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醒醒！畢業(yè)典禮快遲到了！”

“畢什么業(yè)啊？這都畢業(yè)多少年了？讓我多睡會！”

恍惚間，他好像聽見犧牲幾十年的警校好友陳云飛的聲音。

“畢業(yè)個蛋，咱今天才畢業(yè)！你再不起來，我先去了，到時候督察查房，看你怎么辦？”

程末猛地一激靈，睜開了眼睛。

一把抓過陳云飛的手臂，躥的一下跳了起來，將陳云飛抱住。

“兄弟，沒想到夢里還能見到你…哎！在下面不好過吧，都給我托夢了！周末咱再去看你。”

陳云飛沒好氣的一拳打到程末的肚子上：“你才死，你全家都死了，龜孫！趕緊洗漱，咱們還要趕去禮堂。”

“哇，痛痛痛，這夢咋這么逼真呢？”

陳云飛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宿舍，只留得程末一人在那傻站著。

昏暗的白熾燈，白綠色的墻壁，八張鐵架木板床分裂在兩旁，軍綠色的被褥被疊成豆腐塊狀。

這…這不是幾十年前咱警校宿舍嗎？

不是十幾年前就翻新了嗎？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醒來，什么情況？

他狠狠的揪了揪自己的臉。

自己不是在做夢啊！

陳云飛這時候折了回來，站在宿舍門口，火冒三丈：“王八犢子，你再不出來就趕不上畢業(yè)典禮了，趕緊滾出來。”說罷，沖進宿舍，拽起程墨就往外走。

難道自己重生了？

警校畢業(yè)？那豈不是1993年？

在他的印象里，陳云飛在警校畢業(yè)的同一年，在執(zhí)行任務(wù)里，為了保護群眾的生命財產(chǎn)英勇犧牲。

而現(xiàn)在這么一個大活人拽著自己，頓時，程末感到有點懵。

一切都跟記憶里的沒有區(qū)別，宿舍樓依舊破破爛爛，不遠處的門衛(wèi)大爺聽著收音機翹著腿，連燈泡因為電流不穩(wěn)定而閃爍的頻率，也是熟悉的樣子。

“九三年的清晨，操場上真熱鬧。”

就在他剛開始，一陣涼風吹來，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

但馬上，陳云飛就遞來外套警服，程末趕緊披上警服。

“照顧你這龜孫真費勁，啥都讓你爹我?guī)湍隳茫綍r候進了警隊，出任務(wù)忘帶槍，誰救你啊？”陳云飛沒好氣的說，轉(zhuǎn)頭向著禮堂走去。

程末可以確信的是他確實穿越了，還穿越到了九三年。

“呦？咋每次都看到你倆結(jié)伴，陳云飛你就跟程末親媽一樣，他要是沒了你這個媽該怎么活呀？”劉小倩像機靈鬼一樣竄到他們旁邊，挑逗的說道。

她扎著利落的馬尾，曬不黑的瓷白臉龐上一雙會發(fā)光的眼睛，素面朝天卻比所有脂粉都鮮亮。

劉小倩，在他印象里，已經(jīng)幾年沒見過了，剛畢業(yè)前幾年他們幾個常常聚在一起，在陳云飛死后，每年相約給陳云飛上墳。

后來她被調(diào)離了警察單位，當了個文職公務(wù)員，之后就沒有什么交集了，也就過年的時候發(fā)兩句祝福。

“我是這小子的親爹，這是我好大兒，怎么羨慕人家有這么好的爹呢？”陳云飛瞇著眼睛笑著說，然后肘著暈暈乎乎的程末。“好大兒是吧？”

劉小倩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緩緩說道：“今天就畢業(yè)了，以后還能不能再見都難說？話說你們分到哪了？”

“派出所？”陳云飛緩緩的說，“不過以后我一定要上的更高。”

“你呢？”劉小倩古靈精怪的問向程末。

沉默。

陳云飛又一下子肘到程末胳膊上：“唉，人家叫你呢？你分到哪了？跟人家說說！”

程末依舊在處理著這龐大的信息量，聽到陳云飛這么一說，結(jié)結(jié)巴巴的開口道：“市…市…市局刑偵隊！”

“那豈不是很危險？不如像我當個文員，在后方呆著，舒舒服服的躺到退休”劉小倩伸了個懶腰，開玩笑的說道：“你以后要是出了啥事，咱們都會記得你為人民群眾立下的汗馬功勞。”

“呸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陳云飛立馬打斷。

“算了，不逗你倆了，畢業(yè)典禮快開始了，咱們趕緊去”劉小倩做了個鬼臉，就立馬向禮堂跑去。

“你是怎么了？沒睡醒？畢業(yè)典禮這么大的事情，別迷迷糊糊的，走吧！”陳云飛也拽著程末向禮堂走去。

走進禮堂之中，兩人按照位置坐下，沒一會兒，畢業(yè)典禮正式開始。

木椅的吱呀聲平息下去，禮堂里只剩下老式風扇緩慢轉(zhuǎn)動的嗡鳴。

老校長站在斑駁的講臺后，雙手撐住邊緣，目光掃過臺下每一張年輕而肅穆的臉。

他清了清嗓子，鐵架話筒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反饋音。

“同學們，”他的聲音不高，帶著老一輩特有的沙啞和穿透力，“今天，你們畢業(yè)了。穿上這身橄欖綠的警服，戴上這枚銅徽，就不再是學生娃了。”

他頓了頓，禮堂里靜得能聽到呼吸聲。

“外面什么樣子，你們知道些。大潮起來了，泥沙也翻騰。有人富了，有人心也亂了。偷搶拐騙，車匪路霸，還有那燈紅酒綠底下藏著的毒瘤……”他眼神銳利起來，“老百姓盼什么？盼的是夜路敢走，家門敢開！盼的是頭頂?shù)膰眨鼦U子硬！”

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指向臺下：

“這擔子，沉！比你們扛過的沙袋沉，比跑過的五公里沉！它壓著的是千家萬戶的平安，是咱們社會的氣兒！你們是警校煉出來的鋼，是組織上撒出去的種子！”

風扇吹動他花白的鬢角，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囑托：

“都給我記牢了！穿上這身衣裳，就得對得起它！守規(guī)矩！講紀律！骨頭要硬！心要正！別讓老百姓戳咱們脊梁骨！要讓他們看見你們這身警服，就覺得——踏實！”

“現(xiàn)在！”他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我代表組織宣布：九三級全體學員，準予畢業(yè)！”

話音落下，沒有震天的歡呼，只有一片沉甸甸的掌聲驟然響起。所有人心里都知道，時代的重擔壓在他們心頭，從今日往后，他們就不再是稚嫩的學生，而是要扛起社會重擔的人民警察。

一枚枚剛別上領(lǐng)口的銅徽，在昏黃的燈光下，反射出沉甸甸的光。

走出禮堂，劉小倩古靈精怪的躥一下穿到了程末和陳云飛中間，說到：

“畢業(yè)了，你們今天打算干什么？要不咱們出去搓一頓，我請客！”劉小倩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的說。

程末經(jīng)過這么多信息量的轟炸，大腦光速運轉(zhuǎn)的思考著：

九三年，九三年，九三年！

不對，那豈不是回到了父親去世那一年！

陳云飛狠狠的肘了一下程末，疑惑的說道：“你今天到底咋了，怎么老是這樣？魂不守舍的，小倩問你話呢？”

程末立馬回過神來，說道：“今天幾月幾號？”

“6月14號啊，怎么連畢業(yè)典禮那一天都忘了？”

程末清晰地記得，1993年6月14號，自己剛從警校畢業(yè)的那一天，他沒能和好友們慶祝畢業(yè)，也沒能在第二天去警隊報道，因為在這一天，父親在工地出了事故，去世了！

他立馬沖了出去，轉(zhuǎn)身對劉小倩和陳云飛喊道：“你們兩個先去吃，我家里出了點事，要趕緊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