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
書友吧 6評論第1章 邊緣人融入城市的痛苦與艱難——試評竹間長篇小說《邊緣人生》
自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們的話語里多了市場化、城市化、邊緣人這些詞匯,而直至當下作家關注城市邊緣人生活的長篇小說卻不多見,因而竹間的《邊緣人生》讓人耳目一新。
我們知道,城市化是統籌城鄉發展的必然選擇,而城市化的主體卻是農民。農民進城不外兩類,其主動者是進城打工、經商和做小老板的鄉下人,其被動者則是因城市擴張失去土地而被迫農轉非的準居民——《邊緣人生》正是因把這兩類人作為多情的描述對象,并傾力書寫其融入城市的痛苦與艱難,從而讓我們開卷之余,就有了一種久違的新鮮感。
自然,作品傾力的主動是許家灣那群殺進陽城的鄉下人:許孝文、許孝東、許孝西和許孝柱。四個同宗的難兄難弟,以不同的起點,不同的目標和方式融入城市,想做真正的城里人,但拼打一番,又似乎都并未融入:孝文昧心編報,良知煎熬;孝東像巴爾扎克《高老頭》里那個拉斯蒂涅,空有激情,僅憑一腔熱血,即想向城市挑戰;孝柱立不住腳,痛回鄉下發展;而孝西邪門歪道,只玩城市姑娘,終至于腦袋搬家。相比之下,農轉非的群落,命運之神倒有些眷顧:田秋秋與其父老田頭處處以莊稼人的純厚和真心待人,雙雙與城里人結成伉儷,是作者傾情贊頌的融入城市的楷模;田春春、李大容夫婦也以二心認同一心,從頭過起來真正城里人的日子。
《邊緣人生》以精致的瑣碎娓娓于家長里短,抓住不同場合不同人物的典型心理進行描述,不疾不徐,在人物的對照、對應和補充中去把握融入的意念。這其中主動與被動,心理與行為,借力與助力,有形與無形都相當微妙,一枝筆是很難生花的,但作品中孝東與錢媛、孝文與劉英的愛情糾葛卻是很好的看點。事實上,孝文的猶豫和退縮,孝東的心計與痞性,甚或孝西的偏執,邱臘梅的放棄底線,其人性本質中都有鄉下人進城那種很難驅出的心理困境,即心理的貧困。即是說,他們這一群落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很難是自信的,他們以自卑和小氣筑成心理防線,以為城市處處都是算計和陷阱、爾虞我詐、落井下石、為富不仁,因而以占小便宜和不吃虧的鄉村法理去面對城市規則,而以不惜力、不惜賤的小心鉆營為能事,以為這樣就可以融入城市群體,最終成為一個城里人。而這些陰暗心理還僅是其一個方面的表現。作者在作品中能洞幽入微地把這些鄉下人的心理描述得有枝有節,當是很不容易的;偈子有云:“真佛只談家常事。”小說能擯棄時下流行的大話大說,而著力于街巷閭里,以瑣細見巧致,當更是不容易的。
《邊緣人生》試可定位于雅與俗之間的流行小說。說其雅,是說作品在城市邊緣人融入城市的痛苦與艱難的描述中觸動時代脈搏,把握人物個性,以人物多樣性及其細微心理描寫來突顯其多彩的時代人生;說其俗,是說作品趨同時尚,迎合普遍閱讀心理,以其機趣、男女情熱來構成錯綜的敘事單元,使小說有較好的閱讀期待。當然,把自己作品能定位于雅俗之間且能踐其旨規,也是相當不容易的。趙樹理在談雅與俗時說:“為農民寫的東西也要講品位,什么品位的東西擺在什么位置上。茶壺擺在茶幾上,夜壺就不能擺在茶幾上。”所以,在把握作品的俗的度上,趙樹理是我們的榜樣。失度,失其品位,把夜壺擺在茶幾上,甚至神龕上,我們所見的這樣的作品還少嗎?從把握作品雅俗之度這一點說,竹間的小說也是值得我們細細地品讀的。
當下,有許多作家關注城市邊緣人這一塊,但多屬于獵奇、獵艷之類,而少有以切膚之痛,以擔當之責來書寫城市邊緣人的生存斗爭的。作家竹間矢志于這一方土地的耕耘,讓我們拭目以待他的下一部長篇。
張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