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街的星巴克剛開門，程微意就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她點了一杯黑咖啡，卻一口未動。手表指針指向7:55，那個神秘的“K“還沒有出現。

玻璃門被推開，一個穿灰色風衣的男人走進來。程微意立刻認出了他——柯巖，俞氏集團信息安全部的首席工程師，也是她父親生前最得意的門生。

“柯師兄？“程微意驚訝地站起身。

柯巖四下張望后迅速坐到她對面，從風衣內袋掏出一個U盤推到她面前：“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林世誠在監控公司所有人的通訊，包括你。“

程微意手指一顫：“為什么給我這個？“

“程老師對我恩重如山。“柯巖聲音低沉，“他去世前一周曾讓我幫忙查一些賬目，后來就...出了意外。“他眼神閃爍，“最近我發現祁氏資本和俞氏某些賬戶的異常往來，模式與當年極為相似。“

程微意心跳加速：“你懷疑我父親的死...“

“不是意外。“柯巖打斷她，“U盤里有我整理的數據，但證據還不夠。林世誠很謹慎，你必須更小心。“他站起身，“別聯系我，有發現我會找你。“

柯巖離開后，程微意將U盤緊緊攥在手心。八年來，終于有人和她一樣懷疑父親的“意外“另有隱情。

回到公司，程微意將U盤插入加密電腦。數據圖表在屏幕上展開，她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資金流向確實蹊蹺——祁氏資本近兩年的多筆大額交易，都與俞氏內部幾個特定賬戶有隱秘關聯，而這些賬戶的最終控制人指向...

“程經理，董事長找您。“內線電話突然響起，程微意慌忙關閉文件。

俞成松的辦公室內，林世誠也在場。程微意注意到他銀灰色西裝上別著的那枚鷹形胸針——父親葬禮那天，她也見過這枚胸針。

“小程啊，今晚城市銀行的慶功酒會，你代表投資部參加吧。“俞成松笑著說，“正好多認識些客戶資源。“

林世誠插話：“祁氏的人也會到場。程經理昨天表現那么出色，今天更要趁熱打鐵。“

他語氣和藹，眼神卻讓程微意如芒在背：“我一定盡力。“

離開董事長辦公室，程微意立刻給周維發了消息告知晚歸。對方只回了一個字：「哦」。

這種冷淡反而讓她松了口氣。自從那晚的沖突后，兩人一直維持著表面和平，但程微意開始暗中記錄周維的異常行為——頻繁的深夜通話、突然增加的現金支出，以及他電腦里那些加密文件。

傍晚，程微意換上一襲墨綠色長裙出席酒會。華悅酒店的宴會廳金碧輝煌，觥籌交錯間盡是金融界名流。她剛接過侍者遞來的香檳，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祁遠川。他正與幾位銀行家交談，黑色西裝襯托出寬肩窄腰的輪廓，談笑間盡是從容。

程微意轉身想避開，卻被城市銀行的張總監攔住：“程經理！正好向你介紹幾位朋友。“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程微意被輪番灌酒。張總監帶來的幾位“朋友“明顯不懷好意，問題也越來越露骨。

“程經理這么年輕漂亮就擔此重任，俞氏真是...不拘一格啊。“一個禿頂男人意有所指地說，手“不經意“地搭上她的后腰。

程微意巧妙側身避開：“李總過獎了。其實我們團隊平均年齡...“

“聽說你和祁總有些'特殊交情'？“另一個男人打斷她，“難怪競標會上對他的弱點了如指掌。“

周圍響起曖昧的笑聲。程微意握緊酒杯，指節發白。這種場合直接翻臉只會讓局面更難堪，但她已經快壓不住怒火了。

“各位在聊什么這么開心？“

一個低沉的聲音插入談話。祁遠川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側，恰到好處地隔開了那個禿頂男人。

“祁總！我們正說起您和程經理的...呃，校友之誼。“張總監干笑道。

“是嗎？“祁遠川微微一笑，卻讓人不寒而栗，“我還以為各位是在為難我的學妹。“他自然地接過程微意手中的酒杯，“這杯我替她喝了。畢竟大學時我欠她不少。“

氣氛瞬間凝固。祁遠川的氣場太強，幾個男人訕笑著找借口散開了。

“謝謝。“程微意低聲說，“不過我能應付。“

“我知道。“祁遠川注視著她，“但你沒必要什么都自己扛。“

這句話像一把小刀，精準挑開了程微意心上那道舊傷。大學時她總愛逞強，有一次發燒到39度還堅持去考試，最后是祁遠川硬把她背去了醫院。

“我去下洗手間。“程微意倉皇逃離。

鏡前，她用冷水拍了拍發燙的臉頰。祁遠川的出現總是讓她方寸大亂。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貪戀那種被保護的感覺——明明這些年她早已習慣獨自面對一切。

走出洗手間，程微意發現祁遠川等在走廊盡頭。

“不是偶遇。“他直接坦白，“我有話跟你說。“

程微意警惕地看了眼四周：“這里不安全。“

“那就換個地方。“祁遠川遞給她一張房卡，“1808，半小時后。或者你選時間地點。“

程微意沒有接：“我們沒什么好談的。“

“關于你父親的事也沒有？“

這句話像閃電劈中她。程微意猛地抬頭：“你...知道什么？“

“不多，但足夠引起懷疑。“祁遠川聲音壓得極低，“我收到一封匿名郵件，暗示你父親的死與俞氏內部某些人有關。郵件還提到...我們的分手另有隱情。“

程微意呼吸急促起來。誰會同時知道這些？難道是柯巖？

“半小時后。“她接過房卡，轉身離開。

回到酒會，程微意借口頭痛提前離場。電梯里，她正思考如何甩掉可能的跟蹤，手機突然震動——是周維發來的定位，顯示他在“藍鯨會所“。

這個高檔會所是出了名的政商勾結之地。程微意皺起眉頭，周維從不去這種地方，除非...

她改變方向直奔地下停車場。二十分鐘后，她的車停在藍鯨會所對面的暗處。透過車窗，能看到會所金碧輝煌的入口。程微意調好長焦相機，靜靜等待。

十一點十五分，周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西裝革履，正殷勤地為另一個人拉開車門——林世誠！

程微意連拍數張照片，心跳如擂鼓。周維什么時候認識的林世誠？為什么從未提起？兩人交談甚歡的樣子明顯不是初次見面。

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林世誠臨上車前拍了拍周維的肩膀，遞給他一個厚厚的信封。周維點頭哈腰的樣子，活像個收了賄賂的小職員，哪有半點創業者的傲氣？

程微意的手不受控制地發抖。她一直以為周維只是控制欲強，但現在看來，這段婚姻可能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局。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顯示「祁遠川」。程微意這才想起與他的約定。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

“你還好嗎？“電話那頭，祁遠川的聲音透著擔憂。

“抱歉，臨時有事。“程微意努力保持聲音平穩，“關于我父親...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如當面談？你在哪，我去找你。“

程微意看了眼會所門口，周維已經離開了：“不必了。明天我會聯系你。“

掛斷電話，程微意調出剛才拍的照片放大查看。林世誠遞給周維的信封一角隱約露出綠色鈔票的邊緣。這是賄賂？還是某種分成？

她啟動車子，決定先回家檢查周維的書房。如果他和林世誠真有不可告人的交易，或許會留下蛛絲馬跡。

剛駛入主干道，車載廣播突然插播一條緊急新聞：“最新消息，俞氏集團疑似遭遇重大數據泄露，多支相關股票盤后交易出現異常波動...“

程微意立刻撥通公司安全部電話，卻無人接聽。她又嘗試聯系柯巖，提示已關機。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她。調轉車頭，程微意直奔俞氏大廈。如果真發生數據泄露，作為投資部負責人，她必須第一時間掌握情況。

俞氏大廈燈火通明。程微意刷卡進入時，保安神色異常：“程經理？林總說今晚不允許任何人...“

“出了這么大的事，我能不來嗎？“程微意強作鎮定，徑直走向電梯。

28層的安全中心亂作一團。透過玻璃墻，程微意看到林世誠正在訓斥幾名技術人員。她悄悄繞到側門，溜進了隔壁的監控室。

空無一人的監控室里，主屏幕上正顯示著數據追蹤圖。程微意湊近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泄露的數據包竟然是從祁氏資本的IP段發出的！

這不可能。以她對祁遠川的了解，他絕不會用如此拙劣的手段。除非...有人想栽贓。

程微意迅速用手機拍下屏幕，正準備離開，卻聽到門外腳步聲逼近。她閃身躲進儲物間，透過門縫看到林世誠帶著兩名保安走了進來。

“把今晚的所有監控記錄刪除。“林世誠命令道，“特別是18點到現在的。“

“這不符合規定...“一名保安猶豫道。

“按我說的做！“林世誠厲聲呵斥，“董事長授權我全權處理這次危機。“

保安不敢再多言，開始操作電腦。程微意屏住呼吸。林世誠為什么要刪除監控？他在掩蓋什么？

等所有人離開后，程微意才悄悄溜出大樓。坐進車里，她的大腦飛速運轉：柯巖的警告、父親的疑案、周維與林世誠的秘密會面、栽贓給祁氏的數據泄露...這些碎片逐漸拼湊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圖景。

手機再次震動，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別相信任何人。你父親發現的秘密，現在輪到你來解開了。——K」

程微意握緊方向盤，指節發白。她終于確定，自己正站在一場醞釀了八年的風暴中心。而這場風暴，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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