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篾筐妙用
味道怎么樣?”元十八像誘惑小紅帽的大灰狼。眼里冒出希冀的光芒,等待著不吝的贊美。
“酸酸的——”“甜甜的——”“有營養——”“味道好!”
哇哈哈!元十八一陣快慰地笑,命令道:“一口吞了!”先頭跳下橫著的枯樹干,趾高氣揚地率先向前走去,“我們趕路去!”十三個小孩跳下十二個。鴉鴉扶住骨骨:“我背你一段路!”鴉鴉與骨骨相仿,只走了兩步,踉蹌著差點摔倒。
“不行不行!背不了!背不了,你丫的太重了!”鴉鴉放下了骨骨,一臉的無可奈何。骨骨硬氣的說:“我自己走!”
一番停頓,元十八注意到了。又走了回來,“怎么啦,怎么啦?”圖圖說:“大仙,骨骨的腿不是斷了嘛,行走不方便。現在針姨不在,沒人能幫他,走不快!咦,大仙,可否用你的筐子將骨骨裝了,背著也好走快點啊!”顯然,圖圖的腦筋靈活。他可什么顧忌,有話就說,有想法立即提出來。一直以來,元十八背著個筐子,很有些不倫不類。因為,在別人眼中,那是只空筐子,什么也沒有裝。空背筐子,豈非古怪?
“裝他?”元十八一陣躊躇。他這個篾筐,用來裝了不少東西了,可從來沒有裝過人。裝人不是不行,可是他不能確定能不能裝得下、背的動。十三個小孩都看了過來,眼神充滿希冀:大仙背人豈非輕而易舉?只是他不定肯不肯,大仙么,總有高高在上的姿態。背人,那是下賤的活計,他可以拒絕不干。
骨骨大聲說道:“你們別難為大仙了。他豈能背我這個凡夫俗子,跌了面子!我也擔當不起的。”鴉鴉搖頭,“可你走不快,大伙兒都為了等你挪下了距離,與前面的大隊人馬更加遠了,有事情也不知道,最要緊的是吃飯的時候,不知道去哪里等候。”說到吃飯,可是他們熱切的話題,紛紛附和起來。他們沒有大人那股離鄉的哀愁,只要能一日
三餐;只要能有的玩耍,在哪里都能適應。凌家莊的孩子更能適應。
“就算現在是關鍵時刻好了,你們先走!我一個人慢慢捱吧。不要你們管!”骨骨倔強起來。凌小有曾經教導過他們:在關鍵時刻,只要能保命,什么都可以舍棄,包括面子、尊嚴、財物,甚至是別人的性命。鴉鴉再度搖頭,“那怎么成,現在壞人還沒有追上來,我們還有時間跑,大不了帶上你跑慢些,我們總要在一起才好!”說時不由分說上前架住骨骨。凌家莊其他小孩原來沒有什么主見,向來都以骨骨鴉鴉馬首是瞻,自然也七手八腳上前幫忙。“快走,快走,跟上大仙。看,大仙都在等我們了!”
骨骨的話還是刺激了元十八!使他站在那一動不動。凡夫俗子四字觸動了他敏感的神經:自己豈非就是凡夫俗子?背背他又有何妨?能背動固然好,背不動也沒什么。面子,在我來說,又算得了什么?
“你們別叫,我來背背!嘿,跟你們說過多次,我可不是什么大仙?”說著蹲下身子,將背后擱置在骨骨面前。
骨骨一陣無措,那些孩子卻在鼓噪:“骨骨,進去進去,大仙助你,還不是小事一樁。”“大仙說他不是大仙,想必是二仙或者是三仙吧?”“嗯,大仙那是謙虛,如果是論數字大的為大,那大仙肯定是一百仙或者二百仙……”“二百仙大么?二千仙才大呢?”“嗯,如果有二千仙,是不是有兩萬仙的?那么姨祖又算多少仙呢?”……嘿,瞧他們一會兒就扯到哪兒去了。
骨骨到底還是跨進了篾筐,元十八一挺腰站了起來。
咦!元十八心里驚訝起來。身背骨骨,竟然毫無重量增加的感覺,幾乎與平時并無兩樣。
“下來下來,骨骨啊,你下來看看!”元十八心里不定,有件事到了揭開謎底的時候,不免內心忐忑。骨骨不知所以,只有下來。元十八轉身將他抱起。骨骨道:“大仙,你要干嘛?”他當然奇怪元十八的舉動:難道是要抱著自己走路?
可抱著骨骨的感覺又自不同,沒有幾步,立即氣喘吁吁。
顯然,問題不是出在骨骨身上,而是篾筐。先前,篾筐裝下了三百本大術之書,無影無蹤。只在元十八需要時,立即出現。平時,別人看到的不過是一只空空如野的筐。當然,奇異還不止這些。阿銀的骨刺刺下時,卻連篾筐的空隙也穿不過。
元十八的心又不爭氣的狂跳起來。這篾筐當真也是一件至寶乎?
路一直在走。逃難的人也越聚越多,一時不少于三千了。老少男女都有。也有青壯年人在內。他們自發組織了護衛隊伍,照顧著一干老少的行止。凌家莊的人數最多,自然以其為中心,而那位老祖宗就是這支隊伍的精神領袖。所有人的食物,那是各想辦法。元十八儲藏袋中的肉食與米油早已告罄,幾次接觸,元十八表現平常,更無什么神奇的舉動,針嫂知道他的確沒有神通在身,自然不好意思來找他想辦法。元十八樂的清靜。不過,每到吃飯,總有個小孩送來一竹筒食物。
“骨骨啊,站里面可有不舒服?”骨骨至少有六十多斤,以元十八體質,負重二十斤都不能堅持十分鐘。可站在篾筐里就不同,毫無分量。沒有人處,元十八咬牙裝入至少十塊石頭,至少有一百斤的份量,再背負起來。可不怪了,篾筐硬是沒有增加重量的感覺,依舊是輕飄飄無物狀。
但是,換做別人背起篾筐,卻又無比沉重,根本負擔不起——就算不裝任何東東!元十八狂掐自己的皮肉,不是做夢,絕對是真的。篾筐肯定是件神奇的寶貝。
驚喜還有,骨骨的斷腿好了,與先前一般無二。問題還是在篾筐中。他不過在筐里呆了兩天。而斷腿卻奇跡般的好了。尋常,跌打損傷一百天,斷腿當然不可能兩天就好,絕對的!問題依舊是在篾筐里。
難道它有修復的功能?這還是篾筐么?
無人之時,元十八自篾筐里取書,再裝入;取書,再裝入。如此反復。只要念頭一想,立即到手,百試不爽。
這篾筐是寶貝,絕對的!它具有裝載與修復的功能,物體或人在內邊,自成空間,外界卻感受不到一丁點重量。這是一件怎樣的寶貝呢?是九品的靈器還是一品的仙器?它還有其它什么功能沒有發現?元十八充滿期待。
與元十八的好心情不同,形勢越來越壞。西戎與大秦的戰爭天天都在加劇,戰火已燒過大半個大秦。凌家莊這一撥難民已在夾縫之中,隨時都可能遇上大秦或西戎的軍隊,也就是說隨時都可能碰到殺戮。晚上人靜時,都能聽到遠處鐵蹄疾馳的沉悶聲響。
近了近了,戰爭與他們近了!他們卻在努力尋求縫隙,跳出去生存下去。此時,他們更像一群無家可歸的螞蟻,在惶惶中東闖西突。人們在相互告慰與祝福,祈禱著平安與無恙、生存與再見。
“碰上西戎諸國的兵馬就要躲,躲得越遠越好!要不然老少給遇上時肯定殺了,青壯男女都讓他們抓走,去當奴隸。去當奴隸當然是生不如死!”
“若遇上大秦的軍隊就更要閃,快閃!你以為你是大秦人就沒事么?錯了,他們打不過那些小國兵馬,就拿咱們自己人出氣、殺之冒功。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總之一刀下去,拎了頭呼嘯而去。老百姓的人頭,立即變成西戎蠻人的人頭,說是殺了多少多少的敵人,便有了多大多大的獎賞。毫不含糊呢!”
“這些狗日的!混賬透頂。嗨,這等說,兩邊都靠不住?”
“就是!哼,要靠就靠自己兩條腿跑路!兄弟,不是我說啊,這等戰亂年頭,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誰知道下一刻又會如何?咱們身邊的人,說死就死。照顧不過來,你信不信?都要靠自己才能活下去,你信不信?”說時還拍拍雙腿。
“如此說來,咱們就得靠雙腿跑了,跑不過,就是死?”“就是!咱們可不能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大伙兒聽著,遇到軍隊,立即要躲要跑,不管他們是哪一邊的。哪一邊都靠不住,切記切記!”……很快,難民們都有了這樣一個共識:絕對不可以與軍隊抵觸,遇之就躲,見到就跑,就當遇上瘟疫一般。
元十八就坐在不遠處。轉眼數天過去,他本來可以一走了之,可又舍不得十幾個小孩。小孩們整天膩在身邊,一起走路,一起嬉鬧,還真難舍難分。沒人之時,元十八心里想著:再過一天就離開,再過一天絕對離開。可是依舊拔不動腿。
好在他們一路與數支軍隊擦肩而過,險之又險的躲避開去,也看到了殘酷的殺戮:整個村莊的毀滅,全莊人的盡數屠殺,殘垣與尸體,活生生告誡人們都發生了什么,還在發生著什么。戰爭就在身邊。也許下一刻就要身臨其境。每一個人都在內心祈禱、在現實中掙扎,希望遠離戰爭,希望得以逃命。
可是,四周就像無形的大網,包裹住他們。難民們不得不多次改變方向,逃跑的方向!說來也怪,竟然讓他們每每得以險之還安,冥冥中似乎有只無形的眼睛,看出安全之所在,指引他們的逃避,在夾縫中安然無恙。這番逃難的結果就是難民的數量越來越多,難民的隊伍越來越龐大。
這天,難民的隊伍走上了一馬平川的南灣平原,只要穿出去,到了齊國就安全了。這是南灣平原的一個延伸角,隊伍只要兩天就能穿過。如果快腿的壯漢,只怕不要半天。望著前面威武的飛熊山脈,人們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明天。有一部分人已經踏上了山腳,都能聽到自由的歡呼和輕快的笑聲。他們就要擺脫災難,得以平安。未來似乎就要美好起來。
啁——遠處平原突然旌旗招展,出現一支軍隊,看模樣,應該是大秦帝國的部隊。這是一隊步兵,不下一千五百人,只有極少的幾匹戰馬,那應該是當官的坐騎。領頭的是個大胡子千夫長。此時雙眼發光,看肥羊般看著難民:“小的們,立功的機會到了!終于碰上了西番的正規軍,殺呀!”坐在馬上看的遠,一下子就看到難民的隊伍。他的眼睛當然沒問題,看到的當然是難民。可是他就是將難民當做西戎的軍隊。他等這一天好久了——這是拿軍功的大好機會。
部下軍卒頗有默契,步子驟然加快。他們岔道避戰,原來就是怕死,但怕死不影響貪功!主將正愁著沒辦法升官發財,此時不是機會來臨。說實話,殺難民他們還真下不去手。可那邊分明是西番啊!這個理由好充分,不是嗎。他們自動忽略了對面清晰、慌亂但絕對是自己能聽得懂的語言。
難民立即慌亂起來,繼而是哭爹叫娘聲此起彼伏。不時有人跌倒、有人咒罵。漸漸挪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看著殺氣騰騰,奮勇而來的帝國“勇士”,殿后的人心里都生起絕望。他們有的是看到、有的是聽到軍卒的殘暴,早從心底將其納為不可依靠的人。只要有力氣,那就遠遠的離開,永遠不要靠近。很快,刀槍派上用場。那些大秦難民品嘗到大秦刀槍的鋒利——用性命品嘗。
元十八與骨骨也落后了!剛才他們負責找水,往一邊走的斜了些。反而更靠近大秦部隊。“站住,那兩個小家伙站住!”隨著喊叫,軍卒的猙獰面目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兩人的臉一下子白了——慘白的那種。
“骨骨啊,麻煩來了!跟我跑吧——”拉住骨骨的小手,元十八撒腿開跑。果真應了那句“慌不擇路”的老話,沒跑多遠他們一下子跑到一處深壑邊緣。兩人踉蹌了幾下,總算沒有掉下去。身后已聽到兇悍軍卒的咒罵。相距不過數丈,還在疾步趕來。
“怎么辦?怎么辦?”元十八一下亂了方寸。
“元大仙,你飛啊!”骨骨是看見過元十八飛翔的。雖然很慢很慢,可也是飛!
“那你怎么辦?”元十八傻傻的問。
“我站到你的背筐里啊?”骨骨理所當然地說。
“好!”元十八趕忙蹲下,骨骨輕巧地跳了進去。
“轉過身來,不然就要開弓放箭啦!”十數名彪悍大兵呈散兵線圍攏過來,軍隊的其他人并不參與,呼嘯著沖向其他難民,殺人立功。
元十八依言轉過身,一絲不懼,還面帶微笑,瀟灑展開短亭符,向溝壑空處踏出。軍卒們有的已經趕到溝邊,深溝筆立,寬總有十數丈,他們怎么也沒本事飛過。一道不起眼的光華過后,無形中一股力量托住元十八不落。眾軍卒眼睜睜看著元十八晃晃悠悠的飛。飛,已經超出他們的眼界,變得不可捉摸。一時,十數人也傻了,忘了該怎樣應付。
“笨蛋,開弓放箭啊?他就是有點能耐,只怕還是怕了箭矢!射他射他!射死他!”
元十八心往下沉:壞了,我的速度可趕不上飛羽的速度。怎么辦呢?
骨骨可不管元十八的心思,連連催促:“元大仙,快飛快飛!”催的元十八一陣苦笑。他是能飛,可是能飛的快么?
嗖嗖嗖,嗖嗖嗖。羽箭飛過空處,釘向元十八后背。說來也算幸運,這幾個大兵沒什么真實本事,十箭倒有八箭落空,剩下的兩箭,還是對準面積較大的后背——那口篾筐
哧溜一下,骨骨縮短身體,佝僂著滑入篾筐里。口中自語:“不管了,先躲躲再說。”元十八半空中蹲下,心里不住祈禱:“射不中我,射不中我……”就見羽箭哧哧飛過,前赴后繼,果真沒有一支射中。再有一會兒,羽箭射到時力量已弱,伸手可抓。
“一群笨蛋,射不中爺爺,哈哈哈,哈哈哈!”元十八一陣開心大笑。
其實,有羽箭射中了篾筐,任憑其力量強弱,都讓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一絲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