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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7評論第1章 相遇
云州內,方才一陣電閃雷鳴,此時黑云壓境,濃稠的好似要滴出墨來,時不時還有電光閃爍。
不過多時,便迎來了傾盆大雨。正值初春,偶爾有一兩顆小雨,下這么大的雨也是稀奇,一瞬間,便澆透了這一方天地。
趙長離撐著把斷了好幾根傘骨的黑傘,悠哉地走在橋上,穿著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和黑色大短褲,踩了雙早已被水浸濕的布鞋。
下雨天路上人很少,經過趙長離,幾乎每個人都要在她身上匆忙掠過一眼。
倒春寒來勢洶洶,恨不得把前一陣熱成狗的人又凍回孫子,春捂秋凍,此時還穿著短袖的趙長離在路人眼中無疑是奇葩一樣的存在。
趙長離視若無睹,慢悠悠朝前走。
腳下這河應該是分界線,橋對岸與后面的息山仿佛是兩個世界,明明隔了不過數百米的距離,息山那邊卻暗淡許多。
感覺像是從縣里進到市里了,這邊建筑物高低錯落,還沒到傍晚,卻已經是燈火通明,巨大的LED屏亮著廣告,畫面不停切換,右上角帶著生命制藥的logo。
實驗室銀白色的裝潢帶著十足的科技感,其中還有來來往往研究員進行工作。
趙長離掃了兩眼,撇撇嘴,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廣告最后,極具電子音效的人工智能女聲響起:“跟隨我們的腳步,一起探尋基因的奧秘。”
畫面定格在研究團隊身上,一個極為眼熟的研究員映入趙長離眼中,研究員的名字就在旁邊明晃晃地寫著——
陳尋生。
她突然停住了腳步,盯著大屏幕上中年男人那張偽善的臉,眼底情緒有些晦暗不明。
像是剛從冬眠中醒來準備覓食的毒蛇,一出門碰上了期待已久的獵物。
“生命制藥。”趙長離勾唇,輕聲說道。
有意思。
陳尋生就算是化成灰她都忘不掉,研究所干著傷天害理的事,面上的公司居然在救死扶傷。
星域法第256條規定,禁止進行人體實驗及基因改編。
背后沒有有權有錢金主的支持,就憑那屁大點的研究所,早就該倒閉了。
趙長離抬頭望向LED屏幕,她的身影在一眾建筑物中顯得很渺小,像是一葉孤舟,周圍洶涌的浪濤都迫不及待想要將她淹沒。
女人垂眸,瞳孔迅速被金色覆蓋,腦中又浮現出十五年前的畫面。
場景變化,她再次身處一片血腥之中。
在一次外勤任務中,她陷入了死局,針對她的計劃在悄然展開。
任務地點附近埋伏了裝備精良的隊伍,在行動結束的那一刻,鋪天蓋地的煙霧彈朝她扔來,她無處可躲,吸入了大量的不知名氣體。
趙長離失控了,龍鱗開始浮現在她的皮膚上,瞳孔徹底被金色占據,冰冷,無情,帶著無盡的暴戾,她不受控制地摧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眼前猩紅一片。
沒有來得及深思的細節再次出現在她眼前,趙長離終于反應過來,那次的行動是秘密進行的,是誰暴露了自己的行蹤?能夠激發妖精獸性,讓其失控的煙霧,又是在什么時候被研制出來的?
她渾身是傷,最后一眼,停在領頭的研究員臉上,想要將他死死記住。
只見他滿意地笑了笑,隨即下達了命令:“拿下。”
那個領頭的研究員,就是陳尋生。
時過境遷,曾經帶頭抓捕她的研究員,靠著她的血肉和基因,在醫學領域名聲大噪。
趙長離還記得陳尋生的話,“龍主?為人類的偉大事業做貢獻,是你的榮幸。”
他把自己高高架起,束縛在道德之中。
回憶不到一秒鐘,趙長離睜開眼,眼中還有殘留的嗜血,周遭景象驟然轉變回來,她輕嗤出聲:“沒人能束縛我。”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不緊不慢地向趙長離靠近,在距離她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一道年輕慵懶的男聲自趙長離身后響起,聲音不大,幾乎快要融進雨聲里,可她還是聽見了。
“趙長離。”
女人腳步一頓,瞳孔金色瞬間褪散,又恢復成正常的琥珀色,她扭頭看去,恰好撞進蘭燼眼中,她眨了下眼,移開了視線:“你是誰?”
趙長離年少得志,年紀輕輕就已經坐上龍主的位置,是一眾世家子弟當中的佼佼者,她從來都不是籍籍無名的人,有人認識她并不是稀奇的事。
男人撐著傘,頎長挺拔的身影站在昏暗的路燈下,臉上被傘投下一片陰影,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趙長離,那眼神凌厲,似要將她看透。
他和趙長離隔了不到一米的距離,仿佛世界就剩他們兩人。
兩人視線接觸,蘭燼有一瞬間怔住了,距離上次見面到底過了多久,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的視野被眼前的人占據,趙長離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自己,這一瞬間,好像又回到兩人初見。
那時他剛被上任龍主單從霜接回龍島不久,因為母親跟魔族男人跑了,他還是個龍魔混血,導致當時龍島上的同齡人幾乎都孤立他,他平時也是獨來獨往的第一個人。
那天他一個人在后山練劍,趙長離半躺在梨花樹上不知道看了多久,在發現他一處破綻時才出聲提醒道:“這里用橫斬更好。”
隨即,少女從樹上一躍而下。
他認出了趙長離的身份,抿著唇沒說話,以為又要受到刁難了。
卻沒想到,趙長離只是摸了下他的頭,眉眼彎彎看著他:“我知道你,蘭燼,母親說了,讓我好好照顧你。”
自此,他暗無天日沒有意義的人生,終于迎來第一縷光。
蘭燼垂眸看向趙長離,女人的骨相極好,面部線條干凈利落,鼻梁高挺,唇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眉眼在雨霧中顯得柔和許多,琥珀色的眼眸明亮,只是面色有些蒼白,像是大病初愈般。
陰雨天氣下,她渾身都透著一股子疏離感,握著傘的手骨節分明,被凍得有些泛紅,就連手腕上帶著的朱砂手串也顯得有些暗淡無光。
視線落到趙長離臉上,女人眼底的疑惑有些刺痛了他,蘭燼唇角微微勾起,帶著若隱若現的譏誚。
他輕笑一聲,聲音帶了點咬牙切齒的意思在里面:“你猜。”
趙長離皺了皺眉,但是并沒有感受到來自眼前男人的惡意,她倒是覺得這人有些熟悉,盡力回想,但是腦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阻止她尋找答案。
好像有一扇門立在趙長離跟前,門后就是答案,但是她沒有鑰匙,根本進不去。
哪里來的禁制?
“走開。”趙長離冷眼看著他,握著傘的手緊了幾分,一股煩躁涌上心頭,她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的禁制是什么時候被種下的,也沒心思陪這人猜來猜去,剛抬腳準備走,卻又被蘭燼叫住了。
“換把傘吧。”
男人插著兜,右手將傘傾斜到趙長離上方。
沒有傘的遮擋,大雨轉眼就打濕了他昂貴的西裝,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頭發往下滴,他只是安靜地看著趙長離。
幾輛黑色的商務車排列整齊從兩人身旁經過,朝著息山駛去,路邊兩人的對峙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趙長離舉著傘,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水順著傘骨往下流,掌心都濕漉漉的。
她眼神凌厲,目光掃向男人的臉。
男人眉眼冷峻,長睫垂下一小片陰翳,眼底卻隱藏著讓趙長離看不懂的情緒。
像籠罩了一層薄霧。
趙長離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她輕輕歪頭看著男人的眼睛,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