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西方大路！

李爵手舉著扁擔指向西面的天空！木訥的跟著村里辦喪事專業祭酒學著喊話！

媽！西方大路！媽！西方大路！喊了三遍！

李爵一臉茫然學著地跟祭酒的動作和聲音做！

祭酒讓李爵來到停放遺體的靈前，過來給你媽上香；磕頭燒第一刀紙錢！

祭酒把已經點燃的三炷香遞到李爵手里；三拜后把香插上；靈前兩個長條凳搭建的放遺體的床板下面，一個小盤子裝著豆油和棉線的長明燈點亮！

地上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鐵盆；李爵拿過旁邊的一摞紙錢，開始點燃，一張一張丟進鐵盆里面！燒紙的煙火熏得他的眼淚流出來了！

站在遺體一邊的姑姑和姨媽終于放心了！這孩子從他媽媽咽氣以后就呆呆傻傻！不哭不喊！這樣會被別人恥笑！

這時祭酒一聲高喊；有客到！祭拜！孝子還禮！

住在附近的親屬趕來祭拜了，他們在靈前上完香，祭拜后；李爵跪在地上給客人磕頭還禮！

外面院子里有人把一個錄音機接上大喇叭；開始播放哀樂！

李爵也終于從混沌中逐漸認清現實，這好像不是做夢！他努力讓自己貌似割裂的思維平靜下來！

周圍的在記憶里久遠的場景！讓李爵感到他從2025年重生回1991年了；他這年二十歲！媽媽剛剛去世！

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不讓我重生到三年前，或者半年前！這樣我也有機會想盡辦法改變父母中年早逝的命運！

重生者回來不是要改變命運嗎？沒有了最愛的親人！重生回來還有什么意義！

難道是上天的懲罰讓我再感受一遍失去親人的痛苦！繼續讓自己孤苦伶仃懲罰一遍嗎？

大姑啊！

姐姐啊！

嫂子啊！一聲聲哭嚎！

大舅的女兒大表姐，還有小姨媽！和姑姑的哭聲，讓李爵頭痛欲裂！

外面一陣摩托聲響起，一輛農村專用的出租摩的開進院子里；姑父走進客廳，對李爵說“你小叔到了，你出來一下！”

小姑家是和李爵一個村子！距離很近所以小姑父最早過來幫忙！

李爵跟隨姑父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經搭起了靈棚！大舅的大兒子正在帶人張羅在靈棚里面安裝電燈！

小叔臉色沉重地從摩托車上下來，一路走過靈棚來到院落大門口；李爵喊了一聲，小叔！小叔沒有說話，只是拍拍李爵的肩膀！跟隨姑父進到外屋給嫂子上香祭拜！姑姑拿過一塊白布給小叔纏在腰上！

緊接著老家的幾個堂哥跟著小叔一起到了！他們穿上孝衫接替了李爵守靈的工作！他們可以代表本家親人！辦喪事家里的堂兄弟可以代表自己在靈前盡孝給來吊唁的客人回禮的！

院子里靈棚搭好，在祭酒的指揮下，眾人把媽媽的遺體抬到靈棚里面；李爵在靈棚看著周圍的親屬，大舅莫仁偉靠在窗臺前，臉上的表情像是很沉痛，但是李爵知道從頭至尾他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大舅一家除了表姐是在真心哭泣和悲傷！表姐和媽媽的感情好一些！媽媽平時種出的西紅柿每次都把最好的送給表姐，最差的自己家人吃，其余的都拿到集市上賣錢！

小舅莫仁良來到正在播放哀樂的錄音機旁邊，拿過一盒磁帶竟然換上了流行歌曲！而且還在那里手舞足蹈的！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

李爵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氣得要和小舅玩命！是姑父按住跪在靈前的李爵！一直在他身邊安撫他！

姑父說；孩子你的任務是送你媽媽最后一程，他這樣做全村人都看著呢！丟人的是他自己！咱們老李家辦事情，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至今李爵也不明白小舅，這樣做是為什么？

此刻的李爵沒有憤怒，只是用木訥的眼神看著小舅和周圍的人群！他此刻還在拼命地想證明這是一場夢！

李爵特別想喚醒自己！就像多少次做夢時候，在夢里掙扎著讓自己快點醒過來一樣！他仰頭一聲吼叫；雙手拍打自己的腦袋！引來所有人詫異的目光！鼻孔里聞到燒香和紙錢的味道！他越來越覺得這不是夢！

大舅找到李爵父母的兄弟姐妹！準備開會了，把姑姑李蓉和小叔李大軍叫到房間內！李爵進來的時候，三姨莫仁芳，小姨莫仁麗、小舅莫仁良都在！

大舅清清嗓子說“我妹妹走了；家里現在就剩下李爵一個人，他年齡還小！有些事情我們兩家的長輩幫忙拿個主意！”

李爵發現這個時候大舅居然還對小姑和小叔露出笑臉！大舅是鎮上的一個農業助理！屬于沒有級別的小領導！大舅家里在大集邊上建起了二層小樓做農藥菜籽的生意；

大舅的大兒子莫強是這里的首富做糧油生意；他初期做生意沒有本錢，是李爵的爸爸每個月的工資都借給他，堅持一年多也有一萬多！后來雖然都還了！現在表哥從不提起這事情！

李爵媽媽最困難的時候他一直也沒有主動借錢給她！媽媽自認為是長輩，也沒好意思跟他借錢！至于李爵就是張嘴也是白費的！大表哥早就對所有親屬說他說不會借錢給別人的！

至于三姨嫁到城里一直沒有小孩；為人是典型的勢利眼！而且是那種毫不掩飾的！一直以來是以大舅一家馬首是瞻！積極貫徹大舅的指示！

此時三姨附和大舅說“是啊；我們都幫我外甥拿個主意；”

接下來的內容李爵早就知道；大舅如同以前一樣的套路開始了！

就在幾年前；李爵最早的老家是距離這里十幾公里遠，但是屬于另外一個市管轄；現在的房子是原來大舅的，當初大舅為了籌集資金在大集那邊蓋門市房；就想把這里的老房子賣掉；

但是小舅卻成為他最大的障礙！因為他的鄰居就是小舅，這兩套房子都是外公蓋的，兩個兒子一人一套；大舅在外側緊挨著國道，出入更方便，小舅的那邊在里面，地勢不如大舅的好！

當時農村的房屋買賣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必須有鄰居的簽字才能成交；不然村里是不會出具買賣證明的！

小舅是個混不吝的性格，看到大舅一家混得好本來就不爽；

大舅的房子根本就賣不出去；大舅是非常精明之人，心生一計！于是三姨閃亮登場了，她來到李爵家勸說李爵媽媽把家搬到娘家這邊；因為這邊是鎮中心，距離大集很近，媽媽可以種菜賣菜；孩子上學也方便！

李爵的爸爸是個糊里糊涂又極好面子的人！在三姨的鼓勵下先活心了！同意搬家！媽媽一見爸爸都同意了，也就答應了！

結果李爵家賣了新建幾年的房子換大舅幾十年的老房子；新房賣了一萬，大舅的房子也是一萬賣給李爵媽媽！

小舅見自己的大姐要買也就偃旗息鼓不再為難大舅，在購房合同上簽字了。

這件事情小舅耿耿于懷！背后埋怨李爵媽媽自己的大姐是大傻子，那套房子給五千都多，你給你哥哥一萬，你有錢怎么不給我點？

此刻外屋靈前表姐還在哭靈！大舅開始他的官腔發言；他說我外甥這里的情況我們都清楚，他家現在連給他媽出殯的錢都沒有，給他媽治病的錢都是借我們幾家的！我呢！大小是個領導；我決定在鎮上給李爵辦個貧困戶，這樣明天去火葬場的二百元車費鎮里報了！

當時的情況是，在農村哪家有老人去世，交二千元罰款就可以不用火化，裝棺材入土！所以村里如果不是出橫事死亡的，一般都選擇交罰款不去火化！為此鎮里的領導為了宣傳火化提議干部家屬帶頭！這就是大舅的目的！

大舅說完看著大家；三姨首先點頭認同大舅的說法！嘴里說“我們還是要照顧活的人！別讓孩子有壓力；”

大舅又說；“我外甥沒有這個條件，所以我認為這出殯就一切從簡；不請鼓樂班子，不扎紙活！”等明天火化完了直接就到墳地下葬！

在這里農村辦喪事每家都會請來一些吹鼓手和演員在靈前表演三天！有錢人家甚至會請兩伙鼓樂班子！這叫唱對棚！顯示氣派和熱鬧！

紙活就是用彩色紙裝裱出，紙人紙馬，金童玉女之類的！加上鼓樂班子的花銷一般最少都要幾千！

大舅再次加碼，說李爵叔叔和姑姑你們怎么說？叔叔和姑姑都無語了；因為他們清楚，如果有意見可以提；李爵做不到！你們是否給他拿錢！就是你有要求可以你得出錢！

小姑說；一切從簡我沒有意見，但是能不能不要報貧困戶啊！這樣李爵背上貧困戶以后還咋找老婆啊？

大舅說我這不是為了給他在政府弄些補助嗎？大舅說既然我們都同意一切從簡，那么大家就不要要求做什么酒席了，在這里就隨便吃一口就得了！反正李爵也不設立賬房不收禮！這句話一下子就得到大家的認可！

最后大舅問李爵你怎么說？李爵記得當年他迷迷糊糊地答應了大舅！結果媽媽去世沒有任何的儀式；媽媽的遺體第二天火化完直接埋了；草草了事！作為兒子這是一根在心里永遠拔不出的刺！最后一直到重生都是心里憋屈，遺憾終身！李爵決定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讓這些在眼前的親人支持自己！無論如何也讓媽媽不要火化！風光的出殯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