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著迷于逆轉定律。有時候，我把它叫作“反向法則”，你想待在水面，結果會沉下去；你若試著讓自己下沉，卻又浮在水面；你試圖保住吸入的空氣，結果缺乏空氣。這使我立即想到一則古老而經常被忽視的格言：“凡想要保全自己靈魂的，將失去靈魂。”

本書即是從人追求心理安全、努力在宗教和哲學里尋找精神和智識確定性的層面，來探討這個法則。我撰寫此書是因為確信，在人類生命似乎特別不安全和不確定的時代，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主題了。本書認為，這種不安全感是因為試圖得到安全，而救贖和理智之中包含了一種最激進的認知，也就是我們其實無法拯救自己。

這聽起來像是《愛麗絲漫游奇境》故事里愛麗絲透過玻璃看到的東西。本書可說是那本書的哲學版。因為讀者經常會發現自己在一個顛倒的世界里，事物的正常秩序被徹底扭轉，而常識是非顛倒。那些讀過我以前寫的書，像是《謹守靈性》（Behold the Spirit）和《最高身份》（The Supreme Identity）的人，會發覺本書所談似乎跟我之前所言充滿矛盾。但其實只在某些小方面如此。因為我已經發現，自己嘗試在那些書中表達的想法本質和癥結，能理解的人并不多；我在那些書中的思想框架和內容，往往遮蓋了真正的意涵。但在本書中，我打算通過截然不同的架構，處理跟以往同樣的意涵。一般人由于受制于時間和傳統，而對一些概念有既定看法，我希望我使用的名詞，不至于把思想和那些既定概念混淆。

在之前的那些書中，我關注的是通過重新詮釋，以維護宗教、哲學和形而上學的某些原則。我覺得那就像把雙腿放在蛇身上一樣，只是自找麻煩、徒增混亂而已，因為只有令人起疑的真理才需要捍衛。不過，本書秉持的是中國“反向努力法則”大師老子的精神。老子曾宣稱，自圓其說的人無法取信于人，要知道真理就必須去掉知識，沒有任何事物比“空”更強大、更有創造性。“空”令人相形見絀。我這本書的目標是以“反向努力法則”說明，宗教和形而上學的實質，其實是在不借助宗教和形而上學時才得以確定，也可以說，必須去除虛飾，才能彰顯本質。

我樂于借此說明，本書的籌備工作受惠于紐約已故的富蘭克林·J.馬切特（Franklin J.Matchette）先生創立的基金會。馬切特終生致力于解決科學和形而上學的問題，他是一位沒有完全陷入錢滾錢的惡性循環的商人。也因此，馬切特基金會致力于形而上學的研究。他們一直樂于以如此“反其道”的方法接近形而上學的知識，不用說，這也為我提供了洞察與想象的空間。

阿倫·瓦茲

于舊金山

195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