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走后誰主持道觀？”

青衣觀老觀主身體不適，病懨懨躺在床上。

身前，幾個弟子們安靜等待。

開口的是大師兄。

他入門最早，雖無心修道，但念及師父養育之恩，伺候了半輩子。

老觀主咳嗽一聲：“你們去找老九，若他不愿，就等老六回來。若老六不愿，就讓老三主持道觀吧！”

這時老三走了出來：“師父？老三不愿呢？”

“那就陪葬。”

老人閉上了雙眼。

……

藏經閣中。

老九李元正在研究經文。

他本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穿越之后被觀主收養，成了老九。

在道觀修行多年，依舊融入不了這里。

由于過目不忘，又嗜書如命，成了藏經閣傳道師叔。

對于老觀主，他還是心存感激的。

當初他穿越成了小乞丐，若非觀主可憐他，早就凍死在街頭。

至于觀主之位……

“不干。”

他的聲音傳出閣樓，被門外弟子聽到。

那弟子點頭，隨即回去復命。

至于李元，依舊專心研究經書。

不是他真喜歡學道，而是這些經書大有文章。

“夢華經？”

他發現，作者曾經在青石上入睡，夢見月華撒落大地。

第二天，作者五感通明，精神煥發，宛如新生。

后來對方幾次嘗試，略有成果，寫下此書。

有些門道。

當晚，李元趁著月色，在一個石頭上睡下。

第二天。

感冒了。

緊接著連續幾天，都在被子里裹著。

“這個月華，究竟是真是假？”

有種冥冥之中的感應，不斷提醒他夢華經中大有文章。

原本不想在意，但這種感覺太頻繁，不得不研究一番。

他弄來許多小動物，用書中方式各種試驗。

依舊沒什么用。

“咦！”

這些小動物怎么少了一些？

他四處查看，發現了一些腳印。

猛獸？

他養的都是雞鴨鼠兔，盯上這些的應該不是大型猛獸。

四處查看，又找到一點毛發。

緊接著離開道觀。

道士們向來習武，尋常狐狼嚇不住李元。

為了查明，他已經深入林中。

一路上，出現了很多動物毛發。

“青衣山真是熱鬧啊！”

雖然在山上住了多年，但他很少出門。

萬一遇上財狼虎豹……

心生退意，李元轉身就走。

“嗚嗚嗚。”

長嘯，不像狼。

他側身逼近，小心翼翼穿過草叢，蹲下查看前方情況。

那是三只狐貍。

這三狐貍做出人的動作，對著月亮參拜。

“狐貍拜月？”

他困惑。

那狐貍一拜一嘯，然后。

天上一點璀璨星光落下，撒在三只狐貍身上。

光芒轉瞬即逝，被李元巧妙捕捉。

這就是月華？

很快，那幾只狐貍離開。

李元迫不及待地走出來，學著狐貍的模樣，對著明月跪拜，磕頭。

“嗚嗚嗚！”

他聲音學得極像，卻一無所獲。

……

翌日。

老觀主去世的消息傳開來，青衣觀上下無半分喜悅。

李元破天荒地離開藏經閣，和弟子們接觸多了起來。

道觀并不大，總共二三十個道士。

山上的弟子都是師兄們收的，一人負責幾個。

眾人料理后事，李元跟著師兄們扶靈。

青衣鎮來了一些香客善人，也跟著送靈。

這些人里面，李元只認得一個。

為首的陳叢善。

“木石。”

他喚了師侄的名號。

那小道童走了過來，恭恭敬敬。

“陳老先生身邊那女孩是誰？”

木石看過去，果然發現一個十幾歲的姐姐。

那女孩生得柔美，身姿窈窕，肌膚細膩，非人間凡女。

太美了。

小道童看得入迷，移不開眼。

“師叔，她應該是老先生的孫女，陳靖。”

陳靖？

又是冥冥之中的感應，這個感覺出現得太頻繁了。

李元點點頭。

或許只是被陳靖容貌驚艷到，隨口一問。

對于其他情愫，放在前世或許有戲，今生只愿沉浸于尋仙問道。

將師父安葬，三師兄在墓前守著。

李元想了想，也跟著師兄守靈。

“無垢師兄，師父生前可有遺憾？”

他問。

無垢思慮一番，說起了道藏：

聽聞人國先祖本是凡人，從道書中悟出了仙術，得道飛升。

從此老觀主起了修道之心，想知道世上是否有法術，是否有仙人。

而陳叢善老爺子也是一心尋道，于是成了觀主的莫逆之交。

只可惜，兩人半生未得入門，只留下無限遺憾。

到了晚年。

陳老先生捐出收藏的道藏，并入了藏經閣。

言畢，無垢道人面露心酸。

李元沉默一會兒，隨口說：“陳老先生，看來也命不久矣！”

“師弟，不可胡說。”

無垢嚴肅起來，指責李元：“師父靈前，你不要對老先生不敬。”

李元自知說錯話了，但也不想師兄誤會。

他只能硬著頭皮解釋：“老先生和師父相交多年，親朋好友皆已逝去。兩人都知道人命有盡頭。只要對方未死，自己便有心氣活下去。一旦對方死去，便覺得自己也是這個壽數，心氣沒了就再難支撐。”

沒了心態，生命便會衰敗。

李元一番說辭，無垢并不相信。

但無垢了解師弟，知道他不會有什么惡意，就沒再計較。

兩人又說起了法術一事。

“世上真有法術嗎？”

他問師兄。

無垢道人盯著墓碑，點了點頭。

“世上武者很多，即使我等修道之人，也會一點防身手段。而法術，也并非不存在。”

原來，老觀主生前四處收集道書，約莫找到了一點眉目。

觀中有一些制作符紙的方法，不過做出的符紙都沒什么用。

李元點點頭。

看來回頭要研究研究。

他朝著墓碑跪拜磕頭，閉目良久。

這時候，天空中撒下一段光輝。

從九天之上，一點點落下，成圣潔姿態。

“師兄，有月華。”

他叫了叫無垢，結果對方已經睡著了。

月華落在身上，給予二人一場洗禮。

第二天。

李元將月華出現的經過詳細記錄下來。

經過研究，沒看出名堂。

又是一夜，他外出觀察狐貍拜月，回房將所見記錄。

接下來很長時間，他將眼見的感悟的寫了厚厚一踏紙。

最后，開始了試驗。

第一天，他發現月華會融入自己的身體，即使隔著布料。

第二天，他感受到了月華在體內亂竄。

第三天，他逐漸可以通過意念，和身體配合，引導月華。

第四天，他在肚臍眼下發現可以容納月華的地方。

第五天，他確認半睡半醒間能穩定看見月華。

第六天，他利用外物、和身體疏通，來引導月華進入四肢百骸，又重新回到肚臍下方。

此時的月華，似乎被身體同化了。

第七天，他發現自己的意念可以影響月華在體內流動，微乎其微。

時間流逝，他吸收的月華越來越多，體質也變得很不一樣。

“五感通明，體質也強了不少。”

外表看，李元依舊瘦弱不堪。

如果真打起來，他的力氣強于眾人，反應快于眾人。

通過感官優勢，能預判對手的大多數意圖。

看遠處幼鳥，看蝴蝶幼蟲，看水上波紋。

簡直就是慢速播放。

“師叔早。”

一個弟子打了個招呼，正在擔水澆菜。

李元伸手接過，主動幫他分擔。

“師叔這是做什么？”

李元：“今日開始，這些田地讓我來照顧吧！”

說完，輕挑著水干活。

那弟子不敢相信。

師叔比自己還瘦，挑起水來健步如飛。

等等。

他看著李元澆水，將一瓢水潑出去如布面落下，穩穩均勻灑在地里。

一步一灑，效率高得驚人。

半個時辰后，李元做完了弟子一天的伙計。

那弟子看完整個經過，被李元直接趕走。

隨后，道觀里多了一些關于師叔的趣聞。

這是后話。

他之所以接收這片田地，主要是為了實驗。

吸收月華的方法，需要掌控自身感官來與大自然契合，用意念進行牽引收納入身。

這樣效率并不高。

月華的數量其實是很多的，但多數都被動植物吸收了，并且是吸收又脫離，無法保存。

如果用植物接收月華，再其吃下去，會不會也能被人吸收？

當晚。

他坐在菜園邊上，通過自己領悟的方法觀測到了月華。

利用意念引導它們落在植物上。

植物沒有靈智，吸收能力堪稱沒有。

煩惱之際，他發現一道醒目的光芒，形成一條線連接一間小屋。

“咦！”

有東西可以吸引月華？

他進屋一看，發現一支筆。

筆的尖端連接月華之力，凝聚不散。

他嗅了嗅，筆尖是朱砂。

……

當晚，他用朱砂在植物上畫畫。

于是，月華培養植物的過程開始了。

一個月后。

這些菜變得越發茁壯。

一沒殺蟲，二沒除草，但它們的個頭已經超過了收成期，可以直接食用了。

他嘗試食用，確實提高了吸收月華的效率。

“可惜，還是沒搞清楚，月華究竟是什么，又有何用處？”

他有預感，一旦知道這月華的妙用，自己就能打開法術大門。

說來，師父尋仙問道多年，應該能有一些信息。

李元準備去先師住處找找，說不定能有幫助。

他穿過宿舍來到正堂，看見一個女孩神像前禱告。

陳靖？

心念一動，走了過去。

“姑娘以前不曾來過吧！”

好冒昧的搭訕。

女孩看向他，面色溫柔：“見過李道長。”

這一開口，把李元整不會了：“你認得我？”

陳靖點頭。

之前陳老先生介紹過青衣觀的人，被這女娃全部記在心里。

李元感嘆：“你的記性真好。”

這記性不比自己差。

不知悟性如何。

若是能看懂道書妙處，就能替代自己管理藏經閣了。

陳靖：“記住名字，是應有的禮。”

一番攀談，李元大致了解到。

陳叢善病了。

雖然是輕微的癥狀，但是時間一長，不免令人擔憂。

他離開正堂，取來一根白參。

“這……”

陳靖緩緩接過，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拿去吧！尊祖父與青衣觀淵源深重，此藥并不貴重，只是我略盡綿力。”

這顆參年份并不高，應該并不貴重。

就是大了點。

陳靖將其便收下。

謝過李元之后，兩人聊起了老一輩的事情。

李元有意將話題往道藏上面引。

“陳老專研道藏之外，還有專研民間傳說，神話故事吧！不知有沒有了解到法術一類的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