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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死亡并不是結果
“嘖嘖嘖,江眠,你也有今天?”
江梅踩著香檳色真絲裙擺,站在積著薄塵的水泥地上,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響在空曠的倉庫里蕩開,像鈍刀割著空氣。她居高臨下地睨著腳邊的人,裙擺上鑲嵌的碎鉆在唯一透進光的鐵窗映照下閃著冷光,與周遭剝落的墻皮、散落的銹鐵管格格不入。
唯有眼底翻涌的怨毒,像積了十年的寒潭,每一寸都浸透著蝕骨的恨:“怎么樣?這種下巴抵著地面、連抬頭看人的力氣都快沒了的滋味,不好受吧?”
地上的江眠早已沒了半分江家大小姐的體面。身上那件她前一晚還穿著的真絲睡裙,是母親特意讓人從蘇杭定制的,此刻被撕扯得不成樣子,領口裂到鎖骨,裙擺爛成數(shù)片,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舊傷疊著新疤——青紫的淤痕是前幾個小時被壯漢踹出的,暗紅的血珠正從剛被磨破的傷口滲出,混著地上的塵土在皮膚上凝成黏膩的痂,像丑陋的勛章。
她掙扎著仰起臉,額前凌亂的碎發(fā)被冷汗浸透,一縷縷貼在布滿淚痕的臉頰上,左臉還腫著,是剛才被扇過的痕跡。嘴唇干裂起皮,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殘葉,氣若游絲:“阿梅……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那些年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誰能想到?不過十幾個小時前,她們還擠在江眠臥室那張鋪著天鵝絨床墊的公主床上,頭挨著頭分享同一塊比利時松露巧克力。江梅甚至還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指尖劃過她手腕上的蝶形胎記,語氣羨慕又依賴:“姐姐,你真好,有媽媽永遠支持你做設計。不像我,連爸爸的面都見不到……”那時江眠還心疼地拍著她的背,把自己剛得的設計大賽金獎獎杯塞到她手里:“以后我罩著你,有我的就有你的。”
可天亮時,她是被一盆冰冷水潑醒的。刺骨的寒意順著領口灌進身體,讓她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幾個穿著黑色背心的壯漢,胳膊上的青龍紋身猙獰可怖。
而站在他們身后的江梅,正倚著門框,身上換了件她從未見過的香檳色連衣裙,臉上掛著她從未見過的冰冷笑意,像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再之后,就是無休止的推搡、毆打——有人攥著她的頭發(fā)往墻上撞,有人抬腳踹她的腰腹,她掙扎著呼救,換來的卻是更重的拳頭。
最后,她像條死狗一樣被拖進了這處不見天日的倉庫,鐵門“哐當”一聲關上時,她甚至能聽見江梅對那些人說:“別弄死了,留口氣,好戲還沒開場呢。”
江梅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突然抬腳,細尖的高跟鞋跟精準地碾在江眠撐地的手背上。那只手,昨天還握著畫筆勾勒禮服的線條,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此刻卻沾滿了灰塵與血污。
“咔嚓”一聲輕微的骨裂聲混著皮肉被碾壓的鈍痛炸開,像有把生銹的錐子鉆進骨頭縫。
江眠眼前猛地一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碎布,喉嚨里擠碎的嗚咽像被掐住的貓,硬生生卡在齒間,只溢出幾聲破碎的抽氣。手背的骨頭像是被碾碎了,痛意順著手臂爬上來,鉆進太陽穴,每跳一下都疼得她眼前發(fā)黑,連呼吸都覺得費力。她想縮回手,卻被江梅死死踩著,那細尖的鞋跟像長了眼睛,專挑著手骨最脆弱的地方碾。
“對我好?”江梅終于嗤笑出聲,那笑聲尖銳又刻薄,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大的笑話。她猛地俯下身,右手的指甲剛做過法式美甲,尖銳得像小刀子,毫不留情地掐進江眠下頜的皮肉里,強迫她抬起頭,逼她看清自己此刻因嫉妒而扭曲的臉——眼角眉梢都揚著瘋狂,鼻翼因激動而微微翕動,曾經顯得溫順的嘴唇此刻抿成一道刻薄的線。
“把你穿舊了、過時了的衣服首飾像扔垃圾一樣丟給我,假惺惺地讓我住進你家那間漏風的閣樓,這就叫對我好?”江梅的指甲又用力了幾分,血珠順著她的指縫滲出來,滴在江眠的睡裙上,洇出一小朵暗紅的花。
“江眠,你摸著良心說說,從小到大,你是不是就喜歡看我穿著你的舊衣服、用著你的舊東西?是不是覺得這樣就能彰顯你的大方,襯托我有多可憐?你每次把過季的包包塞給我時,眼里的優(yōu)越感藏都藏不住!”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怨憤,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撞得墻壁嗡嗡作響:“你就像一座山,從出生起就壓在我頭上!憑什么?憑你是江家正牌大小姐,就能輕輕松松擁有一切?名牌包、限量款、進最好的私立學校、身邊永遠圍著一群討好你的人,連紀元哥哥的眼睛都只看得到你!而我呢?我就得像條狗似的,仰仗你們江家的鼻息活著,看著你的臉色過日子!你媽給你買最新款的游戲機,我只能玩你淘汰下來的舊款;你爸帶你去迪士尼,我只能在家看著你們拍的照片發(fā)呆;就連學校里的男生,都只知道江眠是江家大小姐,誰會在意我江梅是誰?”
江眠的視線被汗水與血水糊成一片模糊,眼前這張臉熟悉又陌生。這是她從小護著的表妹啊——是她省下每周的零花錢給買進口糖果的人,是她偷偷把媽媽剛買的新裙子讓給她穿、自己穿舊款的人,是她在學校被男生起綽號“野種”時,第一個沖上去把人推倒在地的人。
最后她掏心掏肺對待,從未有過半點設防,甚至在母親猶豫要不要讓江梅進公司實習時,她還拍著胸脯保證:“阿梅很乖的,我?guī)隙ú粫鍪隆!?
可現(xiàn)在,這張臉上的瘋狂與恨意,讓她從骨子里感到發(fā)冷,像被扔進了冰窖。
“我……我從沒……”江眠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生銹的鐵,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肋骨的傷——那里被踹了好幾腳,現(xiàn)在一動就像有把鈍刀在里面攪。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眼眶里的淚水混著血水流下來,“我從沒把你當外人……那些衣服首飾,是我覺得你穿著好看……閣樓是因為你說你喜歡星星,我讓媽媽專門給你裝的閣樓……我是真心……把你當妹妹……”
“閉嘴!”江梅厲聲打斷她,揚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力道重得讓江眠的頭偏向一邊,臉頰狠狠撞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地上的沙礫嵌進皮膚,疼得她渾身一顫。左耳瞬間嗡鳴起來,像是有無數(shù)只蜜蜂在里面打轉,什么也聽不見了,只有右耳還能捕捉到江梅的聲音,卻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臉頰火辣辣地疼,嘴角滲出了腥甜的血,她下意識地舔了舔,那味道又咸又澀。
“你的真心最讓我惡心!”江梅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一下下扎進江眠的心里,“你和你那個偽善的媽一個德行!表面上對我好,實際上還不是想拿我當墊腳石,彰顯你們江家多高貴、多善良?我告訴你,我早就受夠了!受夠了活在你的陰影里,受夠了看你們施舍的嘴臉!每次你媽笑著說‘阿梅真可憐,我們要好好對她’時,我都想把桌上的湯潑到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