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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不妨賭一次
楔子
消毒水的味道還沒散盡,林薇就感覺自己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作為連續三年登上財經雜志封面的商業精英,她習慣了掌控一切,卻沒料到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會終結她年僅三十歲的人生。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腦海里閃過的是未完成的并購案,還有助理驚慌失措的臉。
再次睜開眼時,刺骨的寒意從身下蔓延開來。
不是柔軟的病床,而是硌得人生疼的草席。鼻尖縈繞著霉味與草藥混合的怪味,破舊的麻布被褥根本抵擋不住穿堂風,凍得她牙齒打顫。這不是她的身體,四肢纖細得像蘆柴棒,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感。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讓她胸腔劇痛,零碎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
林微月,大胤朝前宰相林崇文的庶女,生母蘇氏早逝,年方十四。三天前,原身被嫡姐林嬌容推搡撞到柴房立柱,本就孱弱的身子雪上加霜,再加上連日來粒米未進,竟一命嗚呼,才讓來自異世的林薇占了這具軀殼。
“爹那個老不死的!都是他!好好的宰相不當,非要跟陛下犟嘴,如今落得個抄家流放的下場,連累我們也要跟著受苦!”
尖銳刻薄的女聲在柴房外響起,伴隨著瓷器碎裂的脆響。林微月費力地側過頭,透過柴房破敗的窗欞,看到一抹嬌俏的粉色身影正對著空氣撒潑。那是嫡姐林嬌容,原身記憶里最常出現的噩夢。
“還有那個賤蹄子!死了倒干凈,偏偏這個時候病著,浪費糧食!等爹真被押走了,看我不把她拖出去喂狗!”
林嬌容的咒罵像淬了毒的針,扎進林微月的心里。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心,一枚冰涼溫潤的硬物硌得她指頭發麻。借著從窗縫透進來的微光,她看清那是一枚雕工古樸的白玉佩,龍紋纏繞著一朵不知名的花卉,邊緣已經被摩挲得光滑。這是原身生母留下的唯一遺物,也是此刻她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胃里傳來一陣絞痛,提醒著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林微月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和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她是林微月,一個身處絕境的庶女,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標。
她開始梳理腦海中的信息。父親林崇文失勢被貶,相府樹倒猢猻散,嫡母王氏掌權卻早已是焦頭爛額,府中上下人心惶惶。原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嫡姐遷怒,活活折騰到油盡燈枯。
“活下去……”林微月在心里默念。她曾在商場上從一無所有做到行業頂尖,如今就算開局是地獄模式,她也不信自己會困死在這方寸之地的柴房里。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腥甜,開始仔細打量這間破敗的柴房。角落里堆著半捆干柴,墻角有個破陶罐,里面還剩小半罐渾濁的水。地面是夯實的泥土,角落里長著幾株不知名的野草,其中一株帶著鋸齒狀葉片的植物讓她瞳孔微縮——那是馬齒莧,在現代常被當作野菜,卻有清熱解毒的功效,對緩解風寒發熱很有好處。
原身的記憶碎片中閃過一些關于相府的零星信息:府里的庫房還有些陳年藥材,后院墻角種著薄荷,管事婆子偷藏了不少米糧……這些看似無用的細節,此刻卻成了她求生的線索。
林嬌容的罵聲漸漸遠去,柴房里恢復了死寂。林微月緩緩松開緊握玉佩的手,掌心已經被硌出了紅痕。她撐著草席坐起身,每動一下都牽扯著渾身的傷痛,冷汗瞬間浸濕了單薄的衣衫。
“第一步,先把命保住。”她低聲對自己說,眼神里閃爍著與這具孱弱身體不符的堅定光芒。
她扶著墻壁,一步一步挪到墻角,小心翼翼地將那幾株馬齒莧連根拔起。又拿起破陶罐,踉踉蹌蹌地走到水缸邊舀了半罐水。當冰涼的水觸碰到干裂的嘴唇時,林微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柴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滿臉橫肉的婆子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闖了進來,看到林微月竟然坐起身,頓時翻了個白眼:“命還真硬!夫人仁慈,賞你口藥,喝了趕緊死,別污了府里的地!”
渾濁的藥汁散發著刺鼻的苦味,林微月看著那碗明顯熬過多次的藥渣,心中冷笑。這哪是什么藥,分明是想讓她死得更快。她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精光,聲音虛弱地說:“多謝張嬤嬤……只是我渾身無力,實在拿不動……”
張嬤嬤本就不耐煩,聞言更加嫌棄,一把將藥碗塞到她手里:“廢物就是廢物!喝不完仔細你的皮!”說完便轉身摔門而去。
林微月看著那碗藥,毫不猶豫地潑到了墻角的雜草里。她知道,這只是開始。要想在這吃人的相府活下去,她必須比任何人都要謹慎,比任何人都要狠。
夜幕降臨,柴房里伸手不見五指。林微月蜷縮在草席上,將玉佩緊緊貼在胸口。玉佩的溫潤仿佛能驅散一些寒意,也讓她混亂的心緒漸漸平靜。
她開始在腦海中繪制相府的地圖,標記出可能有可用資源的地方,回憶著原身記憶中每個人的性格弱點。嫡母王氏貪婪虛榮,嫡姐林嬌容愚蠢善妒,父親林崇文自顧不暇,府里的下人大多趨炎附勢。這些,都是她可以利用的。
“王氏現在最缺的是錢,林嬌容最在乎的是臉面,父親……他需要的是翻身的機會。”林微月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而我,需要一個離開柴房的理由。”
她想起原身記憶中,相府在城西似乎有間鋪子,好像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只是早就因為經營不善而荒廢了。如果能把那間鋪子拿到手……
一絲微弱的希望在黑暗中點燃,林微月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就算身處深淵,她也要掙扎著向上爬,直到看到屬于自己的那片青云。
第二天清晨,林微月用馬齒莧煮了些水喝下,又強撐著吃了點找到的干硬饅頭,精神好了些許。她知道,是時候走出這第一步了。
她故意在柴房門口咳得撕心裂肺,引來路過的小丫鬟的注意。那丫鬟本想繞道走,卻被她一把拉住:“好妹妹,幫我通報一聲夫人,就說……就說我有辦法能給府里添些進項。”
小丫鬟一臉懷疑地看著她,但想到府里如今的窘境,還是猶豫著去了。林微月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衣衫,挺直了脊梁。這場博弈,她必須贏。
半個時辰后,王氏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一臉陰沉地出現在柴房門口。“你個賤蹄子說什么胡話?還想騙到我頭上來了?”王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滿是不屑。
林微月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只是平靜地說:“夫人,我知道府里如今艱難,女兒雖卑微,卻也想為父親分憂。城西那間胭脂鋪,不如交給我打理,若是三個月內不能盈利,任憑夫人處置。”
王氏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就憑你?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賤種,也敢妄談做生意?”
“夫人不妨賭一次。”林微月抬起頭,直視著王氏的眼睛,“反正那鋪子閑著也是浪費,若是我真能做出點成績,也能解府里的燃眉之急。若是不成,您再處置我也不遲。”
她的眼神太過平靜,平靜得讓王氏心里莫名發慌。但想到那間早就被她遺忘的破鋪子,又看林微月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王氏心中一動。若是讓她去折騰,成了最好,不成也能讓她徹底消失,倒省了自己動手的功夫。
“好,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王氏冷笑一聲,“但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敢耍花樣,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林微月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光芒:“謝夫人恩典。”
當她走出那間陰暗潮濕的柴房,沐浴在久違的陽光里時,林微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只是開始,她的路,才剛剛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