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身陷字圍不妨談
在元十八的身后,大竹一根短竹般悄悄屏息而立。以老竹精的神通,就在站在他身后一年,元十八都將無知無覺。大竹差點沒出手搶奪七彩羽毛。七彩流溢,那也是他垂涎的寶物。其實人神一樣的,動心的只是他看中與否。咒神說得對極了:神也偏心。況且是以掠奪為本質的修士?大竹老人顯然還沒有到達仙神地步,就算是快了一,實際上也不是!
只要有心,就有欲望,就算是鐵石之心也不例外。大竹老人節節空心,里面似乎填充的是陰鷙、貪婪、偏激與自大。雖然貪婪起的快也按捺的快。
他很好奇,好奇元十八將如何脫困出去。——這小家伙總會有料想不到的“出奇”。
元十八想到了對策。他想有張弓,一支箭和一根細繩,能拉動他的繩子。射出箭去,用繩索拉動他走到墻邊。無弓無箭無繩,那只是理論上的東東和不切實際的幻想。不過,想想是可以的。
“大竹前輩,大竹前輩?元施主,元施主?”遙遠的地方傳來了河清微弱的叫喊。元十八一聽大喜。“喂,在這呢!”兩下相去好像是數里之外,可是在飛行拉直了距離后,也不用多長時間。
“元施主,是你么?”河清順著聲音飛來,按聲音判斷出是元十八。元十八奇怪:“難道你看不見么?”河清更奇怪,“難道元施主看的見?”就見河清使勁的擦著眼眶,仔細的眨巴眨巴眼睛,瞪的老大,可是依舊流露出的是迷惘。
可以肯定河清的眼睛沒有問題,只是此處太黑,他看不見。元十八之所以看見,那是雙雙彩羽開啟了他的雙眼明視的功能。可元十八馬上想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你站住,別動!”
河清馬上停止了飛,驚訝地問:“有什么不對?”又問:“大竹那魔,魔頭呢?”
魔頭?!呵呵,那是對我的尊稱么?隱藏在一邊的大竹臉上浮現陰狠的微笑,他記住了河清的話!
元十八道:“那老頭神通廣大,走了沒影了!實話告訴你罷,我們被困了。我們現在就像被囚禁在一口大箱子之中,不管如何走動,倒退前進與左右上下,必然牽動箱子,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相信我,絕對是真的!”
“那要我如何才能脫困?”河清倒很爽快,立即就信了。不過卻不在乎困與不困的事。他是佛門弟子,相信師叔伯脫困后,查看出不對,必然不會對他置之不理。
“你有沒有長索一類的寶貝,弓箭一類的靈器?”
“沒有!”河清回答的干脆,“我的幾位師叔師伯倒有幾件很厲害的寶貝,恨天師叔有一串珈藍念珠,可以無限伸長,誅勥師伯有一道雙彩長虹,十里之內,隨便的到達。只是,可惜他們都不在此。”
“這樣啊,似乎都遠了點啊。你確定當真看不到我么?”
“你果真看的見我?元施主難道煉成了天眼通的神通?”
“嗯,就算是吧。”元十八不想在再這個問題上討論,他關心的是如何脫困。“我們要想出去,必然要想辦法走到墻邊。如何才能靠近呢?”
“不要緊,剛才締結手印的那人是小僧的師叔師伯之輩,他一脫困,必然會來救我們。你放心好了,有小僧證明,師叔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只是不能追上大竹那魔頭,阻止他的惡行。”
大竹在黑暗里已經吹胡子瞪眼了。手掌揚起老高,對著河清的腦袋,都想一掌拍下。
河清忽然微微一笑:“說來真是奇事一樁,你俗我僧,莫名其妙我們竟然走到了一起,來到了這里,可見緣分天成。”
這句話明顯觸動了元十八,“可不是!我現在還在奇怪,那大竹老人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呢。他好像知道我必然走到那,必然摔下。他何以能夠預先知之?不管如何,可見他神通廣大,讓人捉摸不定。是否那就是所謂的絕世高人的風范呢?”
“風范個屁!到了一定的高度,自以為可以主宰一切。反過來講,未必不是可笑可憐。尸棄佛偈曰:起諸善法本是幻,造諸惡業亦是幻。他我你都是幻中而不自知而已。”河清癡癡一笑,指著自己又說:“我連我自己有時都搞不清,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呵呵,元施主,我說的是不是高深了點啊?”
元十八呵呵笑道:“豈止是高深二字,簡直就是‘高深極了’四字才能形容。至少你能時時謹慎、警醒自己。我看有些人有了神通,自高自大,都可能不知道自己尾巴已經翹到了頭上,遮住了眼睛,目中無人。當然那位大竹前輩還不至于如此。他既然舍棄我們而去,想來這一關沒什么大難。他哪知道我們被困在此。這先知二字他修煉的未必到家啊!”
大竹老人在一邊聽到,都有立即現身解救他們的心思。“先知”勢必要爭奪回來。
河清笑笑:“天地浩瀚,先知先覺那是大神們才有的神通。那位大竹么,他連仙人也不是。就是有所知覺,范圍也小的很。不過,在你我與凡人眼中,那是驚天動地的了得。我在奇怪,元施主的飛行之術與小僧截然不同。我之飛行,施以一力,而得回報借助而騰挪。施主所為像是在圈畫著什么,就已飛起,單以靈力的耗用,豈非省略我之數倍?”
他們在那無名峰上曾有一次愉快的交談,早已心無芥蒂,想到就說,不用轉彎抹角。而此時的談話正是大竹老人所想知道的。一時,他又不忙著現身。
“是不是該我說話了?”元十八忽然問了一句奇怪的話。原來他的眼睛視物越發的明白,就看到了一絲陰影——一棵竹子的婆娑影姿。那是大竹?!
元十八沒有凝神注目,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察看動靜。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大竹——誰叫他說自己是根竹子呢。這里不是迷宮幻境。一般人進來,目不可視,視而不見,何必用幻?大竹老人自以為是的認為隱藏的極好,渾不為意自己可能的暴露,哪里知道早落入元十八眼中。
一個問題出現:大竹何故如此?用意何在?換一個思維想去,就是自己與河清有什么值得他窺視?
河清笑道:“正該你說話?你那奇特的飛行似乎不用什么你們所說的靈力我們所說的佛元吧?難道是一元宗的獨門絕術?”
“那倒不是!先前對你說過短亭符?十里一長亭,五里一短亭的短亭符?這種符紙出自水清莊你也知道的。我只是觸動心機,想到小鳥飛翔依靠翅膀的扇動,我便以腳刻畫,產生出飛騰的力量。原意的符紙材料用完,沒奈何只好用腳,在刻畫時,想象著它能夠托舉住我不至于落到地上,僅此而已。”
河清哈哈大笑,“奇了奇了!小僧那日飛起時也是這般的想法。我思索的是只要施加的力度足夠我不落地就成,如同沼澤中行走,只要腳底負載的夠大,一樣不至于陷入泥沼。他們不知,還認為師父暗地所傳的秘術。就此而論,天地間道理相同,只要用心體會與不斷實踐,必有所得。”
“正是!修煉一途,在這世上有人癡呆有人迷,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到了的總覺得沒有別人好,不知珍惜;得不到的又覺得命運不公、怨天恨地。到頭來只不過打了個轉,繞了一個圈子。蹉跎的年月年華倥傯,一無所成。更有好多人,有了小小的成就,停步不前,還翹起了尾巴——”元十八忽然一捂嘴巴。他剛才可是用意明顯的指責過大竹老人翹尾巴的。一說再說,可不厚道!果然,暗地里的大竹怒不可遏,手掌緊攥,咬牙切齒。“這小子,不過是如此的想法——以腳代替符紙,雖然別出心裁,也無多大用場。哼,敢指桑罵槐的說老夫,當然要你不得好死。既然不得好死,就讓你二人困死在此,上不接天下不連地,三年五載過后,一對人肉干兒。餓也餓死你們。指望著那寶綱來救你們。嘿嘿,他寶綱先救活自己再說吧。”這一刻,大竹老人無比惡毒的上臉。他對寶綱的確暗下狠手,至少要打去寶綱的一半道業。
一旦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與聲譽時,他的心無比脆弱倒向自己這一邊。一點兒委屈也不愿接受,哪怕是虛虛的面子。
轉身就走,絕不留戀。便如此,大竹老人也覺得自己太過仁慈了。他在此間絲毫不受軸心與邊幅的局限,剎那就到了“臨”字前。絕不客氣的一腳轟擊。那個臨字哪里禁受得住?整個字往里快速的縮去!大竹老人憤憤走了進去,那字都像怕了他。大竹邊走邊想:看來我的確是該狠狠了,連那元小子都看出我自視極高,不與俗流一般見識,才敢放言無忌;那小和尚更是可惡,竟然說我是魔頭?老夫何曾做過多少惡跡落到他的眼中?老夫將一路上的和尚禿驢盡數給宰了,做一回真正的魔頭就是!”
那個臨字,在大竹老人進去后,一閃而回,回到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