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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咸陽雪夜
嬴子嬰睜開眼時,鼻尖縈繞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他本能地想要撐起身子,卻被掌心黏膩的觸感驚得縮回手——那是一灘尚未凝固的鮮血,順著青石地磚的縫隙蜿蜒至他腳邊。視野逐漸清晰:雕紋繁復的木梁下懸著青銅燈盞,火光搖曳中映出幾具尸體橫陳,最顯眼的那具身著紫袍,頭顱歪斜,脖頸處一道猙獰刀口正汩汩滲血。
“趙高……死了?”他喃喃自語,喉間發出的卻是陌生的上古漢語。記憶如潮水灌入腦海:現代程序員熬夜猝死、子嬰齋戒五日誘殺趙高、穿越者靈魂附體……
“大王!”一聲低呼打斷他的恍惚。只見一名宦官打扮的中年人疾步上前,手中銅劍猶在滴血,“逆賊已伏誅,然趙高黨羽尚在宮外,請大王速速定奪!”此人正是韓談,史書記載中協助子嬰誅殺趙高的關鍵人物。
子嬰(現代靈魂)強壓下眩暈感,扶著案幾起身。窗外呼嘯的北風裹挾雪粒拍打窗欞,寒意刺骨。他低頭瞥見自己玄色深衣上繡著的蟠螭紋——這是秦王禮服,卻比史書所述更單薄破舊。大秦,竟已衰頹至此?
宮門外傳來騷動。子嬰示意韓談推開半掩的雕花木門,寒風裹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數十名趙高親信正與衛尉士卒對峙,為首者目眥欲裂:“閹奴韓談弒殺丞相,爾等竟敢附逆!”
“衛尉程開何在?”子嬰突然高喝,聲線刻意壓得低沉。一名鎧甲將領應聲出列,單膝跪地:“臣在!”此人面容剛毅,甲胄上猶帶血漬——正是先前親手捆綁趙高尸身的衛士令。
子嬰踏前一步,玄色袍袖在風中獵獵作響:“趙高矯詔弒君,禍亂朝綱,今寡人奉天命誅之。爾等若愿棄暗投明,前罪概不追究!”話音未落,程開已率眾衛卒齊刷刷跪倒:“誓死效忠秦王!”趙高黨羽見大勢已去,手中兵刃接連墜地。
望著匍匐的人群,子嬰掌心滲出冷汗。史書記載中,子嬰殺趙高后僅四十六日便亡于項羽之手。但此刻他觸摸著腰間玉璜的冰涼紋路,忽然咧嘴一笑——既占得先機,何妨與天命對弈?
兩個時辰后,咸陽宮麒麟殿。
子嬰端坐王座,注視著魚貫而入的朝臣。他們或垂首瑟縮,或目光閃爍,唯趙成、閻樂等趙高余黨面色慘白——這些曾參與弒殺胡亥的兇手,此刻正如待宰羔羊。
“郎中令趙成。”子嬰忽然點名。那肥胖男子渾身一顫,撲通跪地:“臣……臣在!”
“去歲望夷宮之變,卿持何兵器弒君?”
殿內死寂。趙成額頭重重磕向地面,鮮血順著金磚紋路蔓延:“臣罪該萬死!皆是趙高逼迫……”
子嬰抬手制止,轉而望向衛尉:“程開,依秦律,弒君當處何刑?”
“車裂,夷三族。”程開聲如鐵石。話音未落,閻樂已癱軟在地,腥臊液體浸透錦袍。子嬰閉目片刻,史書中子嬰因根基淺薄不得不寬恕二人的記載在腦中閃過,但現代靈魂的理性卻發出冷笑——亂世需用重典。
“拖出去。”他揮袖,“明日午時,渭水畔行刑。”
深夜,齋宮內燭火通明。
子嬰盯著案上羊皮地圖,手指劃過武關、函谷、蕭關、散關四道紅線——這是關中最后的屏障。史載劉邦半月后便會破武關直逼咸陽,而如今軍中能戰之將唯有章邯殘部……
“大王,蒙氏遺族蒙毅求見。”韓談悄聲稟報。子嬰猛然抬頭:蒙毅!蒙恬之弟,始皇帝時重臣,竟還活著?
來者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脊背卻挺如青松:“老臣冒死諫言:速派使者聯絡章邯!其人雖降項羽,然麾下二十萬刑徒皆秦人,若以家眷為質,或可令其反戈!”
子嬰瞳孔微縮。這確是史書未載的變數——章邯降楚實因趙高迫害,若此刻伸以援手……他霍然起身:“取帛書!寡人要親筆致函章邯。”
窗外風雪更急,但案頭燭火卻愈發明亮。子嬰提筆蘸墨時,忽然想起《史記》中那句“子嬰仁儉,百姓皆載其言”,不禁嗤笑。仁儉救不了大秦,唯有比劉邦更狡詐,比項羽更狠絕,方能在亂世殺出血路。
“傳令:三日內集關中十五歲以上男子編入軍戶,私藏鐵器者族誅!再派死士攜寡人佩劍往驪山,掘始皇陵——”
“大王?!”韓談駭然跪地。
“取弩機。”子嬰咬字如鐵,“墓中藏弩十萬,可武裝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