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望著沙漏失重傾落的細沙，細微的沙沙聲像靜靜淌過的流水，桌面上蒙了一層粘稠的灰，房間并不通風，老舊的屋子墻壁裂了縫，有螞蟻爬行，亂且有序。

程可看了眼左腕的棕色皮表，下午四點二十分，這間屋子的擺設都很陳舊，不像經常有人住。她大略掃了一眼，目光停在了桌子上，非常醒目，桌子和沙漏一臟一凈，讓人忍不住犯起強迫癥。

她蹲在桌子前端詳著黃色外形的沙漏，敏銳的眼神讓她很快發現了瓶頸是齒輪狀，而且外表的材質很特別，不是市面上的材料，這個沙漏她見過，一模一樣。

程可入了神，時鐘嗒嗒轉動，秒針的齒輪不知何時不再發出聲響。

黑漆漆的空地上一盞紅燭微亮，一女子低聲哭腔：“金沙江，柳林巷，黃泉路上無念想。若有來生悔斷腸，嫁衣燒，不復見。”程可看著紅燭慢慢燃盡，周圍再一次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程可，程可！”搭檔江渙使勁搖晃著程可的肩膀，終于喊醒了她。“你沒事吧，怎么樣？”

程可感覺腦袋有點沉沉的，看到江渙她很快恢復了神智。“你來了。”程可隨即站起身，突然她想起來那個黃色沙漏，“不好，讓他跑了。”

程可看了眼腕表，時間指向下午四點四十二分。“這么久？”程可擰著的眉頭很快松下來，眼神卻沒有松懈，她看向江渙，“先回老爺子那里吧。”

江渙點點頭，和她一起下了樓。

道路兩邊是整齊的人工植樹，江渙開著車，程可坐在副駕駛上。忽然坐在車里，聽到路上的汽笛，讓程可覺得有點兒不真實。

“我說和你一起上去你不信，非讓我在樓下接應你，你看吧。”江渙一邊開車，一邊頭向程可說話。

程可雙手抱著，眼神透著些許生氣：“別說了，我覺得那屋子里肯定有人，但是我沒看見。”

“有人？我沒看著啊，我在樓下等了你二十分鐘，你一直沒下來我就上去找你去了。”江渙瞥了一眼，“你說你，我一進門就看到你暈倒在地上，哎呦給我嚇著了，你咋回事兒啊？”

江渙擔憂的瞥了一眼程可，她顯得有些詫異，微微歪了腦袋。

“暈倒？”程可回憶起剛剛在房子里看那個沙漏，然后莫名其妙就沒記憶了。“哦！我知道了！”程可雙眼一亮，“我應該是被催眠了。”

“當時我看屋子沒人，就想看看有沒有線索，然后我就看見一張全是灰的桌子上放了一個干凈的沙漏，那個沙漏特別熟悉，我好像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

江渙也覺得奇怪：“這是故意的吧，看著也忒難受了。不過你怎么會見過一模一樣的？”

程可想了想，還真讓她記起來了，“見過。”

江渙聽到這感覺震驚，但他并沒有說話，很好的收住了自己的表情。

“我當時看著這沙漏就覺得特奇怪，然后就看它，墻上有時鐘，我八九不離十就是被催眠了。”

江渙減緩了車速，“那你…記得催眠的內容嗎？”

內容……對啊，怎么記不起來了，這么重要的事。

“我記得…好像是在什么黑黑的地方，一點光都沒有。”程可努力回憶，但只記得這個。

“你不會是暈久了吧。”

程可翻了個白眼，“開你的車。”

江渙也很識趣的專心開車，不久到了江家苑。程可深呼吸了一番，看了眼江渙，然后一起下了車。

太陽剛落山，江老爺子正散完步在正廳喝茶，左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綠翡翠做的指戒，拐杖放在一旁。

程可和路渙一同進去，“爺爺。”

江老爺子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眸看了看：“回來了。”

程可不敢說話，她是江老爺子收養的養女，替他做事，從小就練輕功，辦得好有獎，辦不好自然有罰。

“查得怎么樣？”

程可撲通跪在地上，挺得筆直，“我沒做好，讓人跑了。”

江渙趕緊拉她起來，“才查到點線索，不是有點苗條了嗎。爺爺，程可她盡力了。”

江老爺子把茶杯往桌上一蹬，“江渙，你是我的親孫子，孰輕孰重，你知道？”

江渙比程可小兩歲，但是他一直敬佩程可，對她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情。

“程可，你起來。”

老爺子沒生氣，程可一直很小心，他都看在眼里。“江渙，你出去，我有話要和她說。”

江渙點頭，看了看程可，回了自己屋里。程可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調查到什么？”

程可抬頭看江老爺：“我順著江大少爺消失前留下的線索發現他以前住過連里街，我就去看了眼，屋子很久沒住過了，房間有點潮濕，但是有人去過那里。我今天去的時候沒注意，被人算計了，有人催眠了我，我就昏過去了。”

“還有什么？”

程可低頭想了想，還是打算說出來：“我還看到桌上有一個沙漏，是你房間桌上擺的，一模一樣的。”

江老爺站起來：“對，是我孫子，我有兩個，一個給了他。”他走向程可，“你還記得什么？”

程可朝老爺子望去，茶杯旁撲朔的蠟燭讓她腦中閃過一個女子的聲音。

程可左手扶著腦袋，一道類似閃光的幻影閃過，“金沙江……”

江老爺子瞪圓了眼睛：“金沙江……”

“對。”程可就想起這個，她看向爺爺，老爺子的表情卻很不對勁。

“爺爺？”

江老爺子點點頭：“金沙江，是金沙江，那里我孫子和她遇見的地方。”

程可沒說話，聽著老爺子講。“那個女孩二十五歲，住在金沙江，我孫子有一次去那邊做生意，認識了她，兩人一來二去就有了感情，我這老爺子還是后面才知道的。”

程可點頭：“那……什么時候去金沙江查？”

“先在連里街找到線索，再去查，查到線索再向我匯報。”

程可點頭：“好。”

老爺子回房了，程可才一個人慢慢回去，好像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場夢，讓程可覺得有點兒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