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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發光的方尖碑

晨曦下的提瑞斯法林地,像是披上了一件金燦燦的斗篷。

每年到春夏之交的時候,麥吉都會和母親一起到家附近的低矮林地采摘漿果。

這里密集生長著紅色、藍色、紫色、綠色等各種各樣的水果。

有的甜,有的酸,有的多汁,有的澀口。

不過總體上,好吃的、沒毒的占大多數。

通常,母親在前邊負責采摘,麥吉則跟在屁股后手提籃子。

有時候饞意上來,她也會偷摸著吃幾顆。

“你瞧,這顆絕對是那一藤上長勢最好的,”母親安希亞突然停下腳步,將一顆墨綠色的提子拿到麥吉跟前,“它的顏色就跟你的眼睛一樣好看,喏,別光看著了,嘗嘗好不好吃。”

麥吉把提子捻在指間,邊打量邊輕輕感受它的飽滿與緊實。

這也太大了。

應該是熟透了。

在牙齒與果皮親密接觸的一瞬間,酸酸甜甜的果汁猛地迸出來,一小溜兒還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麥琪,快跟上,這里有很多新鮮的藍莓。”

麥琪是麥吉的小名,只有母親常用。

父親和哥哥在絕大多數時候仍直呼她的名字。

母親的催促聲從不遠處傳來。

麥吉立刻用手腕擦拭掉嘴角的果汁,小跑著跟上,一路上仍然在回味剛才吃下的那顆提子。

真好吃。

她在心底給最近吃到的漿果排了排座,無論是紅的、藍的還是紫的、綠的,這口都是獨一份的好吃。

直到裝滿一整提果籃,麥吉要走不動了,母親才依依不舍停下動作。

盡管她的眼神仍對林地里掛著露水的“幸存者”見一個愛一個。

“累了嗎?麥琪?”

麥吉一屁股坐在地上,兩只手從籃子的提手上松開,一個勁點頭。

現在她們剛好位于一處樹蔭下,微風從遙遠的地方裹著青草味迎面吹來,正是稍作休息的好時候。

“那就歇會吧。不過我還想去那邊看看,你坐在這里吃些水果等我,不要亂跑,聽到了嗎?林地里還是很危險的,小心野狼和野熊把你抓走。”

“好,我就坐在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麥吉心想,跟前有這么滿一筐漿果,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她自顧自伸手往籃子挑選自己想吃的水果,母親的腳步聲也越走越遠。

約莫過了一刻鐘,麥吉見母親還是沒回來,心里漸漸有些害怕起來。

媽媽怎么去了那么久?

難道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嗎?

是野狼和野熊困住了她嗎?

她越想越揪心,從地上站起身,決定朝母親剛剛走去的方向查看。

走到一半的時候,麥吉忽然注意到旁邊盤根錯節的樹下,立著一塊小小的方尖碑。

這塊碑還沒有她的半截身子高,但卻在穿過樹梢的陽光下時不時發出閃光,像是海岸上的燈塔,又像是礁石下的熒光。

這個方尖碑是用來干什么的?

麥吉好奇地走近蹲下,左右打量,發現上面雕刻著自己根本看不懂的神秘符號,剛剛吸引她注意的閃光,全部是這些神秘符號放射出來的。

好神奇的東西,居然能自己發光。

這就是那些吟游詩人一直在傳唱的魔法嗎?

麥吉一邊想,一邊伸手觸摸方尖碑上的符號,想試試能不能找到類似機關或者開關的東西。

突然,她在腦海中看到一片繁星點點的天幕,偶爾還有流星劃過,正當她想再細細觀察時,繁星們忽然集體消失,流星也不再出沒,無邊的黑暗天幕徹底蒙蔽了她的雙眼。

一陣頭重腳輕的感覺越發清晰起來。

她想努力保持平衡,但是無濟于事,腦袋如同被人灌了鉛似的麻木起來。

麥吉的身體重心一點點向后仰去。

我好暈…好暈啊...這是怎么回事...

撲通一聲,那對如同——打磨過的翡翠——的綠色眼睛沉沉合上。

微風吹過她的鬢角,似乎想跟她說些什么,但又迅速逸散開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麥吉第一眼看見的是母親焦急憂慮的面龐。

她躺在亞麻席子上,喉嚨干燥,除此之外沒有感覺到其它的異常情況。

“麥琪醒了!麥琪醒了!”

在母親的呼喚下,大哥麥克和二哥麥倫的臉接連出現。

“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嗎?我就說嘛,可能是吃到樹林里的蘑菇就昏迷了。”

麥倫一臉壞笑地捏了下麥吉的小臉蛋,見她快速皺緊眉頭后才松手,然后自顧自地離開了。

“麥琪,你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麥吉搖搖頭。

“我口好渴,我想喝水。”

“噢對,口渴了,要水是吧。”

母親起身走向木桌,端起一盞盛水的瓦罐。

大哥麥克將手臂墊到麥吉身后,半抱著讓她從席子上坐起身。

喝過水,麥吉感覺好多了。

“你怎么會平白無故昏迷了呢?”

母親又重復了一遍她已經跟其他家庭成員說了無數遍的故事。

“我回來的路上,一眼就看見你倒在了一片樹根中間,嚇得我顧不上懷里的漿果,沖過去把你抱起來,你臉上沒有打斗痕跡,身上也沒有出血,呼吸都是正常的。”

麥吉回想起昏迷前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我摸了一下樹根旁邊的方尖碑,然后就昏迷了。”

她還能回想起林地的微風是如何撫摸它,穿過樹梢的陽光是如何溫暖,以及樹根旁青草味的清新空氣。

“方尖碑?沒有什么方尖碑啊。”

“有的,它還會發光。”

麥吉罕見地跟母親頂嘴,表情堅定。

“上面還有奇怪的神秘符號,我用手靠近的時候,還會改變光亮,嗯…就好像里面住著一只只螢火蟲。”

母親遲疑了會,不再逼問,而是把目光投向麥克和父親馬庫斯,似乎想尋求他們的認可。

麥吉見她的臉上,相信與懷疑保持著涇渭分明。

“你們在林地里,有見過這個什么方尖碑嗎?”

“你們常去的那片低矮林地,我們又沒怎么去過的,再說了,方尖碑是什么東西?墓地嗎?那更不可能了,從沒人葬在低矮林地里。”

父親馬庫斯正慢慢悠悠地在補網,為了能夠第二天順利去捕魚,他每天都必須堅持重復這件事。

“要不我們再去看一眼麥吉昏迷的地方?不就清楚究竟有沒有她說的方尖碑了嗎?”

麥倫坐在木椅上,表情不耐煩。

“你那是什么表情?這是你親妹妹,放尊重點。”

“不就昏迷了半天嗎,你們吵吵嚷嚷成這樣。”

麥吉看他一個箭步奪門而出,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昏迷的明明是我,為什么他反倒委屈起來了?

馬庫斯停下手里的活計,頓了頓,擺了擺手。

“別管他,出去轉兩圈就會回來了。”

麥吉注意到大哥麥克從旁邊站起身。

他理了理衣裝,留下一句“我去找他”便大步流星消失在門外。

“這個麥倫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麥吉的目光緊跟母親,她先是把今天籃子里采摘的漿果全部倒出來,然后開始挨個挑揀。

一些蔫巴了或者被擠壓得爆開的漿果都被她扔進了單獨的桶里。

其它好一些的則進了水桶。

好想吃一顆提子。

麥吉見母親嫻熟的動作,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這時,一顆提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召喚,從水桶里一點點飄到空中,然后以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速度,飛到麥吉跟前,不偏不倚栽進她的掌心。

“好了,現在又是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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