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瑾心中一凜，暗中苦笑。他早就很清楚，就算一直深居朝陽宮不問世事，不曾邁出半步，但是想要在她面前玩把戲，道行不夠高深的話，還真是不夠資格玩。

“臣不敢相瞞，因為臣聽說此事很可能與殿下有關，所以才上心幾分。”

“與我有關？”素昔微微一愣，轉頭看著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抬頭看著自己的小團子，看著那雙紅成兔子的雙眼，素昔心中一軟，詢問道：“就是因為想要見你的母妃，卻被人攔下，所以委屈了？”

小團子點點頭不吭聲。

“想見你的母妃？”

小團子再度點點頭，不過這一次，素昔這一次卻沒有打算放縱他。“我要聽你說。”

小團子頓了頓，轉頭瞥了一眼范瑾，這才抬頭看著素昔，小心翼翼道：“我想見母妃。”

素昔摸了摸他的頭。“想見，便見吧。”

“真的嗎？！”小團子猛地抬頭，亮晶晶地看著他。

范瑾一愣，不待說話，伺候在她身邊的宮女們就已搶先道：“殿下，這可使不得，皇上早就下了禁令，不得任何人探視徐貴妃娘娘，您這樣.......”焦急的話，在素昔抬頭那一個極為冷漠的眼神給卡在了喉間，宮女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往后退一步，不敢吭聲。

素昔低頭看著拿著亮晶晶的眼睛，一臉期待有忐忑地看著自己的小團子，點點頭。“真的。”

“那.......”小團子猛地站直身，見站在四周的宮女太監都面色忐忑的模樣，猶豫著不敢開口。

素昔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腮幫子。十分自然地對著范瑾道：“走吧。”

范瑾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沉默地走到她的身后推著她往外走去。

原本在御書房里面處理政事的顧云霄一收到暗衛傳來的消息忙丟下政事匆匆忙忙趕去，正好在徐貴妃的寢宮門口將人給攔了下來。

本能地將身上的披肩披在素昔身上，顧云霄看著站在素昔身后的范瑾，還有一旁低著頭一臉心虛惶恐的兒子，微皺著眉道：“怎么回事？”

不待范瑾和身邊的宮女太監們回話，素昔已經搶先一步。“我想見見徐慧卿。”

先不說素昔對一個貴妃如此直呼其名，單單話中直白的意思就讓四周的宮女太監們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喘。

徐貴妃在宮中可是一個禁忌，就連麗太后都不敢再皇上面前提太過，卻沒有想到殿下一點兒都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就是想要見人。

顧云霄一愣，轉過頭直直地看著素昔，似乎也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直白的開口，半響才掃了一眼身邊的小團子，帶著一種難言的酸澀。“你回到這里快三年了，卻不曾見你關心過何事，更別說踏出你的朝陽宮，這一次，就為了斯年？”

素昔垂下眼瞼，伸手將那小團子拉到自己的身邊，安撫性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你當初軟禁她的最終目的是什么，我大概猜出一點，若是我的猜測正確的話，如今你軟禁著她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不是么？”

顧云霄看著她，半響勾出了一抹笑容。“確實沒有意義了。”說完，顧云霄招手，當著素昔所有人的面解了徐慧卿為期三年的軟禁，不過人卻依然沒有撤回。

顧云霄如此干脆的下令，讓除了素昔之外的所有人都震驚了一把。要知道，為了徐貴妃的禁令，前朝的那些大臣們可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都沒有撼動皇上一絲一毫的堅持，卻不曾想到，素昔只是一句話，就輕易的做到了。

素昔完全不理會這些，拍了拍小團子腦袋。“現在可以去見你的母妃了。”

小團子抬頭觀察著顧云霄的臉色，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也知道自己似乎又闖禍了，更加害怕地往素昔身邊縮了縮，手下意識地攥住了素昔的衣角。但是架不住心中強烈想要見到人的欲望，硬著頭皮道：“姑姑，你能陪我一起么？”

對上小團子浮現忐忑的臉，素昔心中了然。“她是你母妃，我不好插手，而你早晚要學會獨立，這一次就當做是嘗試。”

“不必害怕，不管如何，她是你的母妃。”

“斯年從未見過她，害怕也是理所當然的。”顧云霄看著說著這話的素昔臉上的神色，眼中帶著淡淡難言的復雜，學著素昔的動作，摸了摸小團子的腦袋。“既如此，我會帶著他進去的，你身體也該乏了，這里離朝陽宮有一段距離，我讓范瑾送你回去。”

素昔點頭，任由范瑾推著自己往回走。

直到素昔的身影消失在轉身處，顧云霄才收回目光，低頭就對上了盯著自己的小團子。一絲難言的嫉妒在心中滋生，顧云霄閉了閉眼，再睜開后，又是溫潤的帝皇。

“走吧，朕帶你去見母妃。”

而轉身后，范瑾推著素昔朝朝陽宮走去，一群宮女太監在他們五步開外，不遠不近地跟著。范瑾低頭看著坐在輪椅上一直沉默的人，終于控制不住道：“殿下沒有什么想要問屬下的嗎？”

“你想讓我問什么？”素昔頭也沒回。“是你故意引小團子到那里？還是你借我之手，解了徐慧卿的禁令？如何是哪一種，我都沒有興趣知道。”

見素昔如此平靜，忽然是冷漠的反應，范瑾失落的同時升起一股憤怒。“難道殿下不擔心屬下對皇上不利，對青藤不利嗎？”一開口，范瑾就明白自己的錯誤，雖然跟在素昔的身邊的時間不長，但是也知道她的冷清。若是真的對青藤有一點兒的感情的話，當年也不會做出如此決絕的事情。

而此刻素昔沉默的態度再度明確地給了自己這個答案。

“齊王當初派屬下一路跟隨，直到現在，主要的目的還是防著殿下，而且也下了死命令，若是殿下有異動，無需匯報直接抹殺。”范瑾看著無動于衷的素昔，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一個月前的事情。但是想到當年自己跟在素昔身邊的畫面，最后還在再度遵從自己的意愿，違背了自己的使命。“三日前，屬下接到了齊王已經在回京城的消息，因為在一個多月前，皇上秘密抓捕了一人。”

范瑾說完，敏銳地發現素昔放在輪椅把手上的手微微顫抖了一瞬。“目前多方勢力都在查探此人的身份，但是都一無所獲。然而在皇上要特意避開所有人的耳目，特別是殿下的耳目，屬下想，此人的身份，大概和殿下你有關。”

素昔靜靜地聽著范瑾的話，在聽到那個人的時候，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司徒極月。

“看來殿下心中已經有人選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屬下的想法應該是和殿下一樣的，而此刻所有的勢力都在盯著此人，因為此人不但可以牽制殿下你和皇上，而另一重神秘的身份對天下人都有一定的吸引力，所有很多人都想要將他搶到手。”

見素昔依然沉默著，范瑾又按耐不住道：“殿下不打算說一點兒什么么？”

“所以，除了皇上之外，目前還沒有人知道那人是誰，關在何處？”

“是。”

“你之前做的動作都是為了這個？”

“是。”

“那就繼續吧。”

范瑾一愣，手上推動輪椅的力道也不自覺松懈下來。等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之后，又若無其事的往前推。

“殿下，一點兒都不擔心嗎？”

這一次，素昔閉上眼，靠在輪椅上休息，一直到回到朝陽宮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而范瑾也不再說什么，等將人送回朝陽宮之后就獨自一人出宮了。

當顧云霄帶著顧斯年見了徐慧卿一面之后并沒有回御書房也不曾去寢宮，反而親自將顧斯年送回寢宮，也是他之前身為皇子時住的對方。

不過將人送回去吩咐人照顧之后，顧云霄并沒有離開，反而悄悄來到了寢宮的偏殿。然而顧云霄和他身邊的侍衛們都沒有發現，照顧小皇子的其中一位宮女因為端著水從一旁經過時，隱晦地朝這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