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昔轉過身正準備走出大殿，這時，一位小沙彌從殿外走了進來，在方丈耳邊低語著。方丈閉目點了點頭，張開眼走至素昔的身邊，道：“阿彌陀佛，太子殿下，我寺安懷長老想請殿下至禪房一敘，不知殿下..”

“何事？”

“這..”方丈頓了頓。“貧僧不知。”

素昔本就不喜和旁人多作牽扯，更別提所謂的得道高僧，正打算回絕，伺候在一旁的劉公公忽然小聲地在耳邊道：“殿下，奴才聽聞，皇后娘娘每年進香禮佛都會去這位安懷長老那聽一個時辰的佛經，若是不去，怕是皇后娘娘知曉，會另起憂慮。”

想要離去的腳步微微頓在半空，最后又緩緩收了回來。素昔轉過頭看著方丈。“帶路。”

方丈似沒有聽到劉公公的那番話，微低垂著頭。“殿下請隨貧僧來。”

素昔屏退其他的侍衛，帶著范瑾和劉公公，在方丈的帶領下，直到寺廟的西側一處偏僻的禪房外才停下。

“此處便是安懷長老的居所，殿下請進。”

一進門，便看見坐在團蒲上的和尚，雪白的胡須，身上透著一股看破紅塵世事的仙風道骨。

“太子殿下，你來了。”安懷抬頭看著她。“請坐。”

素昔大方地坐在他身邊的團蒲上，直奔主題。“不知長老邀本王前來所為何事？”

“前日聽聞殿下親身來本寺為皇后娘娘祈福，貧僧多年來從皇后娘娘口中聽聞許多關于殿下的事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安懷微微側目看著神色淡漠的太子。從他得道之后，面對自己的人，或虔誠或敬意，已經沒有人用如此淡漠的表情看著自己了。

“像長老這樣的得道高僧居然也會關注紅塵中所謂的傳言。”

安懷微微一笑，不再接這話題。“不知殿下可否聽貧僧幾言？”

素昔正待說話，卻感覺到懷中一動，低頭看去，正好看見巴掌大的小貓從她的衣襟內探出腦袋，似還感覺到四周環境的陌生，左右張望了一下。素昔面色一柔，伸手將它抓了出來，放在自己的腿上。一邊道：“長老邀請本王到此，不就是為了讓本王聽幾句？”

“殿下，這貓..”原本還一副超然脫俗的安懷在看到蹲在素昔腿上的貓之后，臉上出現一絲震驚之色。

“怎么？”將安懷的變化收入眼中，素昔心中滑落一絲疑慮。四秒鐘并不是沒有出現貓狗之類的動物，為什么他會露出這種表情？“長老似乎很驚訝。”

安懷長老微微一愣，才驚覺自己的失態，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殿下，貧僧可否單獨與殿下說上幾句話？”

素昔瞥了一眼安懷，轉頭朝身邊的劉公公點了點頭，劉公公會意，低頭與方丈等人退出了禪房。

“殿下，能否告訴貧僧，這貓是殿下從哪兒尋得的？”

“長老為何這般問？”

“阿彌陀佛，不瞞殿下，若是貧僧沒有看錯的話，這是塔拉圣貓。”

“恩？”白皙的指微微一頓，素昔低頭看著瞇著眼享受的貓咪，勾起一絲的好奇。“何為塔拉圣貓？”

“塔拉國位于南方邊境的國家，極為神秘，國民上下皆擅長蠱、毒還有一些莫名的咒語，若不是塔拉國并無稱霸之心，恐怕這天下便要易主了。而這樣的國家卻信奉貓為圣物。這貓也不是普通的貓。貧僧幾年前翻閱典籍之時，從一本書看到，塔拉圣貓巴掌大小，毛色雪白，擁有一尾大它身軀兩倍有余的尾巴，是所有蠱、毒的克星。”

“傳說此貓極為兇殘，卻極為稀少，最后能看到這貓的蹤跡還是在一百多年前，此后再也沒有出現過。”安懷端詳著正乖巧地趴著的貓咪。似在質疑書中所說的兇殘性在哪兒。“而殿下的貓，外貌特征卻如書中描述一致。在另一本雜記中，貧僧還曾記得，上面記錄，此圣貓若修行千年，便能幻化人形..”

“長老也會看此等無聊的雜記。”素昔抬頭，打斷了他的話，眼中泛著冷冷的寒光。“長老只需鉆研佛法便夠了，這種妖言惑眾的話，若是讓旁人聽了去，怕是污了長老之名。”

“阿彌陀佛，貧僧失言了。”

素昔收起冷光，抓起貓咪的一只小爪子，輕輕捏了捏。“長老，本王耐心有限，讓本王到此，到底所為何事？”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對于佛家等迷信的東西，她都生不出一絲的好感。

“去娘皇后娘娘來本寺禮佛，與貧僧談論佛法之時，讓貧僧為殿下算一算命格。然殿下遠在京都皇宮，貧僧自是不能神通至此。昨日趁殿下親臨本寺，貧僧為殿下算上一算。”安懷想到昨晚算到的結果，雖他在這寺廟中，生活了一輩子，養成淡然心境，卻還是忍不住震驚，慌亂。“其結果甚是..所以一早，貧僧只能冒昧請殿下前來。”

“算出什么？長老如此驚慌。”素昔微微一頓，似沒有想到安會讓人這么做。不過聽到安懷話中隱隱的憂慮，倒是讓她十分好奇，到底是算出了什么。

安懷略微猶豫了一下，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上前。“殿下請看。”

素昔看了他一眼，這才接過紙條，打開，念出紙上的字句。“血眼含恨吞四海，龍王出淵禍八方。”不過解說，也大概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殿下，你殺戮過重，往日還需修身養性才是，自能避免此結局。”

“竟然本王殺戮過重，看來是不適待在這寺廟內。”素昔抱著貓起身。“本王明日便回宮了，長老好生休息。”說完便打算離開。

“佛法無邊，殿下又何必妄自菲薄。”見完全無動于衷的素昔，安懷急急出聲。這樣命格的人，若是真的無法扭轉的話，那將來..“佛通曉前塵往事，救黎民萬生，消千萬業障，度畜度人度世間紅塵。自然也能度殿下..”

“雖說佛通曉前塵往事，救黎民萬生，消千萬業障，度畜度人度世間紅塵。”素昔打開門，走了出去，站在門外，轉過身。金色的陽光揮灑進來，卻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只能聽到那清冷中似夾雜著滄桑之感的聲音道：“我罪孽深重，佛能度畜度人度世間紅塵，卻度不了我。”

當素昔等人離去之后，安懷靜坐在團蒲上，打發了一干人等，目光落在素昔之前所坐的位置。良久，長嘆一句阿彌陀佛。

回到休息的禪房內，素昔半臥在榻上，食指輕點了一下懷中小貓的鼻尖，見它那異色雙瞳中閃過一絲不滿時，微微輕笑。“極月，我不管你是什么來歷，但此刻你是我的，將來就只能是我的，用不著別人來指手畫腳。”

塔拉圣貓，也就是說，之前那所謂的刺客是沖著這貓來的？

素昔轉頭看著窗外的陽光，似有些出神，自然也沒有看到，在聽到她的話之后，懷中的貓，眼中震驚有之，不屑有之，最后化為濃濃憤怒和一絲掩藏極好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