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的藍光在深夜的房間里格外刺眼。阮小雨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視線再次聚焦在那封郵件上。

“誠邀您成為《噩夢直播間》簽約主播，完成三場直播即可獲得五十萬保底分成...“她咬著左手拇指的指甲，右手鼠標滾輪上下滑動，反復閱讀這封凌晨三點突然出現在她郵箱的邀請函。郵件署名是“噩夢娛樂有限公司“，一個她從未聽說的公司，但五十萬這個數字讓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這個數字剛好夠支付奶奶下一階段的抗癌治療費用。

“肯定是詐騙。“阮小雨小聲嘀咕，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點擊了附件中的合約PDF。文檔打開的瞬間，她似乎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合約條款看起來異常正規，甚至過分詳細。第七條用加粗紅字標注：“主播需同意100%感官同步技術，直播內容可能引起強烈生理不適“。阮小雨的視線在這一條上停留了幾秒，那種鐵銹味突然變得濃烈起來，像是有人把一塊生鐵貼在了她的鼻尖上。

她猛地轉頭看向身后——空蕩蕩的出租屋里只有她一個人，奶奶住院后這里就再沒來過別人。但剛才那一瞬間，她分明感覺到有冰冷的呼吸噴在她的后頸上。

“小雨，別疑神疑鬼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臉，繼續閱讀合約。

翻到最后一頁時，她的血液幾乎凝固。電子簽名處已經有一個鮮紅的手寫體簽名——“阮小雨“，字跡和她的一模一樣，墨跡像是未干的血。

電腦突然彈出一個全屏視頻窗口。畫面中，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正對著鏡頭尖叫，她的眼球突出，嘴角撕裂到耳根。下一秒，女人的頭被什么東西從后面擰轉了180度，視頻戛然而止，變成雪花噪點，最后定格在一行滴血般的文字：

“明晚8點，戴上我們送您的設備，不見不散。“

阮小雨尖叫著合上筆記本，胸口劇烈起伏。當她再次顫抖著打開電腦時，視頻窗口已經消失，只剩那封郵件靜靜躺在收件箱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第二天中午，門鈴響了。阮小雨透過貓眼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快遞員站在門外，手里捧著一個包裹。

“阮小姐？您的加急快遞。“快遞員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有種奇怪的機械感。

她沒有訂購任何東西。正當阮小雨猶豫時，快遞員突然將包裹貼到貓眼前——那是一個約二十厘米長的黑色骨灰盒，上面用金漆畫著繁復的紋路。

“請簽收您的第99次測試道具。“快遞員的聲音變了調，像是壞掉的錄音機。

阮小雨后退幾步，撞翻了茶幾上的水杯。等她再看向貓眼時，門口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那個黑色骨灰盒放在門墊上，上面貼著一張便簽：“給最完美的新娘“。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卻還是打開了門。骨灰盒比她想象的更重，入手冰涼，像是某種金屬而非木材。掀開蓋子的瞬間，一股陳舊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里面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邊緣被火燒過。照片上是一對民國裝扮的新婚夫婦站在古宅前。新娘蓋著紅蓋頭，新郎穿著黑色長衫，面容模糊。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寫著：“阮小雨楚夜，民國二十六年五月初七“。

阮小雨的呼吸停滯了。那是她的名字，而日期...正是今天，只是年份不同。

照片從她手中滑落，飄到地上時，蓋頭被風吹起一角。阮小雨蹲下身，看到紅蓋頭下新娘的臉——那分明是她自己的面容，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

“這不可能...“她跌坐在地上，手肘撞翻了骨灰盒。一撮灰白色的骨灰灑了出來，在木地板上形成一個歪歪扭扭的月亮圖案。

她手腕內側突然傳來一陣灼燒般的疼痛。卷起袖子，她震驚地發現原本光滑的皮膚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月亮紋身，和地板上的骨灰圖案一模一樣。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電顯示“未知號碼“。阮小雨幾乎是爬著去接電話，聽筒里傳來機械女聲：“設備已送達，今晚8點準時開播。溫馨提示：遲到者將接受懲罰。“

電話掛斷后，她發現原本空蕩蕩的茶幾上多了一個黑色的VR頭盔，邊緣鑲嵌著暗紅色的晶體，像是凝固的血滴。

窗外明明是正午陽光最烈的時候，房間卻突然暗了下來。阮小雨沖到窗前，看到天空中出現了一輪蒼白的月亮，與太陽詭異共存。她的手機自動亮起，鎖屏變成了一張古宅的黑白照片，門牌上寫著“噩夢直播間第99號測試場“。

“我一定是瘋了...“阮小雨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疼痛真實得令人絕望。

隨著時間推移，房間里的異常現象越來越多：水龍頭自動流出暗紅色液體；鏡子里她的倒影會慢半拍動作；電腦自動播放民國時期的婚禮進行曲...最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的記憶出現了空白——她不記得昨天吃過什么，也不記得上周是否去醫院看過奶奶。

晚上7:30，阮小雨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她已經放棄了理性思考，決定完成這場詭異的直播。五十萬，足夠讓奶奶接受最好的治療。

她伸手去拿VR頭盔，金屬表面竟然帶著人體的溫度。戴上設備的瞬間，無數細小的針狀傳感器刺入她的太陽穴，真實的痛感讓她慘叫出聲。

“設備啟動中...“機械女聲直接從她腦海中響起，“第99號測試者阮小雨，生命體征穩定，記憶清除進度73%，情感抑制系統關閉。“

“什么記憶清除？等等——“

“溫馨提示：“系統打斷她的質問，“當生命值歸零時，真實死亡將降臨。您的初始生命值：100點。直播倒計時開始：10、9、8...“

阮小雨想摘下頭盔，卻發現它已經與她的皮膚融為一體。鏡子里，她的眼睛變成了詭異的銀灰色。

“...3、2、1。歡迎來到噩夢直播間，親愛的祭品新娘。“

眼前的世界轟然崩塌，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阮小雨看到合約第七條的文字在她視網膜上燃燒：“若主播死亡，親屬將獲賠償金——您奶奶的病房號是714，對嗎？“

然后是無盡的墜落感，和遠處傳來的，似曾相識的溫柔低語：“終于等到你了，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