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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談

“映掩寒枝千里雪,新芽欲動待春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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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的時候,蕭秀拿來做好的夜行衣,喚醒我一起出發(fā)。

“尚兄,冬日陰冷,尤其是這山間,在夜里更是寒風(fēng)難御。你身體虛弱,把這斗篷披上吧,多少能抵擋些寒氣。”蕭秀說罷,將一立領(lǐng)黑光斗篷遞給我。

幸有烏云遮月,我們四人借著夜色遮掩,悄無聲息地徒步上山。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終于行至白馬寺前。在確認(rèn)沒人跟蹤后,蕭坤縱身躍過高高的圍墻,一會兒功夫便打開了寺門。待我們?nèi)诉M(jìn)入寺內(nèi),李椅輕巧地關(guān)好寺門。等他插上門閂之后,我們直奔齊云塔而去。

來到塔前,只見塔內(nèi)微弱的燭光閃爍著,一個身影迎向我們走來。那人走近了些,低聲對我們說:“幾位請隨我來。”

隨后那人引我們?nèi)サ揭粋€偏僻的柴房,房內(nèi)柴草一摞摞整齊碼放著。在燭光里,中年和尚微胖的身材卻顯得偉岸起來,眼睛炯炯有神,似與白天判若兩人。那引路之人,我借著燭光才看清容貌。他衣著寒酸,面容滄桑,但聲音卻蒼勁渾雄。他將我們引入柴房,對中年和尚說道:“主公,他們果然來了。”

之后,那人退到了中年和尚的身后。

“你是何人?為何用這等手段引我們至此?有何企圖?”沒等中年和尚開口,蕭坤便沖著他問道。

“我乃一方游僧,悉聞先生昨日在‘望一樓’的警世之言,心生敬仰,忍不住想與先生秉燭夜談。而我又怕先生不屑,才出此下策,望各位見諒!”那中年和尚一邊說著,一邊拱手作揖。

聽了這些話,我的第一個疑慮便是,他這么一個在深山靜修的和尚,如何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知曉昨日我在‘望一樓’里說的那些話?再說,若是怕我不屑,依照他白天里的舉措,沒有深究細(xì)想的話,任何一人都會厭惡,更別說來這里了。只有一種可能,他在說謊!看來需激一激他,于是我故作生氣狀道:“我確實(shí)不屑。閣下若非誠心相交,恕在下不能奉陪。”

說完我便轉(zhuǎn)身跨步,意欲離去。

這時,那引路之人急忙沖我喊道:“先生留步!”

“從法······”那中年和尚欲制止。

但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引路之人打斷:“主公,此合天意啊···先生乃非常之人,再有隱瞞可就錯過了。主公難道忘了智閑禪師臨別之際贈的偈語了嗎?這么長時間,可只有尚先生領(lǐng)悟到了呀!”

我停下腳步,背對著他們。見中年和尚不說話,沒過多久,那引路之人哽咽著對我說道:“我家主公乃光王殿下······”

我一怔,就聽李椅吃驚地問道:“光王?就是那個他人口中···有些愚鈍的光王?”

“是癡傻!但那都是做給他人看的。爾等不知,墻高闈深,宮墻之內(nèi)太多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我家主公便是從小見多了這些,才會裝癡賣傻,以求保命。然而即便這樣,有些人還是心如毒蛇,要趕盡殺絕。天底下怕是再也沒有,第二個如此苦命的王爺了。”那引路之人對我答道,言語中滿是憤懣、委屈、痛苦······

“可我聽說光王不是已經(jīng)在十六宅猝死了么?”李椅接著問道。

“那都是他李瀍蒙蔽世人的說辭!其實(shí)是他一直想加害于我家主公,更是他讓閹人仇公武將我家主公捆縛住扔進(jìn)···扔進(jìn)宮廁,意欲淹死。然而想是連那閹人都看不下去了,故而悄悄救起主公,用糞土蓋身,這才送出大明宮。我們主仆二人從此隱姓埋名,藏身寺宇,幾經(jīng)輾轉(zhuǎn)。幸得智閑禪師指點(diǎn),這才來到白馬寺。我們來此就是為了等一位像先生這樣的高才,助我家主公光復(fù)爵位,不再遭人追殺,不用四處躲藏。”引路之人哽咽地說到,語氣誠懇悲憐。

“還請先生助我!”聽到中年和尚這么說,我趕緊轉(zhuǎn)身。只見他們二人都面向我深鞠躬,頭都快低到我腰間,雙手作揖行禮。我見狀,趕緊伸手,將他們扶起,然后說道:“王爺快些請起!王爺可知當(dāng)今圣上的近臣是誰?”

“自然是神策軍伍長魚弘志和宰相李德裕。”光王答道。

“這位便是當(dāng)今首輔,衛(wèi)國公李德裕的公子,李椅。”我看向李椅,又看著他們,試探著說道。那引路之人一臉驚恐,而光王卻面無懼色。

只見光王不慌不忙地對李椅作揖抱拳,而后語和氣平地說:“李公子,恕本王眼拙,未認(rèn)出閣下,失敬!”

“王爺言重了!”李椅趕緊回禮,接著又說:“王爺?shù)脑庥觯鴮?shí)讓在下震驚。今日有幸得見,實(shí)屬不易。家父雖涉黨爭多年,卻從未染指宮闈。而我是個江湖浪子,不愿過問廟堂之事,只想自由自在、浪跡天涯。聽完王爺境遇,我亦心生憐憫,絕不會將今夜之事道與家父。請王爺放心!”

聽完此話,那引路之人緊繃的面色稍緩。

“本王謝過李公子!”光王對李椅謝道,而后轉(zhuǎn)向蕭秀和蕭坤問:“那不知,這二位是?”

“這二位是蕭府的公子。”我答道。

“哦···不知可是洛陽巨富蕭墨的那個蕭府?”光王似乎很感興趣地繼續(xù)問道。

“正是!”蕭坤搶著答道。

“早就聽聞‘洛陽十鋪,五歸蕭府’,二位英姿勃發(fā),果然一表人才。今日有幸得見,本王榮幸之至!”見光王如此贊譽(yù),弄得蕭坤和蕭秀都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王爺過譽(yù)了。”蕭秀一邊說著,一邊作揖。

我在一旁細(xì)細(xì)觀察這位光王,見他如此謙遜穩(wěn)重,又有禮賢下士之態(tài),其實(shí)心中已起了幫他的念頭。可看著他的眼睛,卻覺得此人還有隱藏,深不可測。想繼續(xù)探查探查他,我故意問道:“王爺可知,當(dāng)今圣上英武獨(dú)斷,而朝中又有衛(wèi)國公總領(lǐng)朝綱,且太皇太后掌管后宮已經(jīng)歷幾代帝王,根深蒂固。如此格局,想讓王爺不為人知地避世隱居恐都不易,更別說讓王爺能恢復(fù)爵位,繼續(xù)做個閑散王侯了。”

“這個···本王自然知曉。若是恢復(fù)爵位難以辦到,不知先生能否讓我就此隱于市井,不用被人追殺?哪怕是做個普通百姓,每日劈柴喂馬,粗茶淡飯,只要能平靜的生活,我便心滿意足。”光王看著我說,但我卻看不到他眼睛里的懇求,只有深不見底的目光。

聽到這些,其實(shí)我是失望的。如此膽怯而怕事,只會偏安的王爺,我真的要幫嗎?真的要讓這世間再多一個游手好閑的王爺嗎?可是看著他眼睛,卻又覺得他應(yīng)該并不是這樣的人,或許他還在掩飾著什么。于是,我繼續(xù)試探道:“這又何須我相幫呢?沒有我,王爺不是一樣在這個寺廟里,活地頗為清凈么?”

“每日裝癡賣傻,四處顛沛流離,如此才茍活至今。這哪里是清凈?只有孤苦!只有提心吊膽!”光王終于激動起來了。

“尋常百姓就不孤苦?就不提心吊膽嗎?難道王爺流落市井這么久,沒有看到天下布衣的難和苦嗎?”我繼續(xù)刺激著他。

“那也比我夜夜警覺,不敢酣眠,強(qiáng)得多!”光王此刻語氣里的煎熬,通過顫抖的聲音傳遞出來,浸透整個柴房。

“難道百姓不是這樣嗎?你以為百姓不是在裝癡賣傻么?你以為百姓真的能酣眠嗎?只是你本為王爺,有個盼頭,受點(diǎn)委屈就幻想有一天還能光復(fù)爵位,豐衣足食、無憂無慮。可百姓呢?他們沒有盼頭,他們受了委屈只能裝癡賣傻地忍著,得過且過。他們每日的期盼和幻想,就是有一個體恤百姓的父母官,出一個心系百姓的天子,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點(diǎn)!讓他們可以不餓肚子,有衣可穿,不愁地方住,能勞有所獲,能不用半夜被鑼聲驚醒:吐蕃打來了,回紇打來了,契丹打來了,南邵打來了······”等我說完,只見光王掩面而泣。

“可我家主公是王爺啊······”那引路之人可憐地說。

“是誰的王爺?是百姓的王爺,還是李唐的王爺?是自命金貴的龍種,還是與民同擔(dān)的賢王?”我繼續(xù)咄咄逼人地質(zhì)問著。

“沒有百姓,哪有帝王!”光王收拾容顏,眼中迸發(fā)出異樣的光芒,應(yīng)答著我:“我歷經(jīng)浮沉,漂泊民間,又豈會不知民間疾苦?我何嘗不想如先祖太宗一樣,體恤百姓,定邦安民,使得民富國強(qiáng),再現(xiàn)貞觀?可想又有何用?我自保尚且困難,又能如何心系天下,為民請命?”

聽他說完,忽然有點(diǎn)賢君的風(fēng)范,于是我又試探道:“倘若王爺?shù)菢O九五之位,不知王爺打算如何施政?”

“九五之位?尚先生是說九五之位嗎?”那引路之人驚詫地反復(fù)問我,接著自言自語道:“若能如此,倒真應(yīng)了智閑禪師的偈語。”

“什么偈語?哪個智閑禪師?”蕭坤好奇地問道。

引路之人應(yīng)答道:“自滅佛起,主公與我便四處躲藏。后逃至鄧州香嚴(yán)寺,幸得智閑禪師收留。智閑禪師偶然得知我家主公身世以后,更是恭敬有加,照顧周到。主公怕牽連禪師,便欲離去。在主公臨行之際,智閑禪師指點(diǎn)我們北行至洛陽白馬寺,等一黑衣智者。他還送給我家主公一句偈語:‘白馬靜候三更人,一遇便騰青云間’。”

“我從未奢想過這些,只求獨(dú)善其身。”光王神色黯淡地說。

“那想一次又有何妨?”我慫恿著光王。

“我如今這般處境,想了又有什么用呢?”光王依然一臉愁容地應(yīng)著我。

“正因身處此境,想想又能如何?再沒有比當(dāng)下更糟的了,不是嗎?更何況今日又無爪牙在場,都是耿直可信之人,一吐心中所想,豈不痛快?”我繼續(xù)慫恿他暢敘心意,實(shí)則是在逼他就范。

“既然如此,說說也無妨。本王常追憶貞觀之治,若我施政,定當(dāng)以先祖太宗為榜樣。雖縱使苦心孤詣亦未見得能企及一二,但此志不改,必要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勤政愛民,廣開言路,敬賢任能,和睦鄰邦,強(qiáng)兵保國。”光王回我道,此刻他眼中閃爍著與方才不同的光。

聽完我卻如耳朵生刺了一樣難受,我想聽的是真正實(shí)策,而非這些浮語虛辭,空談高論。于是我又對他說道:“王爺志向高遠(yuǎn),在下敬佩。不知王爺欲施何政,在下愿洗耳恭聽!”

光王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明白了,而后雙手背到身后,望著燭光說:“當(dāng)今天下,令不出長安,兵不歸天子,皆因各地節(jié)度使目無朝廷,各自為政所致。若是有幸掌政,必當(dāng)竭盡全力加以遏制。欲想根治頑疾,恐怕力有不逮。自德宗朝開始,宦官恃寵而驕,禍亂高墻,而今居然手握十?dāng)?shù)萬兵馬,決定帝位更替。若能掌政,必要讓閽寺詟氣。但鑒于甘露之變,亦恐無法根除此患。牛李黨爭幾十載,權(quán)臣幾經(jīng)更替,朝令夕改,策不久惠,勞民苦深。倘若執(zhí)政,定要任人唯賢。無論門蔭入仕還是科考及第,只要有真才實(shí)學(xué)必當(dāng)重用。至于其它的,像興修水利道路,減輕稅賦,嚴(yán)明法度,整肅官吏,懲治貪腐,尊儒敬禮等等,也是要用心去做的。”

“王爺心有宏圖,在下佩服!卻不知殿下會如何遏制各地節(jié)度使,又當(dāng)怎樣去讓閽寺詟氣呢?”我問地更深了。

只見光王不慌不忙地說:“可使節(jié)度使和宦官互相制衡,凡節(jié)度使有罪,監(jiān)軍不覺或不報者連坐。神策軍也不能只護(hù)衛(wèi)京都,須得磨煉。讓他們與河朔三鎮(zhèn)彼此損耗,亦是可行之法。”

“嗯···如此也不失為一策。那不知王爺可想過外患?”聽他這樣一說,想來以他的魄力是做不到根治頑疾了,我便轉(zhuǎn)移話題繼續(xù)問著。

“外患?對蠻夷最不能做的,就是退縮妥協(xié)。若是執(zhí)政,我必會厲兵秣馬,定國安邦。”光王強(qiáng)硬地說。

我笑道:“嚷嚷是沒有用的,殿下可有實(shí)策?”

光王遲疑了一下,回道:“具體的,本王未曾細(xì)想。不知先生有何妙策,可愿道來?”

“在下確有一愚策,可為大唐除去外患。自安史之亂后,對大唐威脅最大的便是吐蕃。當(dāng)聯(lián)合其它番邦,共削吐蕃。而今吐蕃贊普已死,內(nèi)部互相征伐,民眾困苦不堪。此時正是永除此患的,最佳時機(jī)!至于南邵、回鶻、黨項、沙陀等反復(fù)之國,可在吐蕃滅后,各個擊破,逐一滅之。而后渤海、新羅等,可相機(jī)圖之。”我娓娓道來,見光王睜大眼睛,興趣頗濃。于是,我接著說道:“至于滅吐蕃之計,可秘派一特使,前往已淪陷的河湟之地,聯(lián)絡(luò)當(dāng)?shù)睾缽?qiáng),秘密募兵。待時機(jī)成熟,讓他們舉兵起義。到時大唐一同出兵,對吐蕃形成內(nèi)外夾擊之勢,必能使吐蕃遭受大創(chuàng),從此一蹶不振。若行事順利,或可借機(jī)滅之,以絕后患。”

“妙計!”光王脫口而出,繼而又對我拱手作揖。

我忙扶起光王,說到:“殿下何至行此大禮?在下一介草莽,不敢領(lǐng)受。”

光王激動地對我說:“先生高材,此為大唐,先生受得起!無論先生會否助我,還請先生一定要助大唐成此偉業(yè)。猶聞先考憲宗在位時,常惦記收復(fù)河湟之事,然忙于中原用兵,事遂未成。請先生以天下為先,完成先考遺志,本王必一生感念先生大德,河湟百姓也定會世代銘記先生大恩。”

“此乃大唐子民之本分!我若為之,必定全力以赴,請王爺放心。只怕我受制于人,恐時日無多,難成此業(yè)啊!”我想到自己中的毒,不由得感慨道。

“先生何出此言?”光王問道。

蕭秀答道:“王爺有所不知,尚兄在‘望一樓’中了一種叫‘醉夢令’的毒,至今未······”

“‘醉夢令’?這可是無解的毒藥啊!”沒等蕭秀說完,光王打斷了他的話,驚愕道。

“無解?”這次換成李椅和蕭坤驚訝了,倒是我和蕭秀顯得平靜許多。白天聽未覺禪師說制毒之人都未能配出解藥,便知這毒多半是解不了的,所以也就沒有大驚小怪。

“是啊,這毒本王只聽母妃提過。年幼之時,母妃怕后宮之人加害本王,便輾轉(zhuǎn)尚藥局和太醫(yī)署才求得緩解之方,并煉制了一瓶藥丸讓本王隨身攜帶,一顆可延緩藥性十日。”說著,光王從懷中掏出一個陶瓷的小瓶子,然后遞給我說:“這是母妃備給本王的,里有三十顆,可助先生延緩些時日。過幾天,我找人依照方子,多多煉制些,給先生送去。”

我忙推辭道:“這如何使得,我決然不能收的,萬一王爺遇險······”

“請先生務(wù)必收下,這東西于我來說暫時是用不到的。即使真用得到,若是可以救先生的命,本王亦會毫不猶豫雙手奉上。此刻的先生,要比我這個可有可無的王爺重要得多。”光王即刻打斷我,顯得十分誠懇地說道。

“只是······”我有所猶疑,是因為并不想因此被光王脅迫招攬。

沒等我說完,蕭坤打斷我,直接從光王手中接過瓶子,說道:“先生別再推辭了,活著最重要!來,我?guī)拖壬障隆!?

見此情形,我只好解下斗篷,遞給蕭坤,然后拱手作揖,謝著光王:“在下謝過王爺恩澤,他日······”

“先生!”光王又打斷我的話,刻意提高嗓音說:“本王贈藥,并非向你索恩,只是敬仰先生才智。況且大唐的天下,大唐的子民,來日還得多多仰仗先生!本王只想與先生做君子之交,以誠相待,望先生切勿多想。”

我看著他眼睛,依舊深不見底。心里確實(shí)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便欲辭行離去,拱手作揖道:“王爺高風(fēng)亮節(jié),在下仰慕,多謝賜藥!已至五更天,我等且先行離去。他日若是有緣,再來與王爺秉燭夜談。”

“先生慢走!山道崎嶇,又天寒地凍,請務(wù)必小心慢行!”光王還禮,并送我們出門。

“王爺請留步!”李椅和他們一起行禮,對光王說道,之后才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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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寺門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雪。我們頂雪前行,此刻沒有人跟蹤,他們?nèi)说脑捰侄嗔似饋怼R宦飞希抑皇锹犞o靜思索著方才的那一番對答,心里千滋百味:

夜未全消天未亮,雪急欲掩路茫茫。

北風(fēng)呼嘯吹人退,驚起寒鴉亂暗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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