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雜役房的木門就被粗暴地推開，冷風卷著雪沫子灌進來，打在馬援臉上像細小的冰針。他縮了縮脖子，把凍得發(fā)僵的手揣進懷里，那里藏著塊昨晚省下的硬窩頭——這是他對抗饑餓的最后防線。

伙房的窗口前排起歪歪扭扭的長隊，雜役們都裹著看不出原色的破襖，眼神里混著麻木和貪婪。輪到馬援時，負責分飯的老李頭舀飯的手故意晃了晃，黑陶碗里的糙米稀稀拉拉，最上面浮著層綠茸茸的霉斑，像極了外門弟子王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

“李伯，能不能……”馬援的聲音剛起就被打斷。

“有的吃就不錯了，”老李頭啐了口唾沫，“無靈根的廢物，還想挑三揀四？”

他捧著碗蹲在墻角，盡量避開風口。糙米在嘴里硌得牙齦生疼，霉斑帶來的澀味順著喉嚨往下滑，像吞了口混著沙子的膽汁。但他不敢吐，每一粒米都是活命的指望。雜役房的地面坑坑洼洼，結著層薄冰，昨晚潑的臟水在墻角凍成了冰碴，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

“喲，這不是我們五行宗的‘特殊人才’嗎？”王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鞭子，帶著兩個外門弟子晃了過來。他新得的鐵劍別在腰間，劍穗上的紅綢在灰暗的雜役房里格外刺眼——那是用克扣雜役月錢換來的法器。

馬援低著頭想把碗往身后藏，王沖的腳已經(jīng)踹了過來。黑陶碗“哐當”一聲碎在地上，餿水混著米粒濺了馬援滿身，破襖的前襟瞬間濕透，寒意順著皮膚往骨頭縫里鉆。

“不好意思啊，”王沖假惺惺地拍了拍褲子，“腳滑。”他身邊的跟班爆發(fā)出刺耳的哄笑，有人還故意往米粒上踩了幾腳，鞋底的泥印在白花花的米粒上格外醒目。

他們揚長而去時，王沖還回頭啐了口：“廢物就該待在泥里。”

馬援蹲在地上，看著碎成幾片的陶碗，喉嚨里像堵著團棉花。寒風卷著雪沫子落在他臉上，他卻感覺不到冷了。手指顫抖著捏起那些沒沾泥的米粒，上面還沾著餿水的酸臭味。他把米粒塞進嘴里，用力嚼著，直到嘴里泛起血腥味——剛才咬得太急，咬破了腮幫子。

遠處傳來晨練的號角聲，外門弟子們該去演武場了。他們會喝著熱粥，吃著白面饅頭，談論著誰的靈力又精進了幾分。而馬援只能在這骯臟的角落里，吞咽著帶霉斑的糙米，像條被遺忘在陰溝里的野狗。

他摸了摸懷里的硬窩頭，突然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的瞬間，掌心似乎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像母親臨終前最后一次撫摸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