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30日，美國亞利桑那州圖森市。

“馬上要到《老友記》的播出時間了，又不是你參選，一個選秀大會還沒有看夠嗎？”

電視中選秀大會進入次輪階段，校隊中唯一參選學(xué)長賈森特里已經(jīng)在首輪第十順位被選中，理查德杰弗森實在不明白室友為什么還要在這無聊的節(jié)目上浪費時間。

“閉嘴，不會耽誤你看你的女神瑞秋，再吵我就等你看午夜檔的時候把所有衛(wèi)生紙都收走！”

常平展現(xiàn)出平日里少有的強硬，用力捏著遙控器，眼神中半是期盼半是焦慮。

“法克，你可真是個變態(tài)，不過沒關(guān)系，我還有珍妮送給我的絲襪可以用。”理查德杰弗森嘿嘿一笑。

強忍著讓這個真正的變態(tài)飛起來的沖動，常平給了他一個中指，眼神照舊死死的盯著電視。

快了，快了，就快出來了！

麥迪遜廣場花園球館，負責(zé)次輪選秀的NBA副總裁格拉尼克不疾不徐地打開了手中的信封。

“第二輪，總第35順位，華盛頓奇才隊選擇的是，來自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xué)的卡爾文·布斯!”

常平眉頭一挑，總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對于今年參選的人員并無太多了解，所以這份熟悉感多半來自那份未經(jīng)檢驗的前世記憶。

一切源于三天前，他走夜路被路燈陰影下刷新的黑人小哥用真理借走了從小到大攜帶的平安牌，當晚他做了一段很長的夢，次日醒來，腦子里就莫名的多出了一份疑似自己的重生記憶以及一個還在冷卻時間的金手指。

在那份記憶中，他的父親沒有在發(fā)了一筆小財后送他來美國留學(xué)，而是很有魄力的選擇將資本投入進再生產(chǎn)，最終成功帶領(lǐng)全家回歸無產(chǎn)階級懷抱。

而他在時代的浪潮中折騰了幾年后也像蕓蕓眾生一般成為一名朝九晚五的日子人，直到最后在打野球的路上被救苦度厄泥頭車天尊施以無痛人流。

由于那份記憶中出現(xiàn)的黑人美國總統(tǒng)，拉美裔天主教皇等等的事情對于一個思維處在99年的年輕人都太過于魔幻和離譜，所以沒有經(jīng)過現(xiàn)實的對照驗證，他根本不敢相信。

如果那份記憶是真的……

千里之外，跟隨中青隊來達拉斯拉練的翻譯夏松請假來到了小牛隊的會議室。

他看到桌子上還擺著一張他提供的戰(zhàn)士證的復(fù)印件，上面1977的出生日期被特意圈出來。

按照NBA的規(guī)則，不滿22歲的球員想要參選NBA需要在截止日前進行申報，而年滿22歲球員則不需要申報就能自動獲得參選資格。

但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傳統(tǒng)，CBA當下的第一人在參加奧運會時申報出生時間是1979，今年剛滿20歲，理論上他沒有提前報名就沒有參選資格。

信息差給了小牛團隊操作的漏洞。

老尼爾森和他的球探兒子還在跟老板訴說這次選秀將會是紅衣主教選中伯德一樣的偉大“偷襲”。

但時任小牛老板的小佩特羅無意關(guān)心這個亞洲人究竟有多優(yōu)秀，他只是希望能借此機會和這個擁有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神秘國度搭上關(guān)系，他們家族的主業(yè)是做房地產(chǎn)開發(fā)的。

等值20萬美元的次輪簽不需要太多的討論和反復(fù)確認，一個頗為讓美國人覺得拗口的名字最終出現(xiàn)在了小牛隊的選秀信封之上。

攝像頭下格拉尼克拆開了小牛隊的選秀信封，眉頭上浮現(xiàn)出一抹訝異。

“第二輪，總第36順位，達拉斯小牛選擇的是，來自中國CBA八一隊的王治郅!”

選秀會場的觀眾和記者們很是茫然，不過也沒有太過驚奇。

這些年登陸NBA的國際球員越來越多，單是今年的首輪就有來自塞黑的拉多杰維奇和來自大毛的基里連科，對高傲的美國人而言，一個亞洲人被選中也就能當做一件趣事。

全程替大郅運作的夏松見到這歷史的一幕忍不住激動地歡呼了起來，對中國籃球而言，這絕對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只可惜除了現(xiàn)場的這些外國人，他無人分享。

而小牛經(jīng)理室內(nèi)其他人也象征性的興奮了一下，只是不多時，眾人冷靜下來就開始考慮下一步該怎么運作。

他們選下王治郅這件事他們并沒有提前跟中國籃協(xié)、八一以及上面總Z協(xié)商，更別說取得認可，屬于是暗度陳倉先斬后奏。

一如某位蘇聯(lián)國父的話：這不是結(jié)束，這甚至不是結(jié)束的開始，這只是開始的結(jié)束。

看著電視上熟悉的國旗圖案，常平忍不住長吐了一口氣。

球員、球隊、選秀順位一個不差，時間、地點、人物都對上了，兩點確定一條直線，三點確定一個位面。

實錘了！

“所以，那個我，那個世界的我，你是怎么混成那個熊樣的？踏馬的！”松了口氣的同時常平的心里又感到了幾分沉重。

很少有18歲的少年能接受自己40歲的模樣，就像40歲的人不敢太過自信的回首過往。

不過，常平很快就和那份記憶中的他完成了切割，他只是得到了一份記憶而不是被記憶奪舍，退一步說，命運的節(jié)點早已在一年前有了偏移。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的常平是亞利桑那大學(xué)的大二留學(xué)生，學(xué)習(xí)優(yōu)異，畢業(yè)無憂，還是前途無亮學(xué)校籃球隊的成員——雖然只是自帶干糧沒有獎學(xué)金的三隊成員，但也比那份記憶中好太多了。

即便他鐘愛的籃球這條路走不通，即便他記不清未來的彩票號碼，記不清每個時間點股市走向，記不清未來小說/熱歌的具體細節(jié)，憑借粗略的先知先覺掙個財富自由沒啥問題。

更何況……

常平目光一凝，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兩個漩渦，三個倒計時。

左邊的漩渦上方標的是【人生模擬·倒計時】——361天4時；

右面的漩渦則是【職業(yè)籃球運動員·生涯模擬·倒計時】——0天4時35分；

而在兩個漩渦的最下面，還有一行深紅色的，【職業(yè)準入·限期】——393天4時；

只是，所見即所得，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不說什么出來解釋的魅魔管家、新手大禮包、充值入口，連個可以喚出的人物面板都沒有，死板的一點不像是金手指，這也致使常平不得不懷疑它和跟著它來的記憶到底是真是假，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癥。

好在，再死板也逃不脫在今夜露出真容。

模擬器嗎？讓我看看你的極限！

“他非我，我非他，這一世，我定要——”

常平腦子突然閃過那份記憶中的狗血龍王短劇的中二宣言。

“你嘰里咕嚕說什么呢，把遙控器給我！”杰弗森單手一攤，在這個油管還沒出現(xiàn)的年代，追劇可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不過他也很快注意到了電視上的中國國旗和亞洲面孔的照片“誒，等等，這個被選中的是中國球員？是你的同胞？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你們國家的球員被選上。”

“當然。”常平有些驕傲也有些感慨，不考慮87年被老鷹隊選中因為傷病沒能成行的宋濤，王治郅不僅是中國第一人，更是亞洲第一人，只可惜……

“哇哦，你的同胞被選中了，那么大的事你是不是該請客，正好我也有點餓了，樓下中餐館應(yīng)該還沒關(guān)門。”杰弗森雙眼閃過狡黠的光芒。

“你的瑞秋還在等著你，不要辜負她。”聞言常平果斷將遙控器甩給了杰弗森，無視了兩個中指轉(zhuǎn)身離開。

亞利桑那大學(xué)是私立大學(xué)，常平又是剝削鏈最底端的全額自費留學(xué)生，雖然他成績不錯但因為規(guī)則的問題學(xué)術(shù)獎學(xué)金還是跟他無緣，圖森一個十幾萬人口的小城市又沒什么打工的地方，他上大學(xué)的花銷基本全靠父母輸血。

理查德杰弗森雖然是傳統(tǒng)的黑人單親家庭卻是在菲尼克斯長大的亞利桑那本地人，學(xué)費在最低檔，同時四星高中生的身份讓直接預(yù)定了四年的全額體育獎學(xué)金。

真比存款，他能當杰弗森的計量單位。

常平在努力學(xué)業(yè)之余一直努力練球，除了熱愛就是想在嘗試大三大四的時候能進入二隊拿個體育獎學(xué)金。

這年頭石油美元還在蒸蒸日上，今年10美元大概能換1.1~1.4克黃金，可他一學(xué)年的學(xué)費食宿費書本費就要近2萬美元，要是折成黃金……

算了，不算了，來都來了。

看著書桌日歷上紅筆圈出的校隊選拔日和在一旁放置的籃球，常平的身體不自覺的有些燥熱，他很是想下樓發(fā)泄一下體力，奈何宿管八點就下班了。

強行靜下心來，他整理了下那份記憶中的一些大事，用自己才能看懂的草書記錄下來。

“No！No！No！”看著電視里菲比和錢德勒就要親在一塊，讓身為純愛黨的杰弗森忍不住大叫。

等到常平抬頭，畫面中錢德勒已經(jīng)將菲比推開，選擇大聲宣告和坦白了他和莫妮卡的關(guān)系，地下戀情一朝終于撥云見日，守著電視的杰弗森也忍不住發(fā)出了幾聲輕哼。

常平的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不少后續(xù)的劇情，這就是被青春嗎，真好啊。

今夜一如往常，11點過后，宿舍里歸于寧靜，只是常平卻沒有往日的睡意。

床頭的時鐘的指針走向重疊，常平視野中的倒計時也走到了盡頭。

【職業(yè)籃球運動員·生涯模擬·倒計時】——0天0時1分；

子時過半。

原本灰蒙蒙的漩渦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流動起來，常平將意識覆蓋了上去。

【是否開啟職業(yè)生涯模擬？】

“是。”

【本次模擬隨機特性：愚癡】

【本次模擬時間設(shè)定：未改變】

漩渦中的藍光旋即變得刺眼起來，一個呼吸的時間，藍光就充斥了他的視野。

等等，隨機特性是什么鬼？

不等他多想，便感覺自己的靈魂意識進入了一種熟悉的奇異的狀態(tài)。

就好像是——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