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記：十里長街不夜天，盞盞霓虹照無眠，可憐明月誰心向，不惜名利惜華年。

2009年 11月 25日，我又要新開始寫我構思了很久卻不知道怎么下手的長篇小說《窮得只剩錢》，希望會比我之前寫的幾部長篇小說成熟一些。人活著總要有些愛好，男人嘛，談及夢想，無非江山美人。然而，我的江山美人在現實中離我的夢想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雖然我的外號是孫猴子，可我沒他那一個跟斗便能翻十萬八千里的本事，我只能在小說中去翻那個十萬八千里的跟斗，去追尋我所向往的一切……

窮得只剩錢第一章群眾演員

題記：小說可以讓我們在貧困潦倒的時候發生一些奇跡，在一不小心之間就和大明星之間發生了一些故事。

2005年 5月，我終于從那所曾帶著滿懷希望奔赴，最終卻載著滿心失望而歸的學校畢業了。這是個略顯混亂的年代，讀書需要自費，畢業也不再分配工作。尤其是我們所學的電子商務專業，通俗來講，多少有些忽悠人的意味。學了這么幾年，不僅沒能忽悠到別人，反倒被這個專業忽悠了幾年。這感覺就像想要練武的人，在想著如何打贏別人之前，首先得學會挨打。

2005年 5月 26日上午，其他幾個兄弟相繼離去后，我所住的宿舍就只剩下我和阿水兩個人了。剎那間，宿舍徹底冷清了下來，放眼望去，滿地都是狼藉的棄物?；叵肫疬@幾年的青春歲月，竟是這般慘淡地落幕。在這個生活了幾年的宿舍里，我覺得在離開之前，無論如何都應該為它做點兒什么。于是，我決定在踏出宿舍的最后一刻，把這里打掃得干干凈凈，整理得整整齊齊。

阿水瞧見我忙碌地整理著宿舍，忍不住說道：“你又何必呢？咱們馬上可就都要走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地回應道：“我們或許沒有一個好的開始，但我真心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束。我打心底里憎恨這里的一些遭遇，可這個宿舍是無辜的。事在人為，你可以去憎恨任何人，可你不能去憎恨這些既無生命又無感情的東西！”

阿水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詩人終究是詩人，總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理由。真不知道你整天腦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咱們還是現實點兒吧！等以后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時，你就會明白，很多東西都不得不拋棄！”

阿水輕輕地關好門，留下我獨自一人待在這空蕩蕩且狼藉一片的宿舍里。我靜靜地看著滿地的廢棄物，每一樣都勾起了我的回憶，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它們是什么時候被我買下，或是從家里帶來的場景。曾經使用它們時的畫面也一一在眼前閃現，如今，它們都已完成了各自的歷史使命。有些東西甚至還很新，可卻再也派不上用場，也無法帶回家。它們就如同我們這幾年的青春，最終都以慘淡的方式收場，沒能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我緩緩地依靠在窗前，目光望向不遠處那廣闊無垠的大海，又抬頭凝視著湛藍的天空，心中暗自思忖：此刻，我絕不能就這樣呆坐著，我要像往常一樣，把自己當下的心情記錄下來。盡管這份心情糟糕透頂，但我清楚，這是最真切、最深情的心境。于是，我趕忙從已經打好包的背包里翻找出紙和筆……果不其然，要是旁人瞧見，又該說我在“裝模作樣”了……

就在我剛剛把自己混亂不堪的思維整理出一段文字，寫在日記本上時，一陣敲門聲驟然響起。我起身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高中時一同考入這所學校的好友——智華。

“你關著門，我還以為你不在呢。我還尋思著，說不定你正和哪位美眉在里面卿卿我我、難舍難分呢，我都不太敢貿然進來了！”智華一邊走進來，一邊滿臉笑意地打趣道。

“唉！兄弟，我是什么情況你還能不清楚，除了孤身一人，還是孤身一人……”我略帶無奈地回應道。

“你之前跟我提起過的薇薇呢？咱們都快要走了，你倆不打算來個浪漫的吻別？”智華繼續追問道。

“我都說過好多回了，我們僅僅是普通的好朋友關系，絕對沒有那種男女之情。況且，昨晚我就已經和她道別了！”我耐心地解釋著。

“呵呵！你也就這點兒出息！”智華笑著調侃道。

“是?。∵@幾年算是白白虛度了，落得個一無所有的下場！”我不禁感慨萬分。

“你一個人在宿舍干啥呢？難不成又在搗鼓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智華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拿起我剛寫好的詩，輕聲念了起來：

愁別六月

窗外

萬物生機盎然

這的確并非一個適合離別的季節

然而，我們卻不得不直面

永遠告別這學生時代

天空依舊蔚藍如洗

大海仍舊澎湃洶涌

校園依然美麗迷人

沙灘上曾留下無數深淺不一的腳印

卻被海風輕輕一掃而平

那破舊的漁船，依舊要在風浪中飄搖

繼續著它那風燭殘年般的旅程

一群朝氣蓬勃的小伙，如同當初的我們，迎著海浪奮力游向大海的遠方

幾個遠道而來的游客，愜意地躺在沙灘上，盡情享受著日光的溫暖照耀

我遠遠望見，那遠方的漁村升起了裊裊炊煙

又見炊煙裊裊升起

讓我忘卻了都市那閃爍不停的霓虹

它們在不停地向我們發出召喚

離別

孤寂的宿舍一片狼藉，盡顯慘淡

再也聽不到往日的歡聲笑語

看不到那些熟悉親切的容顏

家，也不過是我們人生旅途中腳步的一個中轉站

生命從那里啟航，卻不知將會在何處終結

六月，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又即將悄然結束

大海依舊是那片浩瀚的大海

海浪依然不知疲倦地沖擊著那片沙灘

太陽永不停息地遵循著東升西落的規律，結束著生命中的每一天

時間日復一日地輪回，而生命終究會走向終點

“呵呵！還挺有意境的，繼續努力吧！”智華讀完后，微笑著鼓勵道。

“你暑假不打算回家了？”我轉而詢問智華。

“暫時不回，我就打算留在學?？磿?。這兒的環境相對好一些，今年我鐵了心要考上哈工大的研究生，要是再考不上，可就真沒臉說了！”智華一臉自信，胸有成竹地說道。

“兄弟，我衷心祝福你！到時候可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真誠地說道。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家?。寇嚻辟I好了沒？”智華關切地問道。

“我先不回家，打算先和阿水去BJ呆上一段時間！”我如實相告。

“你小子！決定去BJ了也不跟我吱一聲，我今天要不來，是不是在這兒就見不到你了？”智華佯裝生氣地說道。

“哪能呢！我本打算下午就去找你的！今天上午剛送完其他同學！”我趕忙解釋道。

“咱倆出去走走吧，我請你吃頓飯，就當是給你送行！”智華熱情地提議道。

就在這時，“怦”的一聲，阿水猛地踹門而入，嚷嚷道：“喲，有同學來了啊，我還以為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呢！猴子！趕緊找找咱們宿舍還有啥能賣的東西，咱把它們湊一塊兒賣了，去吃頓好的！”

于是，我們把每個宿舍都徹底翻了個遍，搜羅出了一堆東西。校門口早已坐著好些收廢品的人，仿佛早就在那兒等著我們下去。我們趕忙叫來幾個還沒回家的同學，大家齊心協力，把所有找出來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抬了下去。可一番折騰下來，總共也就賣了二十幾塊錢……

天空毫無征兆地突然下起了大雨，而且雨勢越來越大。我們六七個人無奈之下，只好在學校門口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飯館里，相聚在了這在學校的最后一次。因為下午小強和喜峰也要踏上離別的征程了……

中午，我和智華沒能單獨吃上飯，到了下午，我們接著相聚。他還要繼續留在學校里為考研拼搏……我有一個放在床上的小桌子，平日里是用來放置我現在打字用的這臺電腦的。我實在舍不得把它賣了，更不忍心將其扔掉，可又沒辦法帶回家，思來想去，只好拜托智華替我保管，等他日后離開秦皇島的時候再做處理吧。人吶，總是狠不下心去處理那些和自己有著深厚感情的東西，或許讓別人來代勞會更好一些。

智華夾著桌子，轉身朝他們那個校園走去的時候，認真地說道：“明天我就不來送你了，以后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好好混。凡事都要多留個心眼兒，別總是被別人騙。等你混出個模樣了，我以后出來找工作，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智華的這番話，聽起來就像電視劇里那種生離死別的場景。那一刻，我什么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目送著他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里，而后，靜靜地等待著黑夜的降臨，等待著 27日凌晨的到來……

雖說已經是盛夏時節了，但秦皇島的夜晚依舊帶著一絲涼意，更何況最近這段日子總是陰雨連綿。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們叫了一輛計程車，拿好各自的包袋和箱子，前往火車站。我們幾個可真是可憐，沒有一個人來送行，不過仔細想想，或許這樣反倒更好，少了那些離別的話語，也就少了一些傷感的情緒！秦皇島的夜景還是頗具幾分美麗的，畢竟它是一座海濱城市，倘若不美麗，那可就太辜負它如此優越的地理位置了。坐在計程車上，我靜靜地看著周圍一閃而過的風景，心里不禁泛起一陣漣漪：這些風景，它將會永遠這樣一閃而過嗎？那就讓我們好好地看你最后一眼吧！……

我和阿水在火車上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坐下來，放好行李，總算是順利上車了，并且這一去，便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回想著這幾年在學校里的一幕幕場景，那些曾經的情感經歷也涌上心頭……我的眼角不知不覺有些濕潤了，往往相愛的人總是難以走到一起，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卻總是伴隨著最痛苦的記憶呢！有些東西，我們必須做出選擇，必須忍痛放棄。在愛情里，我堅信雙方都渴望得到百分百的情感，誰都不希望自己的最愛被他人分享！不能奢求太多，奢求太多只會失去更多！此刻，我的思緒混亂不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胡亂地想些什么……

我給薇薇發了一條短信，告知她我已經上車了。當時我心想，這個點兒她肯定已經睡著了，沒成想，她很快就回了短信：“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好好走，好好照顧自己……保重！”

6月 20日，我已經在BJ呆了半個多月了，然而工作卻依舊毫無頭緒。前幾天，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份賣保健品的工作，可第一天上班就遲到了。那天，我凌晨 5點半就從肖家河出發，乘坐公交車前往公主墳，接著又從公主墳轉車到北門，再從北門前往一個我已經忘記名字的酒店，去觀摩“前輩”們是如何忽悠客戶的，而且主要針對的是老人。這年頭，老人和小孩相對比較好騙，因為他們手頭往往有些積蓄?？晌疫€是遲到了，在公交車上顛簸了兩個多小時才趕到上班地點，結果還是沒能按時到，還被領隊狠狠地訓了一頓。一氣之下，我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

6月 21日，身無分文的我在大大小小的人才市場里不停地轉悠著，內心無比迫切地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

“招群眾演員了，50塊一天，還包一個中餐！”一個負責招生的姐姐手里拿著喇叭，大聲地吆喝著。瞬間，一群人如同潮水般圍了上去，看來在BJ，像我這樣還在為溫飽問題發愁的人還真不少。我記得剛來BJ的時候，阿水曾特意叮囑過我，找工作千萬不能找這幾類：一是保險行業，二是房產中介，三是群眾演員。他說群眾演員在拍戲的時候，經常會被人真打，而且還不能還手。可當生存的嚴峻問題實實在在地擺在自己面前時，我再也不能靠著阿水獻血換來的飯卡維持生活了。此刻，哪怕再苦再累，即便是可能會挨打，我也顧不上那么多了。當時，我還天真地想著：說不定我也能像《天下無賊》里面的傻根一樣，一不小心就走紅了呢！那時的我，還壓根兒不知道傻根在拍攝《天下無賊》之前，還拍過一部電影叫《暗井》，并且這部電影在國外還獲了獎。

我懷著一絲期待，跟著應聘群眾演員的人群，朝著拿著喇叭的姐姐涌了過去。

“你太瘦了，不要不要……”喇叭姐姐沖著我大聲喊道。就在我滿心失落的時候，旁邊一位年長的大哥開口說道：“我們不是正需要招一個老頭嗎？我看他扮老頭挺合適的，你就留下吧！”就這樣，我幸運地跟著他們前往拍電影的基地，一路上，我們乘坐的是一輛拉豬的農用車。

到了影視城，工作人員簡單地給我化了妝，嘿，這一化完妝，還真挺像個老頭的。我不禁回想起小時候，我還經常穿著奶奶的衣服，扮成老太婆的模樣，沒想到這次還真派上用場了。更讓我驚喜的是，我居然還有一句臺詞：“孩子，你快回來！”當時，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呼喚臺灣回歸一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使命感！

在這兒，我有幸見到了許多明星和導演。在現實中看到他們，和在熒屏上看到的感覺截然不同，現實中的他們，似乎也不過如此。就說最近紅得發紫的大美女明星——唯怡，居然和我們在同一部戲里。我們現場看到的她，已經是化過妝的了，不得不說，確實是個大美女。都說紅顏禍水，女人長得如此漂亮，有時候還真是一種“禍害”，倒不是說她們本身想要去禍害別人，而是這個世界似乎就不允許她們安分。不是她們自己想要不安分，而是周圍的人總會讓她們難以平靜度日。我已經記不清這句話是誰說的了。

收工的時候，人群一窩蜂地圍過去，爭著要唯怡的簽名。我卻不為所動，在我看來，簽名又不能當飯吃，我現在最迫切追求的，是解決溫飽問題。我領完 50塊錢，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人叫住了我。我抬頭一看，竟然是大明星唯怡。她面帶微笑地說道：“小老頭，你演得還挺不錯的，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問題？”我疑惑地問道。

“別人都來找我簽名，你怎么不來找我簽名呀？”她帶著一絲得意，又像是在瞧稀有動物一樣看著我說道。

“我為什么要找你簽名？”我反問道。

“難道你不認識我是唯怡嗎？”她顯然對我的回答感到很生氣。

“我認識你，但你不認識我，就算我向你要了簽名，你還是不會認識我，所以你的簽名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什么實際意義，又不能拿來填飽肚子！”我如實回答道。

“我不管，我今天非得給你我的簽名不可！”她有些生氣，卻又帶著幾分霸道地說道：“趕緊找樣東西來，我給你簽名！”

我無奈地雙手一攤，說道：“我什么都沒有！”而此時，我的心里卻在暗自想著：這人吶，有時候還真是犯賤，別人不想要的東西，非得強塞給你；可當你真正需要的時候，即便跪地哀求，也不一定能求得到，沒想到，大明星也不例外！

她從自己的包里抽出一張自己的照片，然后在背面簽上了她的大名，遞到我面前說：“拿著！”

我接過她遞來的照片，認真地問道：“這是你送給我的，那我有權利處理它，對吧？”

“對！你想怎么處理，難道你要撕掉它？”她既生氣又好奇地問道。

“那倒不至于，你就瞧好了，看我怎么處理！”我說道。

緊接著，我右手高高舉起照片，大聲喊道：“大明星唯怡的珍藏照片加親筆簽名，50塊一張，誰要？”話還沒說完，一大群人就迅速圍了過來，紛紛叫嚷著說要，還一邊迫不及待地掏錢。

“我出一百！”

“我出兩百！”

最后，我以 500塊的價格把照片賣給了當初把我招進去的那位大哥。唯怡看到我的這番舉動，頓時氣得滿臉通紅，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她也真是自討沒趣，偏偏遇上了我這個脾氣倔強的人。

走出影視城的時候，我在心里暗自思忖：看來我得修正一個觀點了，原來簽名真的是可以當飯吃的，而且還能讓我吃上一頓豐盛的好飯。

從影視城回到肖家河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九點了。這里和城內截然不同，沒有那璀璨閃爍的霓虹燈光。阿水也剛剛下班回到我們租住的地方。我興致勃勃地把自己今天做群眾演員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講給阿水聽。聽完后，我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去農大的食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