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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借問誰家子4

  • 光塵:晉世神俠錄
  • 孤名釣魚
  • 3276字
  • 2016-10-25 19:20:17

一到黃昏時分,北方深秋的山野間就開始彌漫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息,夕陽西下,鴉聲四起,經過的旅人無不感到寒意陣陣。

何深亦不例外,他打了個寒顫,揚鞭催馬,“秦公,且慢行!“

秦毅回首不耐道:“老何,你這般磨蹭,何時才能到得離石城?“

“在下騎術粗淺,怎及秦公胯下'灰風'神駿?請可憐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吧!“

“三十五歲便稱老,羞也不羞?“

“與秦公少年英姿相比,可不就是老朽了?“

二人談笑間緩轡而行,竟走了四日光景方至離石城。

此城乃西河郡國治所,名義上屬西河王司馬喜封地,而那位王爺和多數閑散皇族一樣住在京城享福,真正在封國視事的是西河內史聶玄,他的職責等同于太守。

入城后,秦毅提議:“不如拜會本地長官,探聽匈奴虛實?“

“不可!秦公你想,西河國胡漢雜處,胡人的人口比漢人還多,在西河內史身邊一定有胡人的眼線。如果我們去貿然接觸,豈非自曝行蹤?”

秦毅恍然,暗忖自己思慮不周,遂與何深在東門附近尋了一處簡陋旅舍落腳。店家正好是一對匈奴老夫婦,老翁臉上溝壑縱橫,說夏言時帶著濃重的胡音:“兩位客官住店?“他搓著粗糙的雙手,袖口露出幾處補丁。

正說話間,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漢子大步走進,肩頭還扛著半扇羊肉。“阿大,今日市集……“見到生人,他立即噤聲,黝黑的臉上浮現憨厚的笑容。

“這是俺家兒子,在市場做屠戶。”老翁忙介紹道。

不多時,老婦人從灶間端出熱氣騰騰的燉肉,邀秦何二人同食。何深接過木碗,引起話頭道:“老丈何時遷來離石的?”

老翁笑道:“回客官,老朽原是匈奴右部人,住在隰城縣,靠租佃幾畝薄田過活。后來攢了些銀錢,十年前搬來此地,才開了這間小客棧,勉強糊口。”

何深冒稱商人,恭敬道:“在下洛陽布商,頭一遭到西河郡來,想找些買賣,可否指點一二?”

“指點不敢當,客官想知道些什么?老朽定知無不言。”

“聽聞匈奴五部皆歸左國城統領,不屬郡縣管轄,不知是何緣故?再者,如今這西河一帶,可有什么緊俏的貨品值得販運?”

“哎喲,這可說來話長了。”老翁瞇起渾濁的雙眼,笑容里透出幾分滄桑。

何深身子微微前傾,作洗耳恭聽狀:“愿聞其詳。”

老翁清了清嗓子,便娓娓道來。秦毅在一旁聽著,很快便理清了背后的來龍去脈:回溯東漢末年,丞相曹操北定并州,南匈奴諸部無力對抗,紛紛歸附。數十萬眾,皆內遷并州各郡。后分為左右中南北五部,散居在汾水之畔、呂梁山中。自那時起,這些草原上的游牧之民便漸漸棄馬耕田,成了定居的農戶。五部各有酋帥,都由南匈奴單于后裔擔任,但互不統屬,又為漢人村落所隔,勢力孤弱,只得俯首聽命于朝廷。

然而近年來,五部人口漸增,勢力日盛。其中尤以左部為最。前代首領劉豹在時,修筑左國城,借臨近河西羌胡之地利,廣開商路貿易,集聚財貨。又趁右賢王劉猛之亂,借朝廷之威干預其余各部內政,以威勢懾服,終成五部共主。劉淵子承父業,更是雄才大略,名震北疆。昔年晉武帝曾欲令其統兵伐吳,只因群臣以“異族不可輕信”為由諫阻,遂作罷。朝廷見劉淵羽翼漸豐,不得不暫作懷柔,封其為都督匈奴五部軍事、建忠將軍,使其統轄數百里疆域,數十萬部眾,儼然一方霸主。然廟堂亦有手段制衡,十年前便征召劉淵及其諸子入朝為官。如今他身在鄴城,為成都王效力。而五部事務,則悉數由其從祖父——匈奴大長老劉宣以都督府長史之職代掌。

吃過晚飯后,秦毅與何深在客房中低聲密議。

“老何,剛才從客舍主人處探聽得的情狀都不是什么機密,不可能拿這些去交差。”

“這是當然,不過要想得到有用的諜報,那必然得深入到他們的城邑左國城一探究竟,可我們不是匈奴人,想混進去很難。”

秦毅卻不以為然,“這個不難。”

“哦?秦公有匈奴都督府的通行令牌嗎?”

“令牌?“秦毅嗤笑一聲,露出狡黠的笑容,“不需要……”

何深一臉驚訝:“主公所派的探子這一年來都未能打入左國城,我們二人又談何容易?

“我當然有辦法!”秦毅已經想到了一個人可以幫他。他的目光投向西北方向,似已穿透重重城墻,落在左國城最奢華的那座府邸之中。

那人此刻就坐在都督府燈火通明的書房里,與一位戴著高山冠的老者說著話。

老者便是都督府長史、匈奴大長老劉宣,雖然年近七旬,但脊背依舊挺得筆直,一身素色深衣反襯得愈發威嚴。劉宣端坐在席上,手中竹紙書卷散發著淡淡墨香。一雙洞悉世事的眼睛時而掃過書頁,時而凝視面前恭謹跪坐的后生。

“曜,你生父去得早,母家又無甚根基。雖說元海收你為義子,可如今他遠在京城,倚靠不上啊。五部酋貴中,除了我這老頭子,還有誰愿意多看你一眼?須知匈奴人唯強者居尊,視弱小為犬馬!所幸……”言及此處,大長老的語調緩和下來,“你這孩子天資過人,弓馬嫻熟,詩書也通,這點倒讓老夫放心。但你如今聲望不足,若不趁此時建功立業,日后如何服眾?怎能如此輕率,授人以柄?”

“曜知錯了!今后絕不再犯!”年輕人頓首拜伏在大長老的面前,半天也不敢抬頭。

“如今府中事務繁雜,老夫精力不濟,你當多為分憂才是。“大長老將手中書卷輕輕擱下,手指旁邊堆放成小山一般的文書,“協理政事,總強過在外與那些狼犬崽子廝混。“

“太叔公教誨,曜謹記在心!”后生抬起頭來,面色沉痛。即便保持著跪坐的姿態,他那八尺有余的身軀依然如青松般挺拔。

“嗯,我知道你是識些大體的,今天的事決不允許有第二次!不然,就只好讓你回興德莊去了。”

“是!”

“去吧。“劉宣揮了揮手,深衣袖口在燭光中劃出一道沉重的弧線,“明日辰時到此。“

“諾。“劉曜恭敬地行完大禮,起身小步退出書房。可剛出門幾步,廊下突然伸出一雙瑩白的手,猛地將他拽入暗處。

“嘖嘖,我們永明師兄裝得可真像那么回事——”少女清脆的嗓音里帶著狡黠的笑意,少女清越的嗓音里噙著幾分狡黠,昏黃暮色中,猶可見她欺霜賽雪的玉容,淺棕色的長發泛著琥珀般的微光。

“噓——小聲點,沒看我被太叔公教訓得那么慘嗎?都是你害的!”

“是是是——“宛倩模仿劉曜剛才悔過的口吻,裝模作樣地拱手作揖,“宛倩知錯了!今后絕不再犯!“

劉曜啐道:“你就樂吧,以后再惹上麻煩的時候,可沒人再幫你代罪!”

“哇!我要是再被欺負,永明師兄竟忍心見死不救?“少女突然瞪圓了眼睛,故作驚訝,“這還是那個扶危濟弱的大英雄嗎?“

“你被欺負了?今天是誰把那些酋貴子弟都踹得爬不起來呀?”劉曜簡直快說不出話了,“在左國城還這么頑皮,早知道當初不該把你帶出莊來得好!”

“哼!都是那些小渾誕不好,他們先出言不遜的!”宛倩一聽師兄責怪便不高興了,“活該!”

“人家只是夸你漂亮,又沒動手動腳,何必一言不合就毆打?”

“那叫夸嗎?個個爭相說想娶本姑娘,都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只是小試牛刀,就試出他們沒這個能耐!”宛倩想起白日間遇到的那些少年嘴臉,心里就不禁惡心,“要長相沒長相,要本事也沒本事,嘴上占本姑娘便宜,不給點教訓怎么行?我要是他們,就恨不得自己撞墻,哪里會厚著臉皮去告狀說被女人打了!”

“你天資卓越,從小習武,他們哪里是對手?而你下手也太狠了,踹的可是男人最要命……唉,算了算了,跟你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反正你也難改,不過以后少扯上我。”此時劉曜真后悔當時沒能早點趕到現場,事后還不得不幫宛倩背了黑鍋。

“哼,虧我叫你永明師兄,虧你是我爹最疼愛的徒弟,居然這么膽小!”宛倩聞言反倒生氣了,口氣硬了五分。

受到如此嚴厲的責備,劉曜不禁愣了一下,低頭沉默片刻,緩言道:“宛倩師妹,我并不是不講義氣,將來你若有難,我雖萬死也要幫你,不過你行事也太過孟浪了些。從前在莊里,師父疼愛你,視若掌上明珠,隨你逍遙任性。可現今在莊外,你若仍然故我,不似賢淑之人,恐怕世上難有好兒郎娶你。”

這話頓時說得宛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半晌竟不能言。

劉曜不知她是怒是羞,繼續好言勸道:“方才你也聽到了,太叔公說,再不老實就攆我回去。他老人家向來說到做到,我若真被攆了去,有何臉面去見師父?所以望宛倩師妹以后謹慎,這也是在幫我。將來我在都督府升了官職,也定有師妹一份功勞。”

宛倩忽然笑道:“什么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給你惹事就是了,我們去聽馨姊姊吹胡笳,走吧。”

劉曜還在為師妹的態度轉變而疑惑,但已被拽住衣袖,無力拒絕,只好跟著她出了幽深的庭院,逐漸遠離森嚴的都督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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