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海風汐拂，一輪半墜的落日悠晃的懸在海平面上，隨著翻滾的浪潮浮沉著漂移蕩漾。碧藍的海水因夕陽的照射鋪上了一層金色的碎銀，閃爍發亮。一陣涼風掠過，黑色的發絲隨風律動，耳語婆娑，往日一切如過眼云煙。

遠處，細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著沙粒混合了雨水滴落的聲響，列焰在她身側停下。太陽不知何時躲進云層，天空中飄起了綿綿細雨。

雨，漸漸下大。雨珠悄聲地落在肩頭，滑過衣袖輕輕滴下。這些，若雪都不在意，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連雨水浸濕了全身也毫不知覺。

身旁，列焰已站多時，他幾次想要出聲卻終究選擇沉默。

許久，若雪挪動了下身子，回頭沖他勉強一笑，說：“走吧。”

列焰點了點頭。

無妄海以北，云霧繚繞。連接神族盡頭的旋渦呼嘯兇猛，幾千萬年來每每只有海天一線的時候，旋渦由內而分開形成兩截，隱于中間的佛之淚此時透出幽藍的光，純凈無暇，宛如輕靈少女，不沾塵埃，不問世事。

旋渦周身被無形的氣流包裹，要想接近必須以元氣護體筑成一道防御罩，否則一旦被氣流割傷就會出血不止，任憑修為多高也無能為力。

將要接近時，列焰到底是問出了心底許久的話：“你，真的要這樣做？”

旋渦席卷的聲響仿佛就在耳畔，若雪明亮的眼眸始終望向前方這片海域。萬年來無人踏足的，最接近神族的禁咒之海，恐怕今天后會是另番風景吧。她抬起右手極快的在左腕上割出一條血痕，鮮紅的血瞬間流出，滴落，快速的在周身粘結成膜。待施術完畢，方才淡淡的說：“做與不做，皆不由你我。”

“若雪……”其實，列焰想說你為何不等他，然而到底是來不及說出口。

飛撲的矯捷身姿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的線，在靠近氣流時，原本纖細的雙足忽然變成了魚尾涌向旋渦之中。

萬物皆有佛生，心如蓮淚，清明純凈。佛之淚，由上古神祗羽化時一滴心淚而成，具有凈化妖邪，亦有起死回生之效。

偌大的魚尾在旋渦中翻騰，周身的氣流化作尖銳的戾氣撞擊著由血結成的最后一道仙膜。當接近佛之淚，若雪感到自身的氣血正在一點點流失，腰間宛若蓮花的胎記隱隱的灼熱起來。她無暇思索，只心想時間拖得越久越對自己不利。望著近在咫尺的神物，若雪眼中流露出與往日不同的果決。只有得到，才有契機，只有拿到，才有往后。

藍光乍現，沖入云霄。兩處的旋渦合而為一，海面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列焰站在礁石上，雙眼惆悵似舍似不舍。一道藍影劃落，立在身旁，雙眸瞭望遠處她消失的地方，清冷無波瀾。

列焰說：“你終究是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