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慶之想當兵(二)
- 慶之的野望
- 趙隱王
- 2658字
- 2014-04-09 09:36:34
第兩天,華林園里。
紫竹林前的空地上,蕭衍為中山王元略及幾位將軍備好了踐行的筵席。
幾個樂師聚坐在一塊毯子里,吹拉彈唱,演奏得不亦樂乎。賓客們陸續也來了不少。
由于元略本是魏國的皇室宗親,雖是疏屬,但皇室終歸是皇室,因此,自他南逃大梁后,這里的高官世族也一樣把他看成是門閥世族,對他禮待有加。
蕭衍年老,端坐在上位。陳慶之跟在蕭衍身邊,四處張望,搞不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為元略等人踐行,又不知道他們這是去哪里。或許是因為這幾天魂不守舍的緣故,漏聽了什么內幕消息。但現在總不好意思到處去問吧。問老皇帝?算了吧,多嘴不是好事。
于是,他離開皇帝身邊,朝人群那邊走來,看看能不能旁敲側擊地從正在侍應的那幾個仆從里問到點信息。
正在他不知道去向誰打聽點的時候,他看到王規也來了。要知道,他可是王小姐的老爹啊。看他那雖然年老但依然白凈的臉面、端正的五官,還有那大方得體的舉止。原來王小姐那些好處都是得到她老爹的遺傳呀。陳慶之一時間又開始頭昏腦熱、胡思亂想起來。
王規從人群中穿插過來,邊走邊與各位達官顯貴作揖行禮,互致寒暄。陳慶之呆呆地看著他。王規走過陳慶之面前,見他正盯著自己看,有些莫名其妙,正要離開,陳慶之卻突然向他行了一禮,叫了聲:“王公。”王筠有點沒預料到,見他行了禮,也勉強拱了拱手,就轉頭與其他人說話去了,把個陳慶之丟在了那里。
在所有人員到齊后,大家聚集到一起,要向大梁皇帝行禮。
蕭衍道:“今日非比朝堂,各位大人不必拘禮,但請隨意。”
各位高官于是紛紛散開,坐的坐,站的站,開始喝起酒來。
蕭衍揮手示意,一位宮中總管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后響亮地拍了拍手,列成一行的女伎魚貫而入。賓客都分開來,中間讓出一大塊空地。女伎們來到空地上,迅速地排成三列。隨著絲弦起處,翩翩而舞。
大家邊吃喝邊觀賞,互相敬酒說笑,氣氛融洽。
一曲舞畢,舞女們都下去了,另上來一批武士裝扮的舞者,跳起了展示軍中戰斗場景的舞蹈。喧嘩的人群都安靜下來,停杯觀看。
舞者舞姿輕捷靈敏,如鷹隼,如虎狼,一會兒如臨大敵,一會兒互相沖殺打斗,分外引人入勝。
舞畢,眾人紛紛鼓掌贊嘆。
蕭衍也稱善不已,分賞手下及眾舞者。他嘆道:“好啊。這一曲,竟讓朕想起了當年雍州起義。一時多少豪杰啊......不想一晃近三十年過去,朕也老邁了啊。”
大臣們聽了都盛贊蕭衍,英武勝似當年。
蕭衍只是笑著擺擺手,轉頭看著元略等人,繼續說下去:“記得江山草創之時,我大梁與魏國爭斗不止,搶奪淮南淮北,義陽三關,屢屢敗績,死傷慘重。雖賴眾將用命,保得邊關不失,但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幾位年老的武官默默地低下了頭。
蕭衍接著說:“如今佛祖保佑我大梁,賜我良機,魏國的徐州刺史元法僧受魏國奸人迫害,愿來大梁投誠,特派遣次子元景仲前來作人質,望我大梁能發兵解救彭城。梁軍入彭城之日,他便永世做大梁之臣。”
元景仲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也在座列,聽到蕭衍提到他,便起身向眾人拱手行禮。
蕭衍看了他一眼:“彭城若為我所有,再兼取渦陽,則夾在兩者之間的鐘離城必然安如泰山,而取壽春城也如探囊取物一般。而且,據有彭城,則西可攻大梁、洛陽,北可取暇丘、碻嗷城,南可收定陶、城父,東可守青州、冀州,此萬利之地啊。如今,我方只需提供援軍,幫助元法僧抵御住城外敵軍的攻擊,則可盡得徐州之地,可謂是一勞永逸的好事啊。如今我派朱異為先鋒,率領精兵克期出發,幫助法僧做好守備工作;然后由元略大人為大都督,胡龍牙與成景俊為大將,領大軍前去擊退敵人,全取彭城及周邊之地,拓我疆土!”
官員們三呼萬歲。蕭衍轉身又對元景仲說:“至于景仲你么,就委屈你,暫留在我身邊吧。”
元景仲點了點頭,臉上隱隱有一絲幽怨之色。
然后蕭衍又對眾官說道:“朕已多年不曾飲酒了,就讓慶之代替我,向幾位即將遠行的壯士敬幾杯薄酒吧!慶之!”
陳慶之在蕭衍講話前,剛走回來,此時正在發楞,聽到皇帝呼他,“啊”地一聲轉過頭來。
蕭衍道:“還不快去敬酒!”
陳慶之答應了一聲,從侍應小太監的托盤里取過一杯酒,向坐在前首的三公走去,準備敬酒。眾人一看,引發哄然大笑。
陳慶之一時不知所措,端酒的小太監指了指中山王元略,于是陳慶之立即明白過來,向元略走去,說聲:“道遠路險,愿元大人此去,能克敵制勝,建功立業,不負圣恩。”
元略來大梁時間不長,對很多人還不是很熟,他舉杯相迎,道聲謝,與陳慶之相對,一飲而盡。飲畢,陳慶之施以一禮令元略就坐。
蕭衍看在眼里,微微點頭,坐下去飲他的清茶了。
端酒的小太監故意走到胡龍牙與成景俊面前,陳慶之心領神會,即向胡、成二將敬酒,二人雖不清楚此人為誰,但既是皇帝指派,定是御前的紅人,得罪不起,便也都恭恭敬敬地喝完了杯中酒。
然后輪到朱異了。朱異對陳慶之卻是一臉的不屑,一來他覺得自己是先鋒官,理應先敬,二來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陳慶之,心想,不就是皇帝身邊區區一個隨從么,也敢出來丟人現眼。要不是蕭衍老兒親自指派,老早就唾沫星子招呼上去了。
陳慶之對朱異畢恭畢敬地敬酒,朱異略行一禮,只把酒尊舉起,在嘴唇邊上一碰,算是喝過了,便自顧自坐了下來,不再理會陳慶之。陳慶之只得獨自飲盡杯中酒。
由于陳慶之代表皇帝陪大家喝酒,幾個官位不算太高的都過來頻頻與他敬酒,再加上陳慶之心中悶悶不樂,不覺喝得有些多了,頭暈目眩。
他想隨便找個座位先坐一下。走到王規桌前時,陳慶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轉頭一看,居然是王規,心頭一凜:怎么做到他旁邊來了?可人家是王小姐的父親呀,不能不理人家吧。
陳慶之語氣生硬地說:“王大人今日酒飲得不夠多啊。來來來,陳某敬你三杯。”
王規道:“將軍請自飲,在下已不勝酒力了。”
陳慶之道:“王大人何必如此見外,飲此一杯又何妨。”
陳慶之高舉著酒樽等著,那王筠舉起自己桌上的酒杯,自顧自飲了,并不與陳慶之作禮,然后就轉頭與他人說話。
陳慶之有點不開心,但又猶豫自己該不該走開。但轉念又想說,就又看著王規。
而這時王筠只是觀賞著歌舞,隨音樂聲用筷子在桌上敲擊著節拍。
陳慶之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故作隨意狀,跟王規說:“令愛王文璐已多時不見,不知近來可好?”
王規一楞,冷冷地道:“我家小女,不勞將軍掛念!”
陳慶之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再將話題接下去。
王規從侍衛身上奪過一把短刀,將兩人坐著的席子從中間分割開來,再把短刀扔還給侍從,然后對陳慶之一拱手道:“士族與庶族之間不可同席而坐,上百年來一向如此。將軍見諒。”說完,便不再理會陳慶之了。
陳慶之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臉色異常難看,楞楞地坐著,不知如何是好。那小太監見了,忙過來替他解圍,拖拉著他去其他地方喝酒了。
而這一幕,恰巧讓蕭衍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