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欲裂。

意識從混沌中掙扎著浮出水面，黑暗像凝固的瀝青，沉重地壓在眼皮上。

這是哪？

我……我還活著？

霉味混合著泥土的腥氣鉆進鼻腔，刺激著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腦。

姜祈生下意識起身，前額卻毫不客氣地撞上了硬物，她伸手一摸，向上的空間窄得離譜，最多不超過三十公分。

對了，手機！

手機在哪？

要趕快報警才行！

全身上下摸了個遍也沒找到手機的影兒，反而在褲子口袋里搜出一只從二手市場淘來的古董打火機。

“啪嗒”一聲，借著微弱的火光驅散黑暗，她勉強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不足兩立方米的狹小空間，頭頂木板刻著難以形容的詭異符號，四個角落密密麻麻的釘滿了鐵釘，順著釘帽數過去，每個角落至少十七枚。

看起來就像——

棺材？！

“操！”

拳頭狠狠砸在頭頂的木板上，沉悶的撞擊聲在狹小的棺材內回蕩。

該死，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五個小時前，她踏出面試單位的大門。

一只鐵鉗般的手突然迅速從背后襲來，勒住她的脖頸，將她整個人拖進一條陰暗的小巷。

后腦勺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最后的意識里，她只記得冰冷的水泥地和一雙擦得锃亮的皮鞋。

再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居然被關在這個鬼地方。

“救命！有沒有人——”

喊聲戛然而止，冷汗順著脊背滑下，浸透了單薄的襯衫。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能策劃如此縝密的綁架，綁匪怎么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這片墓地（如果真是墓地的話）必然在精心挑選的荒郊野嶺。

每一聲呼喊，都只是在加速消耗棺材里本就不多的氧氣。

沒時間猶豫了！

破棺必須要快！

迅速理解現狀后，姜祈生果斷合上打火機，在黑暗中無聲地呼吸，積攢體力。

粗略估算，在這樣的密閉空間里，氧氣最多支撐一個靜息狀態的成年人使用一小時。這意味著她必須在這之前逃出去。

她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讓她顫抖著攥緊身上僅有的單薄衣物，將其反卷拉過頭頂。

布料緊貼面頰，泛起冰涼的觸感，她咬牙用兩只袖子交錯纏繞，打了個死結，做成簡易面罩。

此刻，這件廉價的襯衫就是唯一的盾牌。這樣做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護口鼻，令她免于因灰塵和泥土而窒息。

一切準備就緒。

姜祈生蜷起雙腿，背部抵住棺底，腰腹發力，用膝蓋猛擊頭頂的木板。

“砰！”

狹小的空間內炸開悶雷般的回響。

棺木紋絲不動。

“砰！

“砰！——

“砰！————”

每一次撞擊都讓缺氧的肺部火燒般疼痛。沒了上衣的保護，長時間的摩擦很快使她的背部劃出一道道細微的傷口。

但姜祈生顧不上這些，死亡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嚨。在絕對的黑暗中，時間的概念變得格外模糊，抵擋不住的疲憊和困意開始襲來……

她現在還得以勉強維持清醒，完全是因為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

“要……死了嗎……”

她幾乎絕望了。

這該死的棺材，萬一要是個帶棺槨的，那不是完犢子了？

二十年來所有的倒霉事在腦海中走馬燈般閃過，從高考答題卡填錯到畢業答辯PPT意外丟失……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她想。

“咔嚓——”

一聲細微的裂響。

她的心臟幾乎停跳，手指顫抖著探向聲源。

棺蓋果然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找到……你了……”

她打起精神，集中全部力量朝裂縫處連續猛踹。

快些……再快些……

在意識徹底渙散之前，伴隨著木料迸裂的脆響，泥土終于混著夜風灌了進來。

二十分鐘后，月光照在臉上時，她幾乎要哭出聲來。

“我……操……”

像具剛復活的僵尸，姜祈生趴著墓坑邊緣，渾身顫抖地爬了出來，眼里閃爍著死里逃生的光芒。

潮濕的草葉貼著臉頰，夜風裹挾著露水的清新灌入肺葉。她癱軟在地，貪婪地大口呼吸著，鼻腔里充斥著泥土、植物混合的味道。

活下來了！

這個念頭讓她牙齒打顫，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夜色漆黑如墨，樹影在地上扭曲成張牙舞爪的線條。緩過神來，她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景象。

簡直是人間煉獄。

地面上堆積的全是腐尸。是人的還是動物的根本沒法分辨，什么動作的都有。其中許多沒有完全腐爛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尸臭。

幾座歪斜的墓碑像醉漢般斜斜插在尸堆旁，其中最近的一塊上停著一只黑色蝴蝶。

墓碑上的字跡已經模糊，只能辨認出“Van…Deville”幾個字母。

姜祈生皺眉，伸手想拂去上面的青苔，那只蝴蝶卻突然飛起，落在她的手背上。

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她猛地甩動手腕，將那蝴蝶拍落在地。只剩兩片殘翅的蝴蝶靜靜躺在地上，掙扎著試圖再次飛起來。

“嘎——嘎——”

幾只棲息在樹上的烏鴉忽然被驚起，發出凄厲的叫聲。

遠處傳來枯葉碎裂的聲響。

一盞昏黃的煤油燈搖搖晃晃地逼近，燈影在樹叢間投下詭譎的剪影，將持燈人的輪廓扭曲成怪異的形態。

隨著距離拉近，持燈人的真容逐漸顯現。

那是個佝僂到極致的老人，嶙峋的肩胛骨幾乎要刺破單薄的衣衫，像只被人附身的螳螂。

“被吵醒了吧？”老人的聲音顫顫巍巍，好似行將就木，“今夜不太平，很多客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與此同時，某種冰冷的機械音在姜祈生腦海炸響。

【恭喜玩家通關主線前置任務：復活（1/1）】

【獲得副本身份：食尸鬼】

【獎勵積分：5】

【檢測到新人玩家登入】

【直播間創建中……】

【副本加載中……】

【加載已全部完成】

【副本名稱：《死人復活之夜》】

【副本評級：二星（玩家死亡率30%）】

【作為一名剛剛復活的新生食尸鬼，你來到了德維爾家族著名的猩紅古堡。這座古堡隱藏了什么秘密，你又為何來此……】

【歡迎進入■■■■】

【提前祝您擁有一個愉快的游戲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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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空間內。

電流嗡鳴如群蜂飛舞。金屬穹頂下，上萬塊電子屏幕正亮起冷白色的熒光，無數個鮮紅的標題在屏幕上躍動。

《午夜解剖室》

《衣柜里的呢喃》

《詭車》

……

這些用人類恐懼腌制的“商品”被整齊地碼在“貨架”上，供看客們隨意翻揀。打賞彈幕如潮水般漫過。

【快回頭】

【求撕咬鏡頭】

在這里，生命本就是一場狂歡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