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告天下書【書友們好】
申箱梁聽的真切,知道牛少機(jī)原來是在幫他,不由倒身下拜,感激涕零:“感謝前輩援手之德啊!”仰身揚(yáng)聲賣力地大叫:“蛙蝗山白鶴洞牛少機(jī)牛大仙人到!”
牛大仙人!?
牛少機(jī)相當(dāng)?shù)氖苡茫w過晏鬼姨身邊,挑挑眉,使了個(gè)得意的眼色。只有他與晏鬼姨知道,大號麻雀的排泄物充其量只有微毒,根本不是什么“斷腸黃口湯”。一番做作,不過是要作弄申箱梁出氣。牛少機(jī)順?biāo)浦郏俣鹊膰樆R幌拢┝诉€賺的大仙人的稱呼。晏鬼姨心里有氣,發(fā)作不到牛少機(jī)身上,只有雙目向天,竟是不理不睬。
山洞一脈的妖人還在陸續(xù)的趕來。天上飛的有道成山雷電洞的甘凝姨、勿塵山月光洞麻姑。地上行走的有天馬山的天馬姑姑。春池山桃花洞的司馬姨娘;探源洞陶潛郢。無土山騎龍洞的年少凰。有的騎著野狼,有的騎著黑豹,有的騎著赤馬。無土山騎龍洞的年少凰竟然騎著一只黃羊。還有一批人是從地下鉆出來的,那是懸棺山的巢阿姨帶著僰族的妖人用地行術(shù)趕來。赤斧山抱犢洞的洪比曚來了,黑熊山富貴洞的步少止來了,鐵印山大有洞盧眉婆姨來了,大口洞的圡重孫來了,直腸子洞的凌小有也來了,道成山雷電洞的甘凝姨來了。這些妖人頭目很少單獨(dú)一人,大部分好像舉洞而來,各種色彩與形狀的旗幟大纛樹立如林,遮天掩日,聲勢浩大。似乎眾人一聲吶喊都能震塌寶塔。
對面雷峰塔的六名和尚若不是垂目閉眼,當(dāng)為此番景象嚇呆!到了近午時(shí)分,不下十萬的妖人團(tuán)團(tuán)將錢塘江雷峰塔包裹的水泄不通。
“好了,是時(shí)候了!”大誓老人邁前一步,已在虛空之中。眼神看過眾人,停在申箱梁身上,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剎那間,申箱梁知道自己此生最光彩奪目、萬人仰望之時(shí)到了。緊張的雙腿飄忽,臉龐卻漲的赤紅。前跨一步,已在十萬妖人之前百米之空處。旋腰搭背,卸下背上的黃布包袱,一把扯開,取出里面的華麗金帛,麻利地打開,雙手各抓一邊豎軸,展開了《告天下書》。清咳一記,朗朗讀來,聲音厚重鏗鏘,遠(yuǎn)遠(yuǎn)的傳去,方圓幾百里都能清晰的聽聞。
“告天下書曰:天高地厚,載物而重。有華夏之大陸者,凡千百萬載,人與妖人,同居睦鄰,由來已久。只分奸佞,無論貴賤!是故天地非一人一派之天地也!有山洞一脈,偏居一隅,不樂命蝸居,誓抗逆抵頑,掙道自強(qiáng)。有領(lǐng)袖為竹祖、銳祖、大誓大開者,奮起撐天,教化引導(dǎo),致使山洞一脈得昌;有蛇祖白娘娘者,天外仙人也,不嫌惡山貧水,屢遺福潤,多做綢繆。聚小成大,集寡為眾,已成大恩。所謂五派,自命奉天承運(yùn),裹綢套緞,自以為麗;虛偽躬禮,自以為美。何有我西域之士率直、天真、淳樸、厚道!
山洞欣榮,五派怯心暗驚,夜不能寐,長做陰謀,晝夜算計(jì)。誣我一脈為妖,其實(shí)妖邪更甚。與惡釋之歹僧琺塰,互通款曲,暗里勾結(jié)。剜心撓肺,設(shè)計(jì)密謀,拘我恩祖白娘娘于神象一山,羈押于雷峰之塔,已有廿載。是為我山洞一脈之長恨也!今西域同袍,眾族共聚,奮力南下,抽干錢塘,推倒雷峰,殲滅釋僧,誅殺琺塰,誓迎白娘娘回歸!路有抵擋,當(dāng)雷霆手段,重錘出擊,一舉粉碎。聞?wù)呱畈囟惚埽形鹱哉`。
是為釋僧與五派之頑盡知,天下共之!”
十萬妖人齊聲大叫:“天下共之!天下共之!天下共之!”聲浪滔滔,錢塘震顫,山河變色。
大誓老人一指步少止,“你去挑戰(zhàn)!”
步少止抱拳作揖,高聲答道:“領(lǐng)命!”轉(zhuǎn)身向前,步向雷峰塔。走到面西的恨天和尚面前才抱拳說道:“告訴你家主持琺塰,就說我山洞一脈的仙人,應(yīng)承二十年前重諾,今日前來迎接白娘娘回歸。快去通報(bào),讓他好生請出白娘娘來。不得有誤!”
那名和尚翻開眼睛,臉上無喜無怒,眨吧兩下眼睛,好像才回過神來。剛才那么大的響動(dòng),虧他能夠無動(dòng)于衷。卻聽他高聲說道:“師尊曾言,白蛇乃是妖孽之輩,就要永久鎮(zhèn)壓。爾等夾裹不善而來,驚擾百姓,多有不義,還敢妄言接人。師尊曾言:我佛慈悲,有惡也懲!”
恨天和尚身材單薄,未料聲音極亢極響,震人發(fā)饋。可謂遠(yuǎn)近皆聞。轟轟隆隆,恰似奔雷。
步少止離得最近,感受最深,勉強(qiáng)無礙。不由眉頭大皺,怒火中燒,恨由臉生。“兀那小和尚,你自不量力,想螳臂當(dāng)車,還是自己找死。睜開眼睛看看,你面前可是十萬仙人,踏平錢塘不過是舉手之間。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掂量掂量么?”
恨天和尚回答的很是奇妙:“佛法一部可抵一萬惡魔,貧僧恨天不才,熟讀了兩部,至少可抵兩萬妖邪。我?guī)熜值芰耍咳藘刹糠鸱ǎ傻质f妖人!區(qū)區(qū)十萬,何足道哉?”
步少止眼珠一翻,差點(diǎn)摔倒。氣的都想生吞了恨天。景山五仙洞的甘姑媽當(dāng)初曾受白蛇大恩,此時(shí)顯然迫不及待地想救出恩人。直接飛了過來,邊飛邊說:“步山主,還同他廢什么話,直接殺了闖進(jìn)去就是。”雙手一分,背后孔雀開屏般三十六桿長槍展開,兩手手指前點(diǎn),兩根長槍呼呼飛出,直射恨天。
步少止側(cè)里一跳,長槍刷刷自身側(cè)飛過,轉(zhuǎn)眼到了恨天面前。恨天不躲不閃,右手亮掌前伸,在萬分之一秒之間,一道盾牌生出,樹立在身前,與長槍相撞。轟的一聲炸響,長槍與盾牌在響聲中一起消失不見。槍是真槍,盾為虛構(gòu)。兩相碰撞,以虛對實(shí),以虛打?qū)崳?
無相明滅手。
甘姑媽一驚,在驚詫之前,已經(jīng)發(fā)出第二波飛槍。第二波是五根長槍,梅花五瓣?duì)罴诧w,與第一波首尾相連。盾牌在消失之時(shí),恨天立即側(cè)身,雙手高擎,狀若持重,狠狠下?lián)簟0胪局校患洗蟮慕鸸襄N已生于雙手緊握間,下?lián)舻囊彩乔〉胶锰帲菢屔恚魂嚐熿F騰起,長槍與金錘消失。
長槍乃是靈器,由五金祭煉而成,不像恨天的“無相明滅手”,可以隨意而生,事盡而沒。想比之下,甘姑媽可是虧了大了。
恨天惡眼瞪來,“老鳩婆,你還有什么花招,盡管使來!”
老鳩婆?花招?恨天說話,總能勾起別人最大的憤怒。至少甘姑媽怒不可遏。
甘姑媽豈會(huì)只有這么一點(diǎn)手段。三十一桿長槍一收,伸手自百寶囊中抓出兩件寶物,五彩球狀。一手一只,兩相碰撞,扔了出去。那兩只球狀物體便連連相碰,繼而發(fā)出悅耳的金屬之聲。一陣密鼓急點(diǎn)之聲,兩只球急速幻大,自球身分解出無數(shù)的刀刃,球一滾動(dòng),密密的刀刃砍下。天空中如同驟起了狂風(fēng)。刀的狂風(fēng)。像匹練、像浪頭、像齊聚的流星。就是一道狂風(fēng),無堅(jiān)不摧的狂風(fēng)。五千八百把鋼刀演繹著破壞的舞曲。只為活剮了恨天。
恨天仰天狂叫:“我要戰(zhàn)甲,我要降魔杵!哈哈哈哈。我要戰(zhàn)斗!”一陣光暈在喊喝聲中誕生,光暈過后,恨天已經(jīng)披掛在身,一柄特大號的降魔杵擎在雙手,圈掃輪轉(zhuǎn),激蕩的刀刃崩缺,碎片橫飛。五千八百把鋼刀已經(jīng)包裹住恨天。只要有一把成功,恨天將是身首異處。
事實(shí)上,有數(shù)不盡的刀刃斫中砍到恨天。就是恨天的光頭也沒有幸免。可是,沒有一把有功。刺激的光火如螢,此逝彼生。恨天的身上披掛的鎧甲非同一般,黝黑發(fā)光,塊塊如癩,密集緊湊,有效地阻擋消化掉沖擊力量與刀刃的切割鋒利。鎧甲包裹住恨天的全身與面部頸脖。只有雙眼與一具光頭。那具頭顱也不簡單,竟然敢與鋒利的刀刃相抗,如同鐵砧與鐵錘的交集。
“好啦,給我破!”酣戰(zhàn)有時(shí),恨天暴喝著猛然躥出,雙手高擎降魔杵,看準(zhǔn)甘姑媽,一杵揮下。一剎那間,憤怒的羅漢臨世一般。也許躥出的太猛太烈,身后,那些刀受到強(qiáng)烈的震蕩,沒有經(jīng)過碰撞,卻一一粉碎。模樣變化,程序改變,鋼刀非刀,再不受甘姑媽控制,在大地的強(qiáng)烈吸引力中,紛紛墜落。一時(shí)那里鐵沫如雨。
恨天睜睛暴視,怒目圓瞪。降魔杵毋庸置疑地劈下!
甘姑媽陡然心神與寶貝失去聯(lián)系,就知道不好。“捆妖索!”一根繩索如同靈蛇般圈繞著甘姑媽盤旋而起。在圈繞中變大;在盤旋中發(fā)出嘶嘶的輕嘯聲。一股極強(qiáng)的龍息威壓成漣漪般蕩漾而去。一些離得近而又修行淺薄的妖人承受不了,不是向后逃,就是向下掉。
降魔杵還是不受絲毫影響地落下。杵中自有一股辟邪的功能。捆妖索的一股龍息對他無功。
盤旋中,捆妖索頭化成一顆碩大的蛇頭,裂嘴大張,獠牙鋒利,妖氣縱橫,狠狠地噴射向降魔杵與恨天。這股妖氣非同小可,恨天終于有了反應(yīng),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可是降魔杵還是力重萬鈞地?fù)粝隆^Z——捆妖索圈繞著甘姑媽下墜,恨天的降魔杵高高的震蕩起,攜帶著他向后疾飛,那速度,如同離弦的箭。那份激蕩,就是恨天的身體也承受不了,頭一歪,在倒飛中,一路鮮血噴灑。
錢塘江中,呼嘯地墜下了甘姑媽,讓略作平靜的江面沖起驚天的水柱。往日寧謐的江面開始了有史以來的本初顫栗,就像要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