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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啞巴顧
我睜開眼時,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兩個巨大的面孔湊在我面前,一男一女,正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激動地說著什么。
“快看,這是我們的孩子!“那女子眼中含淚,聲音顫抖。
我試圖回應,卻只發出“咿呀“的聲音。那男子——后來我知道他叫顧麟——眉頭微蹙,伸手輕輕戳了戳我的臉頰。我這才意識到,不是我眼前的人太高大,而是我自己變得太小了。
我重生了。
而且重生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屁股上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我不由自主地大哭起來。眼前景象變換,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將我抱起,用粗糙的手指擦拭我的眼淚。后來我才知道,那是青山鎮最有經驗的產婆。
“這孩子哭聲洪亮,將來必是個有出息的。“產婆笑著將我遞給那個叫李靜玉的女子——我的母親。
父親顧麟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有著堅毅的下巴和粗糙的雙手。母親李靜玉則溫婉如水,眼中總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憂郁。他們給我取名“長生“,寓意長長久久,生生不息。
學習這個世界的語言對我來說異常艱難。我的大腦里裝滿了前世的記憶和漢語詞匯,而這個世界的語言卻像是一道難以破解的密碼。三歲時,我仍只能蹦出一兩個字。
“水...“
“餓...“
鎮上的孩子們很快就發現了我的異常。
“看,啞巴顧又來了!“一個胖墩墩的男孩指著我大笑,“連話都不會說的笨蛋!“
我攥緊了小拳頭,卻無法反駁。母親總是溫柔地摸著我的頭說:“長生只是說話晚些,我們長生可聰明了。“
父親則用他粗糙的大手拍拍我的肩膀,什么也不說,但那雙眼睛里滿是信任。
四歲那年,父親從集市回來,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院子里。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青白色的玉牌,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
“長生的滿月禮,爹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他用粗糲的手指摩挲著玉牌表面,“前些日子在山上采藥時撿到的,覺得和你有緣。“
玉牌入手微涼,上面刻著我看不懂的紋路。父親親手將它改成腰牌掛飾,系在我的腰間。
“要好好保管,知道嗎?“父親難得地多說了幾句話。
當晚,母親也將我叫到她的梳妝臺前,從一個小木盒中取出一枚銀質吊墜。吊墜造型古樸,中央鑲嵌著一顆小小的藍色寶石。
“這是娘從小戴到大的,“她將吊墜掛在我的脖子上,“現在給長生了。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摘下來。“
我摸著脖子上的吊墜,又看看腰間的玉牌,隱約感覺這兩樣東西不簡單。但無論我怎么觀察,它們都如同凡物,沒有任何特殊反應。
五歲那年春天,父親請來了鎮上的大夫。
“顧先生,令郎這情況...“大夫把完脈,欲言又止。
父親臉色凝重:“直說無妨。“
“天生絕脈,無法修煉。“大夫搖頭嘆息,“老朽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徹底的絕脈,連最基本的靈氣都無法留存。“
我看到父親的手微微發抖,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給了大夫一些銀錢,客氣地將人送出門。
那天晚上,我假裝睡著,聽到父母在隔壁低聲交談。
“麟哥,長生他...“母親的聲音帶著哽咽。
“靜玉,別擔心。“父親的聲音異常堅定,“不能修煉又如何?我顧麟的兒子,就算做個普通人也能活得精彩。“
“可是在這玄云大陸...“
“青山鎮遠離紛爭,我們護他一世平安便是。“
我緊緊攥住被角,心中五味雜陳。重生在這個修仙世界,卻被天道懲罰無法修煉,這是何等的諷刺。
第二天一早,父親像往常一樣帶我去山上采藥,母親則在家中準備我最愛吃的蜜餞。他們表現得一切如常,仿佛昨天什么都沒發生過。
但我注意到,父親開始教我更多辨識草藥的知識,母親則加強了對我讀書寫字的教導。他們似乎在為我的未來做著另一種準備。
轉眼到了五歲生辰前夕,母親在廚房忙活著準備宴席,父親則在院子里搭起了彩棚。
“長生,來試試新衣服。“母親招呼我過去,手里拿著一件嶄新的青色小衫。
我乖乖走過去,任由母親為我換上。衣服很合身,布料也比平時的柔軟許多。
“我們家長生真俊。“母親笑著捏捏我的臉蛋,眼中卻閃過一絲憂色,“明天會有很多鎮上的小朋友來,長生要和他們好好相處,知道嗎?“
我點點頭,心里卻明白那些孩子多半又會嘲笑我。不過沒關系,我有自己的世界——父親教我認識的各種草藥,母親講給我聽的古老故事,還有我那神秘的玉牌和吊墜。
夜深人靜時,我獨自坐在小院的石凳上,望著滿天繁星。五年的時光讓我逐漸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也接受了無法修煉的現實。
腰間的玉牌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我取下它細細端詳。玉牌上的紋路似乎比初見時清晰了些,但依然無法辨認是什么圖案。脖子上的吊墜則一如既往地安靜,藍色的寶石像是凝固的深海。
“長生,怎么還不睡?“父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趕緊把玉牌掛回腰間:“看星星。“
父親在我身邊坐下,粗糙的大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明天是你五歲生辰,爹和娘給你準備了個驚喜。“
我仰頭看他,發現父親眼中閃爍著少見的興奮。
“什么驚喜?“
父親神秘地笑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起身把我抱起來,像抱嬰兒那樣讓我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我已經五歲了,早該覺得害羞,但此刻卻莫名貪戀這份溫暖。
“爹,“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我是不是...很笨?“
父親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后繼續往屋里走:“誰說的?我們家長生最聰明了。“
“可我學說話那么慢...“
“那是因為你在思考更重要的事情。“父親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你娘常說,你看世界的眼神不像個孩子,倒像個歷經滄桑的老人。“
我心里一驚。難道他們察覺到了什么?
父親把我放在床上,為我蓋好被子:“不管長生是什么樣子,都是爹娘最愛的孩子。睡吧,明天是個大日子。“
他吹滅了油燈,輕輕帶上門離去。黑暗中,我摸著腰間的玉牌和胸前的吊墜,第一次感到這個異世界給了我真正的歸屬感。
或許無法修煉也沒什么大不了。有愛我的父母,有安靜的青山鎮,有滿天繁星和未知的明天,這就足夠了。
窗外,初夏的蟬鳴聲漸漸響起,我帶著對生辰宴的期待,慢慢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