直接扔到地上,沖他牛氣的喊道:“你砍吶!你砍吶!你快砍吶,你就算現(xiàn)在不砍死你兒子,他還會被你逼的再上吊第二次,你永遠(yuǎn)都只知道你,你只在乎你的想法你的權(quán)威,家里的任何人都是你的奴才,你說的永遠(yuǎn)都是真理,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的都是廢話,哥哥最后還是得乖乖聽你的話,他最后還是得迫于你的威嚴(yán)再死第二次,因為你就是天,你是老大,我說過,你最好現(xiàn)在砍死他,一了百了,你是老子,他是兒子,老子砍死兒子天經(jīng)地義!”
我正義言辭一番后便沒再開口,朝爹爹喊的時候,我除了激憤,便是被從心底里釋放的一種快感所感染,從小到大,我和哥哥沒有反對過爹爹一次,從小到大,我和哥哥的生存軌跡就像興盛街的那家寵物店里的叫阿黃的小狗一樣,被眼前的這個叫“爹爹”的人規(guī)劃的完完整整,還給我們起了一個個冠冕堂皇的名字,一個叫“閨女”,一個叫“兒子”,但夢里的自己告訴我,這是“圈養(yǎng)動物”的待遇。
娘親從一出現(xiàn)在院子里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啜泣,或許他是因為我那可憐的哥哥,或許是我的話觸動了她心里的某根弦,她命運的轉(zhuǎn)折點和愛的終結(jié)點就是她嫁給這個男人的那一天。
不用說,爹爹的臉色很難看,不過不是我預(yù)想的那種難看,是特別難看的那種難看,不是氣憤,不是驚奇,不是暴怒,不是想咬人,也不是想砍人,就如犯了淫念的小和尚跪在佛祖面前贖罪祈禱的虔誠模樣。
他默默地?fù)炱鸬叮敝劭吹奈液苁娣┝擞珠L舒了一口我聞不出來的寒氣,我理解為殺氣,武俠小說里總有這種場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總是萬里無云的美好,高手出招前總喜歡裝的好淡定,好有內(nèi)涵。
“閨女!”口氣依然延續(xù)著這種我想不明白的冷色調(diào),“你想錯了!”,他把刀輕輕的放在我的手上,丟下這句話,背著手默默地離開,背彎的厲害。
我低著頭,感覺到了臉上的溫度,我不敢回味爹爹的語氣和表情,我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在他的心理世界里夫子是男人的天,男人是女人的天,他是家里的天,他的眼神里從不缺少一種叫威嚴(yán)和肅穆的元素。
娘走過來,接下我手上的刀,我不明白她這樣的動作,她一生都只服務(wù)于爹爹的兩項需求,一是泄欲,一是襯托。泄欲過程中除了滿足動物的本能外便是承繼祖宗大法,生兒育女,相夫教子。襯托的功能除了對比二人性別差異外,則是顯示其至無上的地位,告訴別人他是個直立于太陽光輝下頂天立地的男人。
娘親把刀遞給了哥哥,轉(zhuǎn)頭又對我說:“閨女!你誤會你爹了!真的誤會你爹了!他拿刀不是要砍你哥,是要交給他,傳給他!”
“這……”我定在那里,任憑腦神經(jīng)不由自主的錯亂,語音功能的蛻化。
但我還是保留懷疑的權(quán)力,我不敢相信這其中的變故。
娘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哥哥,閉著眼嘆道:“你們都長大了!”
我看了看哥哥,他的臉色很難看,我真的無法想象如果悲劇真的發(fā)生,這個家,這兩位老人該是如何面對這個世界。
娘親告訴哥哥,這把刀是祖宗留下來的,就算后代不再從事這個行業(yè),家丟業(yè)丟,刀決不能丟,這把刀是爺爺?shù)牡跔敔敵杉也⒔庸芗覙I(yè)時傳給爺爺?shù)模瑺敔斠彩窃诘杉視r傳給爹爹的,今天,必是故事重演,爹爹把刀傳給哥哥,意思很明確,哥哥也該成親了。
我還在琢磨娘親的意思時,就看見哥哥和小芳齊齊地跪在地上,很整齊的叫了聲“娘!”,同時我還注意到小芳的手上多了一個鐲子。用爹爹的說法,那也是祖?zhèn)鞯耐嬉鈨骸?
這下我就明白了,爹爹和娘親其實都用心良苦,爹爹也有想通的時候。
我故作嬌氣,纏著娘親讓她也施舍我一個那樣的鐲子,戴在手上很漂亮。
娘親嚴(yán)肅的說,等你出嫁時自然會有。
我后來問娘親,你是怎么領(lǐng)略爹爹的意思的?
娘親淡淡的笑,說:“都這么年夫妻了,誰不知道誰,誰不了解誰,誰不知道誰的心思。”
我又問:“嫁給爹爹后,你幸福嗎?”
娘親沒有回答,還是那樣淡淡的笑,多少年了我還是一直不懂她的笑,那個淺淺的笑。
后來幾天,府上一直忙著哥哥和小芳的婚禮,爹娘都很高興,爹爹雖然一直板著臉,但這長期修煉成的表情模型不是一般的力量所能改變的,畢竟對于小芳這個兒媳婦的正位不排除有逼宮的成分,他的思想源泉發(fā)育在婚姻這一支流上,流淌的是門當(dāng)戶對的古泉,這條件顯然與小芳不符,但出于對兒子的愛,或許是那不為人知的親情暗流,要么悄無聲息,要么噴涌溢表。
哥嫂成親那天,我看到了敏敏,我不知是想躲她還是想罵她,前幾天在跳橋不知道是我放她鴿子,還是她放我鴿子,這日子久了,很多帳就算不明白。
我問她那天晚上她干嘛去了,她很驚訝的說:“你裝什么淡定,你不知道呀,你小芳嫂子就沒告訴你啊?”
我也懵懂,只道不知,她又笑,蕩笑回腸的那種,說:“我都看見你了!”
我想發(fā)火,說:“你能不能整句明白人聽的明白話,你當(dāng)時也來了?怎么看到我了?”
她點點頭,我問她當(dāng)時在哪里。
她說了句朦朧語:“你在那邊,我在這里,你在岸邊,我在水里。”
我說:“你在水里干嘛?哦!你好像還是什么游泳狀元來著?就那次比賽,你爹還活活的揍了你一次!你之后還發(fā)誓與他斷絕父女關(guān)系來著。”
“噓!”,敏敏忙打住我的嘴,“你媽的嘴不閑啊,我容易啊!這么冷的天,我在水里足足泡了兩個多小時!”
“你在水里干嘛?這又不是夏天!”
“哎!我也是受菩薩點化,突然想做一件好事,成全了我的好朋友好同學(xué)!”
“此話何解?”
“你猜!你猜!你猜猜!”
“不說拉倒!”
“四個字‘金蟬脫殼!’”
“啊?”
到后來我才明白,那次新娘子跳河的一幕成全了一個導(dǎo)演,這里最精彩的一幕都是敏敏自編自導(dǎo)自演的,她換上了小芳的新娘嫁衣,憑一身本領(lǐng),甘愿投河,以贏得小芳戰(zhàn)略轉(zhuǎn)移的時間,而其中的鼓動與策劃都是她的功勞。
理會過來后,我立馬拜倒,感言道:“人才啊!真是人才啊!舉手投足間就救了兩條人命。”
她故作謙虛的笑而不語,我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裝純。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熱切希望咨詢她的感受,我問:“你當(dāng)時換上那件嫁衣是個什么感受,爽不爽?”
我拍了下我的頭,語重心長的說:“小姑娘還有沒有點出息沒,不就是幫別人逃個婚!習(xí)慣了就好。”
我更是佩服,我這人就是見不得有本事的人,一見到就佩服的不得來了,又捧著她:“您真有大見識的人。”
她莞爾一笑,說:“我還有個想法。”
我問:“什么想法?”
她說:“下次你成親,我也來幫你逃婚。”
我很果斷的從桌上拿起一根玉米棒子塞進(jìn)她那如黃河泛濫的嘴。
第二天哥哥和小芳早起奉茶,在小芳這個稱呼問題上我應(yīng)該著重闡述一下,本來按祖宗遺留的規(guī)矩來講,我應(yīng)該管她叫嫂子,但小芳說嫂子這個稱呼太老成,聽著就讓人覺得上了年紀(jì),于是我們妥協(xié)了一下,以小芳三十歲為分水嶺,三十歲前我管她叫原名小芳,三十歲后我管她叫嫂子,其實我們的年齡都差不多大,哥哥也只比我大三歲而已,但爹爹又不樂意,他又搬出夫子的話,“克己復(fù)禮為仁,一日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這尊卑老幼自古皆有定法,豈能任由你們小屁孩篡改。”
我和小芳同時感到無奈,最后迫不得已修改協(xié)議,上調(diào)分水嶺年齡為二十五歲,同時在爹爹面前我無條件的稱呼小芳為“嫂子”。
幾天后,爹爹召集全家商議一個很嚴(yán)峻的話題,爹爹先開了口,他義憤填膺的慷慨陳詞道:“諸位親們,你們好!眼下我等將討論的話題是很沉重的,很切實的,很值得我們思考的,夫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這件事是關(guān)乎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生存大計與我們家族的興衰榮辱的,你們首先在態(tài)度上應(yīng)該有足夠的重視,足夠的認(rèn)識!我對你們是絕對的信任的,正如那句名言,欲與……欲與什么來著,哦!欲與天公試比高,就在今朝!眾人一起撿柴火,火焰就高嘛!”
我們都聽得很不耐煩,但又不好意思打斷,我明白爹爹的感受,爹爹說過他非常羨慕那位朝堂上站在皇帝面前幫皇帝傳話的牛人,皇帝附在他耳邊說一句,那牛人便可以向百官嘀咕半天,且不帶喘氣,妙語連珠,引經(jīng)據(jù)典,好不瀟灑,好不文采,好不臉皮生輝,我說那牛人是誰,這么牛叉,又站在皇帝面前,難道跟太史公有染,是個太監(jiān)?爹爹說他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我聽了之后又是一番大汗,皇帝面前的紅人不就是李博士嗎,難道李博士是?那敏敏哪里來的,我立馬又揪心起來,敏敏是個自尊心特強(qiáng)的人,她要是知道自己出生不明不白,自己的爹爹身體發(fā)育不完全,這對她的身心都是有莫大的傷害的呀,我又問爹爹李博士的病是否治得好,那里能不能自己好起來,爹爹沒聽明白,問我是哪里,我費力的比劃一陣后,爹爹的臉也紅了,他說,這也不能怨誰,老進(jìn)怡紅院的人,能不落個病根子,幸好不是梅毒。
最后爹爹見我們都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抬眸間皆有睡意,方才有進(jìn)入主題的想法,即是哥哥的前程探究與龍騰未花完的三年學(xué)費的處理方案。
哥哥跪在爹娘面前,小芳也隨著下跪,哥哥道出他內(nèi)心的渴望:“爹,我不讀書了,我想學(xué)習(xí)養(yǎng)馬!”
“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你怎么可以不讀書!”爹爹沉著臉問道。
我也問哥哥為什么會想養(yǎng)馬,哥哥靦腆一笑,說他跟馬很有感情,而且他還研究了很長時間的馬,他與馬有共同語言。我問他怎么跟馬有感情了?他說他跟馬的眼睛很有感情。我沒聽明白,他說就是小芳的眼睛,小芳的眼睛很大,像只馬眼,他剛開始研究小芳,到小芳的眼睛,再到馬眼,他就是在追逐小芳的過程中發(fā)覺了自己和馬的感情及養(yǎng)馬的天賦。
爹爹只道荒唐,很是生氣,但又不便多發(fā)作,上次哥哥的上吊風(fēng)波已在他的心里拉起了一根警戒線,最后還是拗不過哥哥的堅持和娘親的苦勸。
但爹爹還是要求哥哥不能荒廢學(xué)業(yè),平時在家里還是要多讀書,夫子的教訓(xùn)至死也不能丟。
接下來就是一個很讓人頭疼的話題,我們花了將近半天的時間討論,就是這幾百兩要不回來的學(xué)費怎么辦。
我說:“學(xué)費是要不回來了。”
爹爹抹了把鼻子,說這也是他好幾年的俸祿。
我讓爹爹想開點,但也不能白白吃虧。
爹爹說讓他跟李博士再堅持一下,多少退一點。
我說這得多丟面子,這要傳出去,以后怡紅院哪姑娘愿接待您。
爹爹也覺得是。
我說還是讓我去吧,反正學(xué)費是你交的,你就有權(quán)力決定由誰接受教育,哥哥既然不去,您完全有權(quán)力指派我去。
爹爹覺得不妥,理由我們都懂得。
但娘親卻覺得是,她說:“浪費就是犯罪,反正要不回來,只是你哥哥已讀了一年,只剩下兩年的學(xué)費。”
我說我的功底不錯,至少不比已讀了一年的敏敏差,我可以直接讀二年級。
爹爹稍有安慰,雖然他一向不贊同我讀書,但見哥哥這情況,知道我們家始終沒有文曲星轉(zhuǎn)世,頂多是文曲星的妹妹轉(zhuǎn)世,不過有一個有才華的女兒總比李博士那樣什么都沒有強(qiáng),而爹爹觀察一個人的所有出發(fā)點皆是才學(xué)。
就這樣,我名正言不順的收到了龍騰書院的入學(xué)邀請函。
何為言不順,它是這樣寫的:子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為宣揚(yáng)夫子訓(xùn)誡及履行對學(xué)生之莊嚴(yán)承諾,茲決定,暫收偏將軍胡一刀之女胡玉馨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