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8白記小食
- 聽靈涅
- 說書小丐
- 3090字
- 2014-03-01 22:46:11
“白小莉是初二三班的學生,她的父親是本地人,母親是江西人。她的父親患有肺病,做不了重活,家庭主要是靠她的母親經營的小飯店維持。”
白校長切了杯茶遞給張少杰。校長辦公室里燈光昏暗,張少杰坐在校長對面的木沙發上,沏茶的水壺有氣無力地冒出虛無的水蒸氣,注水器里的水劇烈地沸騰著。
“初一剛剛開學的時候,她的母親來找過我,因為家里的錢都付她父親的醫藥費了,所以找我商量。這孩子的成績不算拔尖,算是中上等,我那個時候同意暫緩學費,兩個月后她來把學費交齊了。那是一個令人心酸的女人,三十出頭的年齡卻已有五十的貌了,一家人過的很不容易,不過我倒是聽說是個令人羨慕的幸福家庭。她店里的鹵豬蹄是附近出了名的,要不是她丈夫的病,現在應該能開不少連鎖店了。這就是愛啊!”校長一聲長長的感嘆,語氣一轉,“你問這個干嘛?”
“我剛剛看了教導主任給的花名冊,上面有白小莉的名字,我想對自己班級的學生有一些了解。”
“是啊,那孩子比較孤僻,我聽科任老師說她平時上課都不發言,只是一直坐著,問問題回答的聲音也很小,班級里似乎沒有什么朋友。”
“她家里有沒有什么親戚?”
“親戚啊……”白校長深吟道,“好像是沒有,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白校長把注水器關掉,辦公室里頓時變得寂靜,張少杰看到校長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難色,目光閃爍顯得為什么事情猶豫。
“校長?”張少杰叫了聲,校長竟然沒有聽見一般,張少杰又叫了聲,這次他反應過來了,“啊?怎么了?”
“有什么要說的嗎?”
“唔!沒什么,沒什么……”過了一會兒,校長撓了撓額頭,“少杰啊,白小莉這個學生比較特殊,有些情況你在之后的工作中會遇到,我希望你能夠以一個老師應有的態度去對待,不要受到外界的影響。”
“怎么了,校長?”
“過段時間再說吧!”白校長看了下窗戶,“天色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以后有什么問題最好來找我。好了,就到這吧。”
從校長室出來時,西邊的火燒云燒得正燦爛。張少杰把花名冊放到背包里,開始下樓梯。從教學樓出來,水泥路兩邊的路燈已經亮了,各個樓房也是燈火通明,食堂旁邊的乒乓球臺上還有學生堅持借著微弱的燈光在打球。學校本來要給張少杰安排教師宿舍的,不過被張少杰委婉地拒絕了。“明天就要正式開學了啊!”
昨晚的山洞探險并不順利,他們火葬了魚人的尸體后往山洞深處繼續行走,路上一共見到了兩個空妖繭,是已死亡的兩只魚人的繭,上面的青苔明顯比剛剛開始見到的那個繭厚。之后的洞高度和寬度都逐漸減小,這給二號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他高大的身材總是會使他撞上洞壁上伸出來的石塊。走了很長一段,漸漸依稀可以聽見洞深處傳來的水聲,山洞在一塊又滑又濕的石頭走到盡頭,那里是一片地下瀑布,瀑布上方有許多更小更深的小洞穴,人無法繼續前進,而且二號已經到了極限,洞小的不能容許他再前進一步。沒有聽到所謂的銅鈴聲,也沒有遇見怨念。最后回到房間,張少杰向總部說明了發生的事并申請派人監視洞里僅剩的那只妖繭,信息綁定在鴿子的羽毛里,趁著破曉放飛了出去。
張少杰走進停車棚,牽了自行車,像看門的老爺爺道了晚,猛地一踏腳踏板,駛進了回家的工人隊伍中。穿過一段下坡的林間小路,白塔村西口厝的小橋很快出現在眼前,但是今天他打算繞一點遠路,于是調轉了車頭朝另一座小橋過去。
白塔村是一個很大的村子,整個村子坐落在蜂窩嶺圍繞出的這塊小盆地里。白塔村之下分為幾個組和厝,據說曾近這個村子是打劫過往商人的山寨,而張少杰住的老屋子所在的寨頭厝就是山寨的大門。山寨的水源白木溪橫貫整個村子,溪流在西口厝的位置新增了一條支流,同時西口厝也離縣道最近,這里成了整個村子和外界的溝通樞紐。從寨頭厝到白塔中學必須經過西口厝的兩座小石橋。這兩座小石橋有上百年的歷史,由白石砌成,由于年月久遠,現在的橋身通體早已被厚厚的青苔雜草覆蓋,至今兩輛公交車并排駛過都不會有事,由于本身西口厝狹窄的街道也是不允許大型貨車進入,在遠一點的地方幾年前新建的大橋滿足了發展的需要,所以兩座石橋保存完好。到了春天,橋兩頭不知名的兩顆老樹會開出滿樹白花,花小而密,花香淡雅,沁人心脾,方圓數十里的人們都會慕名來這里賞花,橋兩邊屆時會駐留下各類挑擔擺攤的小商販,西口厝街道里更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如同過節,而“白記小食”的鹵豬蹄的香氣更是十幾年來彌漫在街道上空不變的招牌。
“白塔有三絕,白橋,白花,白記鹵豬蹄。”
每年賞花節這家小店門口必定長龍排起。平日里白記小食的豬蹄僅供應五十個,很多人即使排隊也沒法求得一個,而賞花節那幾天,白記小食店里的鹵豬蹄會增加到三百個,絕對不多也絕對不少,荷葉包裹,只允許外帶,即使這樣很多人也還是沒有機會,有的人晚上就睡在了店門口。而店里的所有事物都只有老板娘林月和老板白正兩個人在操辦著,豬蹄的烹制方法也是老板娘祖傳的,曾經嘗試著招廚師教授以配方,盡管嘗試多次,但是鹵出來的豬蹄不管是從香味色澤還是口感上都遠遠不及老板娘掌廚時的十分之一,附近小食店大飯館里的老板大廚都前來學習,他們明明知道鹵豬蹄的制作方法和藥材配方,操作方法也和老板娘如出一轍,甚至連柴火和鍋灶都復制了,可就是無法掌握出那樣獨特的火候和味的勁道,后來只得放棄。也是由于這個原因,白記小食的傳統依然只是白記小食的傳統。這些都是少杰那天回家之后聽房東大娘說的。
張少杰繞過新建的大橋到了西口街的街尾,遠遠的就能看到白記小食的木板招牌。如此盛名的小店只有十平米不到的鋪面,店門正對著西口大街,后靠著白木溪的支流。白記小食坐落在小吃店鱗次櫛比的街段,雖說黃昏了,其他小店里還熱鬧非凡,而白記小食的店門有一半上了木板,看樣子是要打烊了,和周圍的小店相比十分的不協調。
“哎喲!”張少杰只顧著盯著店鋪看結果自行車撞上了一個正從店里出來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張少杰急忙下車道歉。女青年并不急著從車上站起來,而是查看掉落在地上的飯盒,但是里面的湯料看上去都撒了。張少杰還是第一次聞到那么香的湯料的味道,一時間愣在那里,而那個女青年看上去都快哭了,不,是真的眼淚要出來了。
“大妹子,怎么摔了?”一個男人從白記小食的店里走出來和張少杰一起扶起了地上的女青年,“沒事吧?”
女青年悵然若失地目不轉睛地一直盯著地上灑出來的湯料,“老板……”
老板白正高高瘦瘦的四十出頭,臉色蒼白,鼻梁上挎著厚厚的鏡片,腕骨纖細,神情里透出常年得病的疲憊感,但是從眼睛里依舊能感受到他的熱心腸。老板看到了地上的湯料,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道:“我還以為什么事呢?我問老婆子還有沒有。”
“沒了……”女青年小聲地說,烏黑的頭發把她的臉埋在夕陽的陰影里,“特意吩咐林姐留的,是最后一碗了……”
張少杰看到女青年的神情嚇了一跳,不管湯再怎么好喝——不過香味真的很誘人,張少杰已經偷偷吞了好幾次口水而且在心底為自己報遣天物的失誤深深懺悔了上百次了——畢竟只是一碗湯,這個女的看上去就跟寵物意外去世一樣難過。
“怎么了?”
老板娘林月從里面走了出來,這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農村婦女了,不加修飾的長發和臉龐,圍著圍裙,勞累過度充了血絲的雙眼,以及在圍裙上擦干水漬的滿是老繭的大手。她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韻,校長說的沒錯,如果沒有常年累月的勞累,她絕對是傾國傾城貌。她的微笑給人帶來溫和的親和力。
“湯灑了。”老板回頭對妻子說。
“人沒傷著吧?”老板娘擦干了手上的水,把女青年衣服上的一小點泥土輕輕拍掉,“湯灑了就灑了,回頭大姐在給你做。”
“可是已經是最后一碗了……”女青年低聲地說,老板和老板娘都愣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不是故意的……”張少杰急忙不停地道歉,抬起頭的時候目光和老板娘對上了,老板娘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哎!我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