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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墜尸山

濃稠的腥氣猛地灌進鼻腔,像無數(shù)冰冷的鐵針,狠狠扎進趙云的顱腔深處。他猛地睜開眼,視線被一層粘膩的紅色薄膜糊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扭曲,發(fā)出瀕死的嗡鳴。

不是醫(yī)院消毒水那略帶刺激的干凈氣味。是血。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混雜著一種焦糊惡臭,仿佛整座屠宰場被點燃了,直沖天靈蓋。

胃袋猛地抽搐,一股酸水直沖喉嚨。他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掙扎著撐起上半身。手掌按下去,觸感溫?zé)岫吵恚€帶著某種令人作嘔的滑膩。他低頭,瞳孔驟然收縮——自己正坐在一灘半凝固的暗紅血漿里,黏稠得幾乎能拉出絲來。

目光所及,是人間煉獄。

殘破的土墻在視野里歪斜著,墻根下胡亂堆疊著不成人形的軀體。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人,半截身子扭曲地卡在傾倒的磨盤下,頭顱被砸得稀爛,渾濁的眼珠茫然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稍遠(yuǎn)處,一個婦人蜷縮在墻角,胸口被某種鈍器整個砸得塌陷下去,懷里緊緊摟著一個襁褓,襁褓里露出的,是一只同樣血肉模糊的嬰兒小手。

到處是破碎的陶罐、散落的麥粒、染血的鋤頭。幾間茅草屋還在冒著滾滾濃煙,黑煙里裹挾著皮肉燒焦的惡臭。整個世界只剩下火焰舔舐木頭的噼啪聲,烏鴉粗嘎的啼叫,還有……一種低低的、瀕死的呻吟。

那聲音微弱得像風(fēng)中殘燭,斷斷續(xù)續(xù),卻異常頑強地鉆進趙云的耳朵。他循聲望去,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就在幾步開外,一個瘦小的身影趴伏在泥濘和血污里。看身形不過十來歲,后背的粗麻布衣被利器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幾乎將他瘦弱的脊背劈成兩半。鮮血仍在緩慢地、汩汩地往外冒,染紅了他身下大片的泥土。那微弱的呻吟,正是從他咬緊的牙關(guān)里擠出來的。

“見鬼……”趙云喉嚨發(fā)干,嘶啞地吐出兩個字。這景象太真實了,真實得遠(yuǎn)超任何一場逼真的夢境,也遠(yuǎn)超他急診科生涯中見過的所有慘烈傷情。

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白大褂口袋——空空如也。沒有聽診器,沒有止血帶,沒有急救包,只有一身同樣沾滿污跡的粗布短褐。

醫(yī)者的本能壓倒了穿越的荒謬和恐懼。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膝蓋陷入冰冷濕滑的血泥里也毫無所覺。

“別怕,別動!”趙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嘶啞和急促,他跪在男孩身邊,目光迅速掃過那道猙獰的傷口。創(chuàng)口極深,斜貫整個后背,邊緣肌肉被暴力撕扯得參差不齊,大量失血,更糟的是,暴露的創(chuàng)面沾滿了泥土和草屑。

感染幾乎是必然的結(jié)局,更別提在這鬼地方。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但眼下,止血是唯一能做的。

他猛地撕下自己相對干凈的里衣下擺,布料撕裂的聲音在這死寂的廢墟中異常刺耳。他將布條用力按在傷口上方,試圖壓迫止血。然而布條瞬間就被溫?zé)岬孽r血浸透,那暗紅色的液體依舊頑固地沿著布料的邊緣滲出。

徒勞!趙云額頭滲出冷汗。這種貫穿傷,深及脊骨,靠簡單壓迫根本止不住。需要縫合!需要針線!

他的目光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掃過四周。尸體、殘骸、血泊……沒有針,沒有線!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過心頭。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不遠(yuǎn)處一具俯臥的尸體旁,散落著幾件東西。一個破舊的陶碗,一只豁口的木勺,還有……一根被磨得異常尖銳的骨針!針尾似乎還殘留著一小段堅韌的腸線!

一線生機!趙云猛地?fù)溥^去,不顧一切地抓起那根粗糲的骨針和沾著血污的腸線。他甚至沒時間去細(xì)看那具尸體扭曲的臉孔,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他幾乎是滾爬著回到男孩身邊。那孩子臉色灰敗,嘴唇已經(jīng)沒了血色,只有胸膛還在極其微弱地起伏。

“撐住!”趙云低吼一聲,不知是命令那孩子,還是命令自己。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胃液和指尖的顫抖。

他左手用力按壓住創(chuàng)口邊緣翻卷的皮肉,試圖將其盡量對齊。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組織的撕裂感和下方骨頭的堅硬。右手捏著那根冰冷的骨針,針尖還沾著前一個主人的血。他習(xí)慣性地想找酒精消毒——念頭剛起就被眼前的景象碾得粉碎。

“媽的!”他狠狠罵了一句,粗暴地用牙齒咬斷一截腸線,將針尖在自己里衣還算干凈的內(nèi)襯上反復(fù)擦拭了幾下,動作快得近乎粗暴。無菌操作?在這遍地尸骸的地獄里,簡直是天方夜譚!能把肉縫回去,就算閻王爺開恩!

他捏著骨針,猛地刺入傷口邊緣的皮膚。

“呃啊——!”男孩的身體猛地一彈,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原本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瞳孔渙散,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

“別動!”趙云厲聲喝道,聲音因為緊張而扭曲。他左手死死按住男孩瘦削的肩膀,那骨頭硌得他掌心生疼。他能感覺到男孩身體每一次因劇痛而引發(fā)的劇烈抽搐,像瀕死的魚。

第二針!第三針!

骨針遠(yuǎn)不如手術(shù)針鋒利,每一次刺穿堅韌的皮膚和肌肉都需要更大的力量,針尾的腸線粗糙地摩擦著傷口。趙云咬緊牙關(guān),手臂因為持續(xù)用力而肌肉緊繃,額頭的汗水混著不知哪里濺上的血珠,滑進眼睛,刺得生疼。他用力眨掉汗水,視野一片模糊的猩紅。每一針下去,男孩的慘叫都像刀子一樣剮著他的神經(jīng)。他強迫自己不去聽,不去看,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顫抖的雙手和那根簡陋的骨針上。

縫!必須縫上!不縫上,這孩子立刻就會流干最后一滴血!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針線穿過皮肉那令人牙酸的“噗嗤”聲,男孩斷續(xù)的、幾乎不成人聲的痛哼,以及趙云自己粗重如風(fēng)箱般的喘息。

“最后一針……”趙云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猛地將骨針刺入,拉緊腸線,打了一個笨拙但結(jié)實的結(jié)。看著那道翻卷的恐怖傷口終于被粗糙的針腳強行合攏在一起,雖然依舊猙獰,但致命的出血終于被暫時扼住了。

他這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渾身脫力,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粘稠的血泥里,大口喘著粗氣。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指尖沾滿了暗紅的血污和粘稠的組織液。他抬起手,看著自己這雙曾經(jīng)在無影燈下穩(wěn)定如磐石的手,此刻卻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枯葉。一種強烈的荒謬感和無力感攫住了他。

“呵……外科醫(yī)生?”他盯著自己顫抖的指尖,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在這兒?靠根骨頭針?這技術(shù)……回去考個執(zhí)業(yè)醫(yī)師資格都夠嗆……”他低聲自嘲著,聲音在死寂的廢墟里微弱得如同嘆息。

就在這心神松懈的瞬間,一陣沉重的、帶著濃烈殺意的腳步聲,如同悶雷般由遠(yuǎn)及近,重重地踏碎了死寂。

咚!咚!咚!

每一步都踩在趙云緊繃的心弦上。

他猛地抬頭,心臟驟然沉入冰窟!

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了他。來人身材魁梧得像座鐵塔,赤裸著肌肉虬結(jié)的上身,皮膚黝黑發(fā)亮,濺滿了暗紅的血點。他手里倒提著一柄厚背砍刀,刀身厚重,刃口布滿崩裂的卷口和凝固的血痂,散發(fā)著濃烈的血腥和鐵銹混合的死亡氣息。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張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從左額角斜劈到右嘴角,將整張臉扭曲成一個猙獰怪誕的鬼面。此刻,這張鬼面上,那雙銅鈴般的兇眼正死死盯著趙云,以及趙云身下那個剛剛被縫合了傷口、奄奄一息的孩子。

屠夫的目光在趙云沾滿血污的手和男孩背上那道剛剛被強行縫合的傷口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定格在趙云臉上。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驚疑,只有一種純粹的、看待待宰牲畜般的漠然和兇戾。

他咧開嘴,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喉嚨里滾出一陣低沉而含混的笑聲,像是破風(fēng)箱在嘶鳴:“嗬…嗬…漏網(wǎng)的雜魚?還有個…找死的郎中?”

那聲音粗糲沙啞,帶著濃重的土腔,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砂紙打磨過,刮得人耳膜生疼。隨著他的話語,一股濃烈的口臭混合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趙云渾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巨大的危機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身體猛地向旁邊一滾!

嗤啦!

一道冰冷的勁風(fēng)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掃過!厚背砍刀帶著沉悶的破空聲,狠狠劈在他剛才癱坐的位置!

泥濘混合著血污的凍土被砍得四散飛濺,留下一個深坑。幾滴冰冷的泥點混著血水,濺在趙云側(cè)臉上。

死亡,從未如此貼近!

趙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剛才縫合時被他隨手扔在一邊的東西——一根斷裂的、足有手臂長短、一頭被削砍得異常尖利的木棍!也許是某個籬笆樁,也許是一根斷裂的農(nóng)具柄。

就是它了!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咆哮,猛地?fù)淞诉^去,一把將那根尖銳的木棍死死攥在手里!木棍粗糙的斷茬刺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反而讓他混亂的大腦有了一絲詭異的清醒。

他雙手緊握木棍,將它橫在胸前,尖端顫抖著指向那個步步逼近的屠夫。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和硝煙的味道。

屠夫似乎有些意外這“漏網(wǎng)之魚”還敢反抗。他歪了歪那顆被刀疤扭曲的頭顱,眼神里的漠然被一絲殘忍的興趣取代。他掂了掂手中沉重的砍刀,喉嚨里再次發(fā)出那種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怪笑,像是在欣賞獵物最后的掙扎。他邁開腳步,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再次逼近。

沉重的腳步踏在血泥里,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噗嗤”聲。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zhì)般壓了下來。

趙云死死盯著屠夫那雙兇光畢露的眼睛,汗水混合著血水,從額角滑落,流進眼睛里,刺得生疼,視野一片模糊的猩紅。他不敢眨眼,握著木棍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捏得發(fā)白。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死寂中,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被忽略的動靜,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趙云繃緊的神經(jīng)上猛地一彈!

咔嚓。

一聲極輕微的、草莖被踩斷的脆響,清晰地從不遠(yuǎn)處一堵半塌的土墻后傳來!

還有人!

那聲音如此突兀,如此清晰,絕不是風(fēng)吹草動!趙云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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