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走廊內，燈光忽明忽暗。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雙腿修長，黑色制服，胸前領口的徽章中有兩顆星隱隱發光，扎著干凈利索的高馬尾。

砰咚！

趙曼挽著一沓文件，推門進入審訊室，纖細的手指輕輕移出椅子。

面前是一個約莫18歲的少年，戴著鐐銬，耷拉著頭。

她坐下打開文件，撇了一眼少年：

“說說吧，你干了什么，那些人為什么要殺你？”

余笑緩緩抬起頭，先是一陣沉默，隨后不急不忙道：

“我....餓.....”

趙曼：？？？

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鐐銬和桌面的摩擦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哦哦”

趙曼不好意思地笑笑，轉身向斜后方的監控示意。

片刻后一名彪悍的男子進來，和她身穿同款的制服，只不過男子的徽章只有一顆星。

“曼姐，怎么了？”

趙曼看向男子，并使了一個眼色：“去給他弄點吃的。”

“好”

等男子走后，她雙手合十，閉目養起神來。

就在半小時前，趙曼接到警司局的電話，說有人報案，在城郊發生謀殺，但這似乎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要他們夢境管理局來接管。

她趕往現場時，在樓梯間與一個少年撞個滿懷，當時少年面龐煞白，體恤粘滿灰塵，早已被汗水浸濕。

少年慌忙之中緊緊拽著趙曼的胳臂說有人要殺他，隨即暈了過去。

趙曼一臉懵逼。

啪！

一部手機從少年手中滑落，屏幕還沒有熄滅，上面顯示著一段剛錄的視頻。

趙曼向隊友匯報完位置，把少年拖至較為隱蔽的消防通道，接著點擊視頻：

視頻中，少年將鏡頭翻轉，面向自己，聲音有些顫抖道：

“看到這個錄像的人，不管你是誰，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叫余笑，和姥姥住在楓林路18號護理院，有人要殺我，但我不知道他們是誰。”

樓道里，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少年不由得加快語速：“我希望你能將手機中的錢轉交給我姥姥，手機密碼是218135，請告訴她要好好活著，孫子不能盡孝了！”

錄像播放結束。

等趙曼和隊友匯合到案發現場，少年口中要追殺他的人早已無影無蹤，只有死者一尸。

......

審訊室內，趙曼思緒飛揚，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人畜無害，為什么會出現在兇殺現場，又怎么會被人追殺？

或者說，難道是少年為了擺脫嫌疑而編的謊話？

幾分鐘后，余笑狼吞虎咽地吃完漢堡，心想這待遇還不錯，美中不足的是：

這漢堡里怎么會有蒜片......

“吃飽喝足該說了吧。”趙曼環抱雙臂于胸前，盯著余笑。

余笑將頭朝前傾，用袖頭擦擦嘴，坐直身子：

“姐，你真好”

“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啪！

趙曼猛拍桌子大吼：“你敢耍老子！”

余笑一哆嗦，靠，警司局審訊這么猛嗎?怎么和電影里的不一樣。

他連忙解釋：

“不不不，姐，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又好像不是”

余笑側過頭，露出一個五厘米長的血疤。

“我.....我也分不清了”

趙曼瞇著眼睛打量一番，緊皺眉頭迅速在材料上寫著什么：

“那......把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

余笑深呼一口氣：

“我說出來，你會信我嗎？”

“別廢話！”

余笑察覺到趙曼的技能buff馬上要加滿了，不禁聳聳肩膀，眼神中略過一絲慌張：

“咳咳咳，故事要從一筆外賣訂單開始說起。”

.....

.....

.....

東國

津都市

絢麗的煙花不停地綻放在夜空中，一陣陣點亮人間，空氣中彌漫著年夜飯的噴香。

城邊，一條陰暗的小道，路燈將微弱的光投向地面，帶來些許溫暖。

兩個身穿黃色馬甲的年輕人蹲在路燈下，身邊停著兩輛破舊的電動小摩托。

羅超笑瞇瞇地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余笑，但余笑沒有注意到送到眼前的啤酒，只是死死盯著手機屏幕，眼中血絲叢生，疲憊不堪。

見余笑沒有接過啤酒，羅超好奇地把頭湊了過去，眼睛斜瞄著屏幕，大吃一驚：

“你丫可以啊，跑這么多單，今天不得有500多塊！”

余笑沒有回話，干裂的嘴角只是微微上揚。

他的頭發茂密，像刺猬一樣張揚，似劍般的眉毛淺淺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高挺的鼻梁，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羅超看著他抿了抿嘴唇，搖搖頭又說：

“可惜啊，可惜。”

余笑回過頭疑惑地問：

“可惜什么?”

羅超一臉壞笑，嘿嘿道：“我要是有你這臉蛋兒，我早......”

話還沒說完，羅超突然被撲倒，沙包大的拳頭準備揮向他的臉：

“你大爺的，羅超，說，早什么！”

羅超被壓在身下，呼吸困難，余笑是學校散打隊的，他生怕余笑一拳下來打傷他英俊的臉蛋兒。

他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

“早......”

“早...來...送...外賣了。”

余笑一臉無奈加鄙視，眼神轉變溫和，起身收回拳頭，趕忙結束了這曖昧的姿勢，幸虧這街道人少。

“兄弟，別這么敏感嘛。”

羅超起身，拍拍后背的灰塵，又看了眼一旁撒一地的啤酒，眼神絕望:

“兄弟，九點了，再不回去我媽又要催我了。”

說罷他轉身走向小電車，霸氣地帶好面罩，護目鏡，收起支架并啟動，對余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車頭的小喇叭傳來機械的女聲：

“妞妞電動車，祝您一路順風哦~”

余笑憋住沒笑出聲來，這反差絕了。

羅超騎車走了一小節，又停了下來回頭對余笑說：

“兄弟，新年快樂！”

說罷騎著妞妞牌電動車駛向燈火通明的市區。

羅超心里暗暗罵道：

“媽的，這喇叭不是關了嗎？”

現在是東國承德紀元，新王登基，時值大年三十，舉國同慶。

余笑低頭又看向了手機屏幕。

羅超說的沒錯，今天從早上接單到傍晚，足足賺了有500多塊，等平臺扣除費用，估計也還剩不少。

剛剛護理院來了催繳費的短信，姥姥這月的住院費用他已經拖欠了好久。

現在余笑顧不得再胡思亂想，再接一筆訂單就回去陪姥姥。

他撿起倒在一邊的易拉罐，里面還剩一點。

平時不喝酒的他，將剩余的啤酒灌進嘴里，表情也變得扭曲起來。

“真難喝。”

剛把易拉罐扔了之后，手機便震動了。

他興奮地點開訂單一看，眼神瞬間暗淡下來：

“在郊區外，這么偏，這么遠，這人是不是有病，年三十點什么外賣啊。”

剛要把信息劃走。

“等等！”

轉眼又一看，他兩眼開始放光，上面寫著買家加價配送費足足有200塊！

“余笑啊余笑，人家點點外賣怎么了，距離遠又怎么了，位置偏又怎么了？顧客就是上帝呀！”

說完，他干勁十足，帶好頭盔，騎著小電車便向商家沖去，他可來不及學羅超那樣耍帥。

只見在黑夜中，一輛電動車像劃過天際的流星，朝一片光明奔去。

煙花的爆破聲時常在空中響起，但在城的邊際還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

“妞妞電動車，祝您一路順風哦~”

......

飯店內，老板忙著顛勺，身材略微發福，看得出來已經好久沒有刮胡子了。

余笑坐在門口托著下巴看電視里插播的新聞：

“近日，我市有居民反映，家中有人沉睡無法喚醒，據磚家研究發現是工作太過勞累所致，不必過于驚慌。”

余笑搖了搖頭，呵，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小伙，冰柜里有冰鎮的水，自己去取。”老板撩起脖子里有點發黃的毛巾擦了擦汗說，“今天還跑單，不回家吃年夜飯吶。”

余笑表示感謝后，取了一瓶礦泉水暢飲：“您不是也沒回去嗎？”

老板呵了一聲：“我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在店里待著還熱鬧呢。”

閑談中，余笑了解到，老板叫宋啟明，老婆難產而死，有一個女兒，活潑可愛，父女倆相依為命。

可前兩年女兒患病，需要換血，但因醫院的失誤，血沒有及時送到，錯過了最佳時間，女兒就這么死了。

“我根本不信。”宋玉明點上一支煙叼在嘴里。

“我親眼看到送血的救護車開進了醫院”

說著，他打包好外賣遞給余笑。

“害，給你說這些干嘛。”宋玉明拍了拍余笑的肩膀。

臨走前，余笑把剛才喝了水的錢壓在門口桌子的一角。

就在他要出門時，宋玉明突然叫住他，并叮囑道：

“小伙，今晚早點回家，別在外面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