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砸在頭盔上像催命的鼓點。我盯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地址，罵了句娘——“市一院舊樓，住院部13樓東區”。

這地方早該從地圖上刨掉了。三年前那場火災燒塌了半棟樓，現在連拾荒者都繞著走。我捏了捏油門，電動車在積水里劃出半米長的浪，后視鏡里的霓虹被雨泡成一團模糊的光暈。

“超時扣款五十，”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火機在掌心轉得飛快，“這單得加錢。”

舊樓門口的槐樹歪得像根斷骨，枝椏上掛著的塑料袋被風吹得嘩嘩響，像有人在笑。我扯掉頭盔甩了甩水，外賣箱里的麻辣燙還燙著手，塑料袋上的油印在掌心洇開，像塊劣質的紋身。

電梯廳的燈忽明忽暗，鐵銹味混著雨水的腥氣往肺里鉆。我按了13樓，按鈕亮起來的瞬間，整個廳里的溫度好像驟降了三度。

“叮——”

電梯門滑開的剎那，一股腐肉混著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皺了皺眉，這棟樓燒塌后就該斷水斷電了，可轎廂頂上的燈管還在滋滋作響，管壁上凝著層粘稠的紅，像沒擦干凈的血。

“媽的，物業也不打掃打掃。”我掏出手機想拍下來投訴，屏幕突然黑了。

電梯猛地一晃，開始上升。

數字跳動得很慢，3...4...5...每跳一下，燈管就滋啦響一聲，管壁上的紅開始流動，順著紋路聚成細小的溪流。我后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下意識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機——那是我爹留的，說是黃銅的，能避邪。

胡說八道。我嗤笑一聲，指尖卻有點抖。

12樓到了。

電梯門沒開，燈管卻徹底滅了。黑暗里只有轎廂壁上的金屬鏡面反射著一點微光，我能看見自己模糊的影子，還有...影子后面的東西。

那東西貼在鏡面上，像塊融化的蠟。它沒有臉，或者說，它的臉是由無數張破碎的人臉拼起來的，眼睛是兩個黑洞，正往外滲著粘稠的紅。

我的呼吸突然頓住了。

鏡面開始滲血，不是順著紋路流，而是憑空冒出來，像有人在鏡子后面擠一塊濕透的血海綿。血珠聚在一起，慢慢凝成了一個字——

死。

“操！”我猛地后退，后背撞在轎廂壁上，冰涼刺骨。那東西從鏡子里出來了，破碎的臉貼得越來越近，我能聞到它身上的腐臭味，比火葬場的尸油還難聞。

它的手抓向我的脖子，指甲是透明的，像玻璃碴。

“加錢！這單必須加錢！”我嘶吼著掏出打火機，“咔噠”一聲，火苗竄了起來。那東西好像怕火，動作頓了一下。

就是現在！

我側身躲開它的爪子，抓起外賣箱砸過去。麻辣燙的湯潑在它身上，發出滋滋的響，像熱油澆在冰上。它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破碎的臉扭曲起來，無數張嘴同時開合，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

電梯突然劇烈搖晃，鏡面“咔嚓”一聲裂開了。

就在這時，我的腦子里像被塞進了一根燒紅的鐵絲，劇痛讓我眼前發黑。一個冰冷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里響起，不帶任何感情：

【鴻蒙輪回系統激活】

【檢測到兇煞：鏡鬼（殘）】

【觸發任務：吞噬】

【任務獎勵：續命24小時，解鎖技能「奪舍·鏡面折射」】

什么玩意兒？

我沒時間細想，鏡鬼的爪子已經再次抓來，這次它的手穿過了我的肩膀，沒帶起血，卻帶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像被冰錐捅了個洞。

“去你媽的！”劇痛激發了兇性，我忘了害怕，撲上去抱住那東西，把打火機按在它的臉上。火苗舔舐著破碎的皮膚，它的尖叫震得我耳膜生疼。

就在它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時，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吞噬開始...】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了上來，像有無數根細管插進我的四肢百骸，把鏡鬼的“身體”吸進我的體內。那感覺很惡心，像吞了一口混合著玻璃碴的冰水，順著喉嚨滑下去，凍得五臟六腑都在顫。

我的左眼突然劇痛起來，像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

鏡鬼徹底消失了，只留下一攤黑色的粘液，在電梯地板上慢慢滲進去，沒留下任何痕跡。

電梯“叮”地一聲停下，13樓到了。

門緩緩打開，外面空無一人，只有走廊盡頭的窗戶被風吹得哐哐作響。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像有人在外面抓撓。

我扶著轎廂壁喘粗氣，左眼疼得厲害，好像要炸開。我看向鏡面，想看看傷得怎么樣，卻在鏡子里看到了讓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我的左眼，眼白變成了血紅色，瞳孔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吞噬完成】

【獲得：24小時生命】

【解鎖技能：「奪舍·鏡面折射」（初級）】

【警告：陰煞值30%，生理異變開始】

我踉蹌著走出電梯，走廊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手機屏幕自己亮了起來，訂單顯示“已送達”，備注欄里多了一行字，是用血寫的：

“饕餮睜眼了。”

我猛地回頭，電梯門正在緩緩關上，最后一秒，我好像又看到了那面破碎的鏡子，鏡子里，無數張破碎的臉在同時獰笑。

雨還在下，舊樓里靜得可怕，只有我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敲打著這該死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