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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鍥子

星斗大森林的核心地帶,終年彌漫著肉眼難辨的魂力霧氣。生命之湖旁,三眼金猊正臥在泉邊舔舐爪尖,額間豎瞳半瞇,享受著這片凈土的安寧。

神界,唐三望著手中水鏡里的景象,指尖縈繞的神力正準(zhǔn)備牽引女兒唐舞桐的半魂下界。按照命運(yùn)軌跡,這縷靈魂將融入三眼金猊體內(nèi),與未來的霍雨浩締結(jié)命運(yùn)之環(huán),為兩人的相遇埋下必然的伏筆。

可就在神力即將穿透神界屏障的剎那,唐三眉頭微蹙。水鏡里的畫面突然泛起一陣細(xì)微的漣漪,像是有顆投入湖面的石子,雖小卻打亂了原有的波紋。他感知不到任何外力干涉,卻清晰地察覺到,那股本該流向星斗大森林的靈魂?duì)恳Γ叵⒘恕?

“嗯?”唐三凝視著水鏡中依舊安然的三眼金猊,指尖神力緩緩收回。命運(yùn)軌跡似乎在無人察覺的地方偏移了一絲,他沉吟片刻,暫時壓下了送女兒半魂下界的念頭。

此時的星斗大森林外圍,一片不起眼的灌木叢里,正躺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孩。

葉凌州的意識像沉在溫水里,模糊而混沌。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何會在這里,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里有種溫暖的、流動的東西,正一點(diǎn)點(diǎn)鉆進(jìn)身體里。他甚至無法睜開眼睛,只能本能地蜷縮著,感受著那股力量的滋養(yǎng)。

這股“溫暖的東西”,正是霍雨浩逸散的氣運(yùn)。

原本屬于霍雨浩的、與神界羈絆相連的氣運(yùn)…

斗羅大陸,星羅帝國,白虎公爵府。

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層將月光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讓本就森嚴(yán)的公爵府更添幾分壓抑。在府邸一處偏僻的小院中,簡陋的房間里燭光搖曳,霍云兒躺在床上,汗水濕透了她的發(fā)絲,痛苦的呻吟聲不時從她口中傳出。

“用力啊,夫人,就快生了!”產(chǎn)婆在一旁焦急地催促著,額頭上也布滿了汗珠。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一個小生命呱呱墜地。霍云兒虛弱地睜開眼,看著襁褓中皺巴巴卻充滿生命力的嬰兒,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我的孩子……”

就在這時,毫無預(yù)兆地,一道奇異的光芒從虛空中驟然射下,直直地穿透屋頂,籠罩住了襁褓里的霍雨浩。光芒中,似乎有無數(shù)閃爍的星辰與皎潔的月光交織,神秘而又強(qiáng)大。

霍云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伸手護(hù)住孩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光芒將霍雨浩籠罩。而在光芒籠罩霍雨浩的瞬間,他體內(nèi)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被緩緩牽引而出,如同絲線一般,融入到那神秘光芒之中。這股被牽引出的力量,正是霍雨浩與生俱來的一半氣運(yùn)之力。

“不!這是什么?”霍云兒絕望地呼喊著,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凄厲。

產(chǎn)婆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癱倒在地,瑟瑟發(fā)抖,嘴里不停念叨著:“這是……這是遭了什么邪啊……”

然而,詭異的光芒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留下房間里的一片死寂,和霍云兒悲戚的哭聲。

在遙遠(yuǎn)的神界,唐三正在閉目修煉,突然,他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震驚:“怎么回事?那股與唐門息息相關(guān)的氣運(yùn)之力,竟無端少了一半?”他掐指推算,卻發(fā)現(xiàn)天機(jī)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探尋到原因,“難道是有什么未知的變數(shù)出現(xiàn)了?”靈魂之力的消散和新星氣運(yùn)之力的消失無一不在透露著不對,唐三眉頭緊鎖,心中隱隱涌起一股不安。

而在公爵府的小院中,霍云兒緊緊地抱著霍雨浩,淚水不停地流淌,她不知道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意味著什么,但本能地覺得,自己的孩子未來的命運(yùn),恐怕要因此而改變了。她輕撫著霍雨浩的小臉,低聲呢喃:“孩子,不管發(fā)生什么,媽媽都會護(hù)著你……”

葉凌州的意識是從一片溫暖的黑暗里醒來的。

他成了個嬰孩,被裹在粗布襁褓里,躺在星斗大森林邊緣的草坡上。最先感知到的,是空氣里淡淡的花香,還有一雙粗糙卻溫暖的手將他抱起。

“阿薇,你看,是個娃。”男人的聲音帶著驚訝,“咱村頭撿的,怕不是被狼叼出來的。”

女人看著眼前這可愛得不像話的小人,的聲音軟乎乎的,像春風(fēng)拂過花瓣:“看這小臉,多俊,留下吧,就叫他小州吧。”

女人在說話之前感受到“葉凌州”這三個字從腦海中浮現(xiàn),他好像就應(yīng)該叫這個名字。

男人名叫趙山,女人叫柳薇,他們是玫瑰村里的一對夫妻,男人是村里唯一的兩環(huán)大魂師,武魂是一把鐵劍,魂師是整個斗羅大陸最尊貴的職業(yè),但他平時卻只靠打獵維持生計,趙薇是她的妻子,也是以前的村花,基本上村里所有的男人都傾心與她。

玫瑰村位于星斗大森林外圍十公里左右地處星羅帝國邊境,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呢?因?yàn)榇謇锩倒寤o論春夏秋冬都會盛開,玫瑰村常年浸泡在玫瑰香中,永不會散。

兩年后…

晨露剛退,院墻上的玫瑰就攢著勁地開,粉的白的擠在竹籬笆上,把葉凌州的名字都染了層香。柳薇正蹲在石階上撿掉落的花瓣,預(yù)備著曬了做香囊,隔壁的陳大娘就隔著墻喊:“薇妹子,你家凌州昨兒說的那野薔薇,我在后山見著了,下午帶你去摘?”

“好啊!”柳薇直起身應(yīng)著,鬢邊別著朵半開的紅玫瑰——是趙山早上出門前順手替她簪的,“等凌州醒了,讓他跟咱們一塊兒去,他昨兒還念叨著呢。”

話音剛落,里屋就傳來動靜,葉凌州扶著門框走出來。兩歲多的身子,步子還不算太穩(wěn),眼神卻清亮,帶著股不屬于孩童的沉靜。他看著院里忙活的柳薇,又望向剛從菜窖出來的趙山,開口時聲音還帶著點(diǎn)晨起的微啞:“娘,爹。”

趙山放下手里的菜籃,大步走過來,粗糙的手掌在他頭頂揉了揉:“醒了?灶上溫著玫瑰粥,讓你娘盛給你。”

葉凌州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柳薇身邊,看著她竹籃里的花瓣:“要做香囊?”

“是啊,”柳薇笑著捏捏他的臉蛋,“給凌州做個小的,掛在衣襟上,比戴花好看。”

他沒說話,只是蹲下身,幫著撿花瓣。指尖觸到帶著潮氣的花瓣,鼻尖縈繞著玫瑰混著泥土的暖香,心里那十七歲的靈魂忽然有些發(fā)怔。前世在孤兒院,清晨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哪有這樣滿院的活氣,連撿花瓣都像是件正經(jīng)事。

趙山扛著鋤頭要去地里,路過時彎腰在他頰邊親了口:“在家聽話,爹傍晚給你捎野果子回來。”

“嗯。”葉凌州應(yīng)著,看著趙山的背影走出院門,聽見他跟巷口的李大爺打招呼,說的是地里的墑情,還有誰家的玫瑰該剪枝了。這些瑣碎的話,以前只在書里見過,此刻聽著,卻比任何聲音都讓人踏實(shí)。

柳薇盛了粥來,放在石桌上,又端出碟玫瑰醬:“蘸著吃,你爹特意讓我少放了糖。”

葉凌州拿起小勺,小口喝著粥。玫瑰的甜混著米香漫開來,他忽然想起前世啃過的冷面包,喉間微微發(fā)緊。他抬眼看向柳薇,見她正低頭替他挑出粥里的玫瑰籽,陽光透過玫瑰藤落在她發(fā)間,把那朵紅玫瑰照得透亮。

“娘,”他忽然說,“昨天的玫瑰餅,剩下的給爹留著吧。”

柳薇愣了下,隨即笑了,眼里的光比院外的花還亮:“咱們凌州懂事了。”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指尖觸到他別著的小香囊——那是前兒用開敗的白玫瑰做的,“等會兒去陳大娘家,讓她給你繡只小老虎在上面。”

葉凌州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碟里的玫瑰醬往柳薇那邊推了推。他知道,這具兩歲多的身體還說不出太復(fù)雜的話,但看著柳薇笑著舀了點(diǎn)醬,又推回來,輕聲說“娘不愛吃甜的”時,他忽然懂了,原來“家”就是這樣,你推我讓間,藏著說不盡的暖意。

風(fēng)拂過籬笆,玫瑰花瓣簌簌落了幾片在粥碗邊。葉凌州看著那抹艷色,又望向巷口——趙山的背影早看不見了,但他知道,傍晚回來時,那人肩上準(zhǔn)會扛著鋤頭,手里攥著給柳薇的野花,還有給他的野果子。

這樣的日子,像浸在玫瑰香里的溫水,慢慢熨帖著他那顆十七年未曾安穩(wěn)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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