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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李寧安
秋,丑時。
傾天大雨夾雜著烏云滾下,裹挾著血紅的雷電打進了黑水觀。
余煉穿著骯臟的袍子,側身躺在供臺上,袒胸露乳,旁邊是倒塌的神像,在昏暗燭火下,陰影層次分明,分外猙獰。
供臺之下,白骨皚皚。
甚至從角落中仍然能尋見幾根指骨,其上血肉未干,發臭腐爛。
余煉瞇著眼打量下方的站著的少男少女,用短拙的手掌拍了拍肥大的肚皮,激起肉浪滾滾,露出縫隙中的污泥。
“為師傳下秘法第一卷也有些時日了,今日便是考校你們的日子。”
“另外。”
“為師需要有人去魚骨廟,為為師取回一件寶物,你們,有多少個開九脈了?”
余煉吸吮起手指上的油膩,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眾弟子聽見“秘法”二字,紛紛臉色驟變,神宮處似乎隱約傳來灼痛。
數刻鐘后。
觀內依舊無人應答。
見如此安靜,余煉放下手指,似乎有些不滿,隨意指了指一人。
被指到的少女戰戰兢兢地站起,清秀的臉上滿是驚恐,眼眸中僅有絕望,聲音發顫道:“弟子,弟子現在八脈……”
聽到結果,眾人都閉上雙眼,把頭扭到一旁,似是不忍心看到少女的結局。
余煉的臉色陰沉了下去,表皮發亮的油脂也逐漸變黑,最終化作點滴黑水。
滴答。
黑水砸在地上,碎成八瓣。
少女被嚇得跌倒在地,聲音也帶著幾分哭腔:“弟子豬狗不如,沒能入仙師大人的眼!求仙師,求仙師大人開恩……”
“哈哈哈哈!”
余煉卻在這時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鼻涕齊出,滑過胸膛,在腹部匯聚成小水洼。
片刻后,笑聲戛然而止。
余煉語氣中帶著幾分煞有其事:“為師是什么魔修嗎?為師把你們圈養在這黑云山,是為了保護你們。
這里雖然是大澤山脈的邊境之地,但方圓千里都是妖族出沒的地方,不說百里外的大澤妖府,就是旁邊的黑云山也是精怪遍地。
這群妖鬼,對我們生人向來是垂涎欲滴,要是被它們發現這里有人氣,我們只怕全都要做那腹中之物!”
說到這里,他語氣稍稍加重了些。
眾弟子連忙拜倒在地,把頭磕的梆梆作響,五官扭曲成一團,盡是麻木。
“施命舍福救苦救難至妙太乙九天之上黑水仙尊”的尊號,回蕩在黑水觀內。
余煉瞇起眼睛,享受弟子們的參拜,吸吮著肥膩的手指,目光止不住地亂瞟,很快轉到觀內一處角落。
那里站著一名少年,在其他弟子低頭跪拜的情況下,依舊站在那里的少年。
數十日前被自己掠來的少年。
余煉如此想到。
這時,黑云夾雜著雨絲飄進觀中,掀起角落少年的青色罩袍。
驚鴻一瞥間,少年生的清美白晳,眉眼如畫,只是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雨散去,青色罩袍重新落下。
“李寧安。”
余煉咬著手指頭,有些漫不經心:“你來觀中也有些時日了,現在又開幾脈了?”
李寧安深吸口氣,緩緩道:“回師父的話,弟子已經開了……九脈。”
“九脈?”
余煉拍了拍肚皮,很是滿意。
他轉頭對少女道:“你上一句話是什么?”
少女的心神還停留在慶幸之中,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回,回師父的話,弟子上一句話是,求仙師大人開恩……”
“上一句。”
“沒能入仙師大人的眼……”
“再上一句。”
“弟子豬狗不如。”
“嗯,既然你豬狗都不如,那就連人都不要做了。”
余煉嘿嘿笑道,張口吐出一團黑氣。
黑氣來得迅疾又猛烈,覆蓋在少女臉上不停地蠕動,從七竅中鉆了進去。
一息,兩息。
少女跌倒在地,痛苦地在地上翻滾,雙目赤紅,源源不斷的黑氣從口中涌出。
眾弟子急忙連滾帶爬地遠離,麻木的五官變幻成了驚懼,連李寧安亦是走遠了幾步,生怕被這黑氣沾染上。
不消片刻,黑氣散去。
一只蹄子踏在了粗糙石板上。
“哼,哼。”
黑豬叫個不停,在地上亂拱著,眼里沒有半分色彩,只有如同木偶般的呆滯。
“豬。”
“好久沒吃拱嘴了。”
“比人的拱嘴還好吃。”
余煉砸吧了一下,在腦海中溫存了片刻關于拱嘴的記憶,接著對李寧安招了招手:“你且上前來,為師有話要對你說。”
李寧安依言上前,一個開九脈的凡人沒有本錢拒絕煉氣一層大修士的要求。
余煉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我知曉你素來是為師的好弟子,做事的時候還幫著推腰,但現在為師需要你了。”
“謹聽恩師教誨。”李寧安把頭低下。
余煉頓了頓,嘆口氣道:“為師早年在魚骨廟寄存了塊寶物,需要你取回。”
“這可是天下第一的好物件!”
“天下第一!”
“不過你也放心。”
“雖然這大澤山脈是妖族老窩,但只要你變幻皮相,也能蒙混過關。”
“不過,近日有一些神霄宗弟子混進了大澤山脈,你化妖時需多加小心,否則一頭撞上,難免被認作妖魔。”
“它們可自詡為正道修士,以自己神霄宗弟子身份為榮,見到妖魔不會放過的。”
言罷,余煉肥膩的雙手上下舞動著,口中不斷述說著那件寶物的珍貴,以及描述著該如何前往魚骨廟。
李寧安默默記下了路線。
但等他后面聽到余煉那滑稽可笑的辦法,心中不由得冷笑連連。
大澤山脈乃是方圓數萬里的妖族傳道之地,相當于金丹真人的妖物都有數十頭,它們如何看不破區區變幻皮相之術?
若真這么去了,只怕還未進入廟中,就被山外巡邏的妖兵拿下,丟到鍋里烹了。
但當下最為緊要的,還是破解自己身上的咒術,否則遲早要死在余煉手中,下場怕是不比以人身闖魚骨廟好到哪去。
思及此處,李寧安神色平靜。
余煉繼續說道:“既然你也要出師了,那為師現在就把秘法第二卷傳于你,這可是至妙仙法,大澤山脈頂好的功法。”
“你修持好了,就上路吧。”
李寧安臉色劇變。
他怎么也想不到,余煉竟然如此多疑,哪怕用咒術進行控制了也不放心,還要再上一道保險,確保可控。
第二道咒術傳下,別人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我只怕是沒命去澤府了。
李寧安指尖微微顫抖,按耐住想要動用身上令牌的心思,決定先探探情況再說。
掐斷思緒,李寧安決定先靜觀其變,等合適的時機再用也不遲,于是暫且應下。
見他如此聽話,余煉呵呵一笑:“你很聽話,為師喜歡你,本座一直認為,師父對待弟子,就應該像對待家人那樣,所以本座這個師父,對待弟子們,向來是極好的。”
李寧安心中泛起一陣惡心,瞥了眼地上哼叫的黑豬,并未多言。
余煉拍了拍肚皮,半是惡意半是威脅地提醒道:“還有不要忘卻了,先修持好第二卷,再去魚骨廟,否則……”
“本座還未嘗過男子滋味,你皮相這般好看,想必味道和女子差不多。”
李寧安點頭應下,心中已是在盤算如何殺死余煉,從他身上拿到咒術本篇,進而解開自己身上被下的咒術。
那件寶物他是一定要拿到的,但余煉也是一定要死的。
余煉自然不知他在想什么,見到少年乖巧聽話,滿意地撫掌大笑起來。
“李寧安,你真是好弟子啊!”
“為師真是找了個好徒兒!”
余煉大笑不止,笑得眼淚鼻涕齊出,滑過胸膛,在腹部匯聚成小水洼。
不消片刻,笑聲漸停。
砰!
此間事了,余煉拖動肥大的身體從供臺上砸下,濺起一片煙塵。
他沉吟片刻,拍了拍肚皮道:“好了,為師的好徒兒們,既然要傳法,不能只傳一人,否則難免有偏心之嫌。”
“所以為師都給你們傳這第二卷,也算授經傳道,福澤眾生了。”
“這可是無上妙法,修了便能成仙!成天仙,成地仙,成人仙,仙仙可成!”
“這可是無上妙法,死了也能化鬼!化厲鬼,化妖鬼,化赤鬼,鬼鬼可化!”
余煉的語氣極具鼓動力,但眾弟子卻無一人相信,大多面色慘白,額上直冒冷汗,更有甚者,兩腿發軟跌坐在地上。
眾生百像,丑態畢露。
余煉哈哈大笑,接著隨意指向一人,大團黑氣就從肥短的指尖射出。
嗤!
那名弟子被黑氣一照,臉色由白轉青,最后變成如血般的紅色。
不消數息,就已經化作一攤血水。
見此情形,眾弟子臉色劇變,重重壓力之下,又有數人再也維持不了理智,大聲哭喊著,想要跑出觀外。
對于他們而言,哪怕被外邊的妖鬼捉了去,也比化作一攤血水要好。
但李寧安仍舊站在原地,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念頭,不斷思索著如何對付余煉。
他知道自己跑不出去黑水觀,自己也不能跑,否則咒術一發,身死必成定局,所以只能對周圍弟子的慘狀視若無睹。
而余煉聽到凄厲的慘叫聲,卻感到一陣陣的快意,渾濁的眼里滿是瘋狂。
嗤,嗤,嗤!
又是幾道黑氣射出。
幾名弟子終究還是沒能跑出黑水觀,最終也只能望著觀外的潑天大雨,不甘地被黑氣纏上,一個個跌倒在地。
啪嗒。
地上多了幾團黏糊糊的血水,腥臭難聞,其中隱約可見未消化的骨骼內臟。
“跑,跑,跑,你跑個甚!”
見到許多弟子逃跑,余煉大為惱火,接連殺了幾人才將怒氣漸漸壓下。
殘存的幾名弟子跪伏在地,渾身戰栗個不停,祈禱著自己不會成為下一攤血水。
好在余煉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發泄一番后,他拖著肥大的身軀來到一攤血水旁,咧開大嘴,伏下身子,伸出細長的舌頭開始舔舐。
嘩,嘩。
血水被舌頭卷入口中。
李寧安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趴在地上的余煉不像人,反而像一頭妖鬼。
妖鬼?
妖鬼!
思及此處,李寧安猛然驚醒,心念電轉間,已是有了對付余煉的辦法。
向觀外打出生氣,勾引大澤山脈中的妖鬼進入觀內……這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李寧安心中緩緩出現想法。
妖鬼對人族極為厭惡,向來都是當作口食對待,要是它們進入觀中,只怕在場活人十不存一,皆會化作血食。
但除此之外,李寧安并無他法。
只能兵行險招。
思及此處,李寧安收斂心緒,小心地將一縷生氣從體內引出,使其盤踞在指尖。
這一步邁出,便是有進無退。
雖然他早已盤算過得失,但臨門一腳邁出時,還是難免有些患得患失。
一息,兩息。
李寧安回想起神宮處被下的咒術,終究還是咬咬牙,將氣機小心地送出觀外。
他心中明白,一道人族生氣在滿是妖物的大澤山脈將會引起劇烈反應,妖鬼們不會放過這送上門來的美食。
正因如此,眾人在黑水觀生存那么久,全靠余煉幻化出的妖物氣息遮掩,哪怕余煉口中的“神霄宗弟子”,進入大澤山脈也需掐起斂息決,來避免自己被妖物發現。
掐斷思緒,李寧安看向場中,經過數刻鐘的進食后,余煉終于吃飽喝足。
他隨意抹了把臉,咧了咧嘴,露出了滿口黃牙:“李寧安,你先來,為師將那變形之術一并傳于你,掩蓋你身上的人味。”
聽聞此言,李寧安面色一變。
氣機才剛剛打出,他也不知道妖鬼什么時候感知到,如今之計,也只能暫時拖延。
打定主意,李寧安一邊暗中用靈力溝通體內的令牌,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一邊悄悄退后幾步:“師父,弟子近日身體抱恙……”
此言一出,殘存的弟子皆抬起了頭,灰暗的目光中夾雜著震驚和幾分幸災樂禍。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絕余煉的要求。
余煉有些憤怒,聲音也冷了下來:
“嗯?”
“為師的乖徒,你不愿意嗎?”
余煉瞇起眼睛,冷哼一聲,周身靈力涌動,指尖開始凝聚出一團黑氣。
此時,正值劍拔弩張之際。
李寧安將欲動手,卻突然感到令牌微微發熱,知曉有妖物在附近,當下心中一松。
緊接著,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恩師,你之前說妖鬼喜好食人,是真的嗎?”
“為師還能騙你不成?”
聽了這個問題,余煉頓時一愣,但目前還未徹底撕破臉皮,他還沉迷在好師父的形象里,于是開口回答道。
李寧安往旁邊退了退,輕笑道:“但這話無法辨別真偽,弟子有些不信呢……”
“不如,恩師去妖鬼面前露下臉,不多,露一下即可,要是師父被吞吃個干凈,證明師父所言不虛,弟子自然心悅誠服。”
聽聞此言,余煉勃然大怒:“孽畜,敢消遣為師!”
他正欲將黑氣射出,卻突然感知到了什么,臉色驚疑不定。
“師父,妖鬼已經被弟子引來了。”
“弟子沒別的意思,弟子就想看看,妖鬼是否會真把我們所有人都吃了。”
李寧安幽幽的聲音傳來。
話音剛落,觀內原本跪伏的弟子亂作一團,面上皆掛著驚懼之色。
眾人有躲藏于供桌之下的,有躲藏于神像后面的,更有甚者當場持刀破開黑豬肚皮,將內臟掏空,自己鉆了進去。
余煉亦是大怒:“孽畜,真要如此魚死網破嗎?把妖鬼引來,你不也要被吃!”
“師父莫怪。”
“弟子實在無奈啊。”
“既然被傳下秘法也是個死,那還不如把師父拉下水,黃泉路上也有個照應。”
李寧安輕嘆口氣,似乎已經預見了觀內所有人被妖鬼吞吃的結局。
“好孽畜!”
“為師今日便要清理門戶!”
余煉正要打出黑氣,臉色卻再一次劇變,于是果斷將黑氣向門外射去。
嗤。
黑氣順利飛出觀外,消失在茫茫大雨中,但卻沒有半分動靜傳來。
見此,余煉臉色陰沉下來。
李寧安閉上雙眸,悄悄退至角落處。
轟隆!
雷音炸響。
雷電在烏云內翻滾,將燭火打滅,把觀內眾人的臉色照得慘白。
觀外,雨聲越來越大,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隱約可聞到若有若無的腥臭味。
數息后,腳步聲停歇。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奴家這幾日修行總是心神不定,思來想去也沒個法子,只當是自家倒霉,遭遇了心魔。”
“直到今日聞到一股生人氣息,才發現不是奴家出了心魔,而是被肉香勾了魂。”
話音漸散,一名女子步入觀內。
女子身穿青袍,黑發披肩,面容秀麗,蓮步輕移間,手中長劍也隨之顫動。
“原來是青妖。”
余煉面色愈發陰沉,肥胖的軀體緊繃。
茫茫大雨下,在見到來者身上并無半分濕意后,他已然知曉對方實力。
聽了這話,女子捂嘴輕笑。
但下一刻,她臉色突然變得極其猙獰:“區區人牲,也敢直呼本族大名!”
余煉怒極反笑:
“妖畜而已!”
“本座先將你斬殺,再去料理我這好弟子,先炸再剁,細細品嘗那副好皮囊!”
話音剛落,他的皮膚由黃轉紫,油膩的毛孔里開始涌出道道黑氣。
蹭!
黑氣化作把把利劍,在觀內掀起一片氣浪,翻滾著,呼嘯著朝女子飛去。
“沒見識的東西。”
“這是大澤山脈,你豈能傷我?”
面對來勢沖沖的黑劍,女子從懷中取出一方黑印護在身前,身形依舊停留在原地,只是臉上出現嘲弄之色。
見到那方黑印,余煉面色劇變。
嗤——
當黑劍距離女子半丈時,卻好像撞到一層透明的屏障,隨后猶如泥龍入水般,當場消融個干凈,沒有濺起一絲波瀾。
“沒腦子的東西。”
女子嗤笑一聲,將黑印緩緩向前推去。
霎時間,觀內狂風大作。
無數細小的劍氣在觀內彌漫,絞殺著一切活物,余煉亦是沒有逃脫此劫。
不多時,劍氣消弭。
一攤攤肉絲鋪在地上,可見碎骨。
余煉倒在滿地的血肉間,肥大的身軀只剩淺淺的皮肉,臉上的五官扭曲成一團。
“妖,妖畜……”
他疼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女子搖搖頭,慢條斯理地收好黑印,蓮步輕移,來到余煉身邊蹲下。
不多時,細長的舌頭從口中伸出,舔舐著他所剩不多的血肉脂肪。
“你知道這方黑印是什么嗎?”
她低聲細語,動作依舊不停。
余煉眼神灰暗,只能看著自己臉上的皮肉被一點點舔舐干凈,卻無能為力。
“這是妖澤印。”
“大澤山脈被陣法所覆蓋,保衛妖府安全,妖澤印便是引入一絲陣氣所煉,對克制人族修士具有奇效。”
“此印一出,在場人族都會被蘊含的陣氣所傷,哪怕持印者是人族,也會殞命于陣氣之下,乃是殺伐利器。”
李寧安從角落處走出,在距離一人一妖半丈左右站定,語氣平靜如水。
見到少年到來。余煉渾濁的眼珠轉向他,張了張嘴道:“孽,孽徒,滿口胡言!”
“師父何出此言?”
李寧安悠哉道。
余煉語氣帶著半分不解,半分憤怒:“既然,所有人族,為何你沒被妖澤印所傷?!”
“賤畜!”
“欺師滅祖的孽徒!”
“滿,滿口胡言……”
或許是因為太過激動,余煉肺中的血液涌進氣管,破滅了他想繼續叫罵的幻想。
但他依舊不肯認輸,渾濁的眼球死死盯著李寧安,其中滿是恨意,哪怕對女子都未到達如此程度,像是見到殺母仇人。
“這個問題嘛,也很簡單。”
李寧安笑了笑。
聽了這話,女子停下動作,轉過頭來,盯著渾身籠罩在青袍下的李寧安,目露好奇。
笑意散去,李寧安取下了罩袍,清秀的臉上盡是嘲弄與輕蔑:
“師父。”
“我的好師父。”
“誰跟你說,弟子是人族修士?”
說著,他微微抬頭,眨了眨眼眸,頓時,原本清澈見底眼瞳已是徹底變了模樣。
鞏膜中溢滿紫金之色,一條豎線浮現瞳孔之中,隨著李寧安的呼吸微微顫動。
少年雙目,妖異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