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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評論第1章 雨中廟
暴雨交加,閃電不斷,天色詭譎,風聲咆哮。
眼前,是這片山林中唯一的建筑。
一間破廟。
廟宇不大,四四方方,檐邊微翹,黑瓦白墻。
四根腐朽的柱子支撐著頂上的骨架,墻皮脫落卷曲,瓦片也歪七扭八,正朝著下方滴答滴答落下渾濁的水珠。
正中擺放著香壇,那本應在其正前方立著的神像,卻是不見其蹤跡。
“這破廟,連菩薩都被哪個天殺的畜生背走了,真是晦氣!”
廟中,還盤坐兩位避雨人。
其中一人膀大腰圓,臉上一圈絡腮胡,濃眉大眼,身穿短褐,腰間掛著一柄鐵刀,煞是威武,明顯的練家子裝著。
方才的話語,正是此人對著面前火堆后的一年輕書生在抱怨。
書生臉面白凈,身形瘦削,身旁放著裝裹趕考雜物的箱籠。
“想來是某家村民遇到了詭異,卻又無甚辦法,請不來道家高人,只得來請菩薩相助了。”
書生搖頭輕笑,取出裝著干糧的油紙,拆出兩快巴掌大,邊緣烤得焦糊的餅子,慢條斯理地分潤了給那壯漢。
嘎吱!
正在此時,大門開了。
冗長的聲響隨著大門開闔而停止。
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也被關在了門外,依稀還能聽到些許動靜。
進來的,赫然是一位七八歲的小童。
這小童唇紅齒白,很是清秀。他身著紅衣,頭戴圓邊尖頂帽,腳下的黑色布鞋沾滿了泥濘,此時身上濕透,往下滴水。
“這大半夜的,怎會有小娃娃身穿紅衣到處晃蕩,莫非是邪祟不成?”
壯漢見到這紅衣小童,額頭皺紋堆疊到了一起,手剎那按在腰間刀柄之上。
只見此人猛然起身,頭頂著房梁上耷拉下的布條,高快達到7尺,如同鐵塔一座。
鐘余才進到這破廟,準備躲下暴雨,便見廟里壯漢要對自己拔刀相向。
頓時面容抽搐,不由得在心中感嘆。
這些古代愚民,都是這樣莽撞的嗎?
隨即便連忙擺手道:“壯士莫要動手,我是活人。”
見那小童竟然開口,說話卻根本不似這個年齡之人的語氣,那壯漢頓時雙眼瞪得滾圓,仿若聽到了有人在陳述自己的罪證。
“呔,何方邪祟,如此不聰明,在你馮爺爺面前還能有誰家小兒面不改色?”
蒼!
喝完,壯漢驀然拔刀!
鐵刀在透過破爛屋頂照射下來的月光中,反射著森冷的白光。
古怪的是,書生本是背對大門,現(xiàn)在大門處進來陌生人,他卻始終不曾轉(zhuǎn)頭去看,依舊低頭啃食著手中的燒餅。
并且動作愈加囫圇。
似乎這燒得焦糊的燒餅乃道人間美味,餓死鬼一般的動作,讓得他缺少了之前的那種書生氣,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正當壯漢持刀上前,欲要劈砍他自認為是妖魔的小童之時。
嘎吱……
門又開了!
這次進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錦衣,女的則是淡黃長裙,面容都算俊俏,不似尋常人家。
壯漢皺眉,這老樹林里今天是怎么了,這么多人來這勞什子破廟躲雨?
“兄臺且慢!”那俊俏的錦衣男子進門便越過鐘余,抬手制止了壯漢的動作,微笑著道:“這位兄臺,這幼童并非邪祟,相反……你那書生朋友,才是這廟中魔像化作的邪物。”
隨后,男子視線越過遲疑的壯漢,落到了那還在吞食燒餅,不時還發(fā)出某種動物吃食一般聲音的書生背影上。
終于來懂行的了。
鐘余心中稍稍安定下來,也開始打量那邪門的書生。
長裙女子則是并未說話,俏麗動人的臉龐上滿是冰冷,眼神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鐘余。
鐘余自然注意到了這點,毫不示弱,轉(zhuǎn)頭眼神輕佻打量著這動人的倩影。
當然,若是現(xiàn)在有人質(zhì)問起鐘余,他會義正言辭地辯解:
“我純粹是以欣賞的目光來看待她罷了,不要試圖去污蔑一個什么都沒有做的正人君子!”
女子神色一怔,似乎有些難以相信面前的孩童會露出這副神情,有些錯愕。
她臉上迅速掠過一絲殺意,不過在夜色的掩飾下難以看清。
按理說,面對一個孩童,正常人都不會一般計較。
可這女子心中總覺得這孩童可不像外表那么簡單,被他盯著有種被脫光的感覺,很是惡寒。
這一幕說起來漫長,但是卻是眨眼便發(fā)生。
壯漢聽完錦衣男子的話,神色一變,猛然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那白衣書生。
先前明明相談甚歡的書生小哥,此刻確實怎么看怎么詭異。
“是不是覺得現(xiàn)在的他沒有之前靈動了?”錦衣男子的聲音再次傳來,令得壯漢心頭一顫。
不由得喉頭滾動,倒退了兩步。
“邪祟,身份暴露之前,外表都無半分破綻,一旦被拆穿,則完全露出本相!”
錦衣男子的聲音越說越是洪亮,震得人耳膜生疼。
詭異的是,那白衣書生的皮膚卻是在這洪鐘大呂般的聲音之下,逐漸發(fā)青發(fā)黑,皮下仿若有著什么東西在不斷扭動掙扎,鼓起形狀不一的皮包。
鐘余見此手段,心中頓感羨慕。
他也想擁有這種隔空便能震懾邪祟鬼物的術法神通!
可惜,鐘余只有一門上一世習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外家功夫。
穿越到這詭異橫生的世界,作為普通人,一不小心就得嗝屁。
他也不是沒想過去道家傳承拜師學法。
就在前不久,鐘余千辛萬苦找到一處道家山門。
結果道長告訴他,雖然他早慧聰穎,但一切要講緣法。
言下之意,便是鐘余跟他們無緣。
“學個道術防身還要講緣法,我看是元法還差不多!”
鐘余無奈,只得每日修習自己的外家功夫,希望能壯大自身。
他現(xiàn)在是舉目無親,一身的穿著,都是從大戶人家在墻角開的狗洞外鉆進去偷的。
當時鉆進去還不小心用手抓到了狗屎,最后被狗攆著屁股跑出來的。
再說回場中……
那錦衣男子步步緊逼,繞過了壯漢,朝著身體已經(jīng)發(fā)生扭曲的書生背影走去。
“嘻……嘻嘻!”
一陣詭異而又凄厲的笑聲從不斷鼓脹的書生體內(nèi)傳出。
聲音發(fā)出之地,確實是體內(nèi),并非嘴里。
此刻那火光將其映照在墻上的影子早已變化,不成人形,似乎有多對四肢,如同昆蟲。
刺啦!
某種皮質(zhì)品被撕裂的聲音響徹整個破廟。
火堆前哪還有什么白面書生。
分明就是一座可以像人一般活動,雙頭六臂四足,通體被染料涂得赤紅如血潑灑其上的詭異神像!
地上儼然散落了白衣與幾張殘破發(fā)黑的人皮。
這神像兩張臉一哭一笑,煞是詭異,此刻那空洞的眼眶看向了大門處的幾人,兩張臉的情緒逐漸變得更加濃烈。
“果真是這邪廟滋生的污穢,禍害了數(shù)十條人命,今日留你不得!”
見此,錦衣男子面容肅然,從胸口衣襟疊處摸出一張符篆,口中念念有詞。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
隨著口訣尾聲落下,錦衣男子手中符篆化作一道青光,朝著那神像電掣而去。
符篆之道,修為未臻至高層,則需輔以口訣。
真正道家高手,都是隨手擲出符篆,立刻功成。
鐘余正看得興起,但想象中那符篆鎮(zhèn)魔的場景并未出現(xiàn)。
那符篆化作的青光飛過去,瞬間被詭異神像抓在手中,隨即塞入口中吭哧吭哧吞了下去。
那在閃電中忽明忽暗,一哭一笑的兩張青面獠牙之臉,讓人不由得遍體生寒。
“嗯?”
錦衣男子眉間微蹙,手中再次抓出一道符篆,念過口訣再次打去。
依舊沒什么效果,青光打在詭異神像上便掉落。
只見得那身影緩緩從對面走來,沒有絲毫阻礙,腳步聲是如此的清晰。
見此情形,壯漢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白毛汗,他也是膽氣過人,這才忍住沒叫出聲來。
只是下身不斷顫抖,腳步踉蹌著向后退出,背都抵在了大門之上還在無意識地腳步亂蹬。
意識到邪祟難纏,錦衣男子也是心頭緊張。
本以為是只禍亂鄉(xiāng)野的小小邪祟,卻不曾想實力如此駭人,連青觀神臨符都無法制服。
不斷從胸口取出符篆,一道道飛過去砸在神像身上,卻是被其撕裂或是吞食,毫無作用。
“小娃娃……嘿嘿。”那神像兩張面孔上的嘴巴都裂開,同時說話,男女兩種聲線混合,說不出的詭異,“我喜歡吃小娃娃,血肉鮮嫩,美味……”
說完,那詭異的僵硬的身子就撲了過來,完全沒有理會錦衣男子,直直朝著門前的鐘余而去。
錦衣男子愣住了,不過卻被反應過來的淡黃長裙女子拉住了手腕,隨即一腳踢開大門,冒著大雨奔逃出去,絲毫沒有要去管鐘余與壯漢的意思。
那壯漢看著撲向鐘余的神像,眼中掙扎之色閃現(xiàn),最終還是長嘆一聲。
哧啦!
鐵刀橫斬,劈砍在了神像身上,閃過一串火花。
嘭!
壯漢被神像反手一掌拍擊在腹部,口中噴血,飛砸在了右邊的墻上滑落下去,那血霧落在地面,形成了血紅的星點。
眼神渙散中,壯漢恍惚間看到了極其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孩童朦朧的身影,竟然拉開腳下的架勢,以瘦小的身子,從腳至上旋轉(zhuǎn),身子猛然發(fā)力。
發(fā)力的同時,捏掌成拳,猛然朝著撲來的神像轟去!
此刻,壯漢腦中之剩下了震驚,隨后便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