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敗報傳到石虎這里，石虎一時無語。過后對部將說：“從前本天王率領(lǐng)軍隊縱橫九州，所向無敵，現(xiàn)在，本王用九州的兵力進攻一個小小的涼國，竟然敗到這個田地！可見涼州有人，咱們不能輕舉妄動！”于是遂罷涼州之謀。

打了幾十年，石虎終于想通了，準備息兵養(yǎng)民，專門在國內(nèi)搞建設(shè)。

其實，讓石虎息兵養(yǎng)民，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與慕容鮮卑的戰(zhàn)事。

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有時候，就像小孩過家家。

想起去年之時，慕容晃還覺得自己力量不夠，所以聽到石虎組織了五十萬大軍來攻，就趕忙把自己的小舅子段遼給殺了，用段遼的人頭換取片刻的和平。

但是，當石虎派遣相當力量的兵力南征攻打邾城，而國內(nèi)相對空虛時，慕容晃的手又開始癢癢，覺得這是個到趙國掠奪財富的好機會。

畢竟中原如此富庶，塞北的確是苦寒之地。

于是，同年，也就是339年，當夔安帶著冉閔等大將攻打東晉的荊揚一帶時，慕容晃便完全拋棄了由小舅子段遼的腦袋，所換來的短暫而珍貴的和平，派遣軍師慕容評，廣威將軍慕容軍，還有那個善于算計的慕輿根，帶著一萬余燕兵，偷襲遼西，在石虎的境內(nèi)，俘獲一千多家百姓而去。

石虎的大部隊雖然遠在荊揚，但并不表示國內(nèi)就無人了。石虎派遣鎮(zhèn)遠將軍石成，積駑將軍呼延晃，建威將軍張支等將領(lǐng)，率軍追擊，結(jié)果這支軍隊鉆進了精于算計的慕輿根的圈套，趙兵大敗，呼延晃和張支陣亡！

石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慕容鮮卑掠奪了許多財富和人民，揚長而去。

等石虎的南征部隊凱旋而歸，石虎派遣麻秋攻打涼國的同時，還派遣撫國將軍李農(nóng)為使節(jié)，掛征東將軍帥印，鎮(zhèn)守段遼的故都令支城，以專門對付慕容鮮卑，保衛(wèi)趙國北部邊境的安全。

作為對慕容晃多次派兵到趙國搶掠行為的報復，李農(nóng)一上任，就組織了對燕國的進攻。這次進攻行動，幾乎與麻秋攻打涼國同步進行，不光是時間差不多，結(jié)局也幾乎一樣！

339年9月，李農(nóng)與征北將軍張舉合兵三萬，發(fā)起了對燕國凡城的進攻。

凡城，是慕容鮮卑勢力南下的要點。這里岡巒起伏，地形復雜。如果能拿下凡城，就相當于在慕容鮮卑南下的要道上，安插了一堵鐵壁！

探到李農(nóng)要攻打凡城，慕容晃任命駐守在山海關(guān)附近，榼盧城的城主悅綰為御難將軍，率兵前去堅守凡城。

御難將軍，名號似乎很大，而實際慕容晃給悅綰的兵力，卻只有一千！

而趙軍的兵力是三萬。

一千對三萬，理論上說，也就是一個燕兵要對付三十個趙兵。燕兵做完這個簡單的算術(shù)題后，表情變得十分恐懼！因為他們都對自己打不過三十個趙兵，沒有絲毫疑問。

打不過，那就跑！于是，在軍事會議上，悅綰手下將吏，都建議悅綰棄城逃跑！一個人打三十人，就算是燕王自己來，只怕也同樣打不過！將吏們雖然沒有把話說得這么白，但大概意思差不多，都安慰悅綰，實力相差這么懸殊，跑回北邊組織大軍再行抵抗，這不算臨陣逃脫！

悅綰手按寶劍，慷慨說道：“在下受命防守之日，便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之時！本將軍在，則凡城在，本將軍亡，則凡城亡！有敢說逃跑二字，妄言惑眾者，斬！”

斬字出口，悅綰的寶劍也同時出鞘，斬字音落，悅綰的寶劍斬掉書桌一角的聲音同時響起！

用寶劍斬掉桌角來表決心，燕王慕容晃上次在石虎攻打大棘城時曾表演了一次，現(xiàn)在，悅綰將這一招搬到這里，可謂運用得當。

手下將吏們都張著嘴，望著面目猙獰的悅綰，一時語塞。

悅綰看到揮劍斬角已取得初步效果，但心里依然明白，要讓將吏們真正去掉恐懼之心，樹立必勝的信念，還得說點有實際意義的話。

便說道：“各位應(yīng)該還記得，就在去年，石虎發(fā)兵二十萬，我大燕王雄踞大棘城，以少敵多，最后的結(jié)果應(yīng)該不用我說！殺得石虎是大敗虧輸！石趙之軍，有何可懼耶！本將軍自然不比燕王雄略，但李農(nóng)也遠不如石虎之強！況且自古兵法有云：攻難守易！借著城池的堅守，我們可以以一敵百，何況以一敵三十乎！只要我們齊心協(xié)力，那么，我們就一定能讓大棘城的勝利在凡城重演！”

如果說剛才悅綰寶劍一揮，斬斷了將吏們逃跑的念頭，那么，現(xiàn)在，悅綰簡練而有效的即席演講則很大程度上安定了將吏們的心神，鼓舞了將吏們的斗志。

上層將帥統(tǒng)一了思想，城內(nèi)的軍士也安定下來。于是，將士和百姓開始加固城防，作好守城準備工作。

李農(nóng)麾軍直逼凡城之下，也不用客套打什么招呼，趙軍便直接豎起云梯開始攻城！

悅綰再一次以他的行動，向凡城全體軍民昭示，他并不只是一個口頭演說家，一個紙上談兵的謀略者，還是一個身先士卒的大兵！

悅綰親自登城與順著云梯爬上來的趙軍血戰(zhàn)！鎧甲上插滿箭枝，戰(zhàn)袍上染透鮮血！

李農(nóng)率石趙大軍，進攻了十多天，毫無進展，在糧草不濟的情況下，只好撤回令支。

李農(nóng)從凡城撤回令支之日，也差不多正是麻秋從涼國單騎逃回金城之時。

西北戰(zhàn)事和遼西戰(zhàn)事的失利，讓石虎決定放下戰(zhàn)刀，息兵養(yǎng)民，要知道，中原再富庶，但連年的戰(zhàn)爭也讓無論怎樣肥沃的土地不堪重負。

但石虎很快發(fā)現(xiàn)，打還是不打，根本不是他說了可以算。

站在慕容晃這邊來說，你石虎來打我凡城，打不下就走，然后就說兩國息兵，不打了！這算什么！

作為一個新興的政治和軍事力量，慕容鮮卑此時正在強勢崛起，經(jīng)過兩次對石趙的勝利，國內(nèi)軍隊及民眾信心大盛，而經(jīng)過一年來的休養(yǎng)生息，國家府庫也充實了不少。

還有就是，慕容晃在石趙境內(nèi)搶掠也已經(jīng)上癮，而石虎的報復又是如此的軟弱不堪。

于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慕容晃決定針對李農(nóng)進攻凡城，對石虎進行報復性打擊！順便再大撈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