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略顯急促的敲門聲將葉昊從沉思中驚醒，他微微皺眉低頭看了看手機。

都這個點了，會是誰呢？

“誰啊？”葉昊一邊高聲詢問著一邊從沙發上站起向門廊走去。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卻是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門廊頂部的白熾燈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齡，燈罩被時間的侵蝕留下的斑駁痕跡覆蓋，散發著微弱的黃光，昏暗光線將門廊籠罩在一種令人不安的氛圍里。

門上懸掛的那個小丑玩偶也不似往日那樣滑稽，它微微搖晃著，仿佛被某種無形的風暗中操控一般。燈光投下的陰影讓小丑的臉上的笑容看上去詭異而又扭曲，宛如黑暗中的骷髏手臂伸展而出，將其表情拉扯得更加猙獰。

葉昊將手搭在門把手上，但卻沒有立刻按下。

他靜靜地聆聽著門外的動靜，昏暗的燈光映照在他警惕的臉上。半晌，他才再次沉聲詢問：“誰？是老沈嗎？”

門外終于傳來了回應，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卻如同潮濕的泥沼一般滑膩。

“葉，是我，你的老朋友……”他的語調古怪而又高昂，在昏暗的門廊中回蕩著，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詭異。

葉昊可以肯定，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如此獨特的嗓音不可能讓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就更別說什么老朋友了。

惡作劇嗎……

“吱啦……”的開門聲響起，葉昊謹慎地將門推開一個縫隙。

他的目光透過門縫與門外那個金發男人的視線交匯。

眼前的男人穿著一件灰褐色風衣，身形挺拔，棱角分明的面龐透露出一種歐亞混血的氣質，凌亂的胡茬看上去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理過。

他的眼神深邃而神秘，此刻正帶著一種審視般的目光觀察著葉昊，但那縷銳利很快便斂去了。

只見男人張開雙臂，似乎想要給予一個大大的擁抱，同時露出一個略顯浮夸的笑容，語調依舊是那樣滑膩：“葉！真是好久不見！嗯……很高興能在你的故鄉再次和你相遇，你最近還好嗎？”

葉昊面無表情地無視掉了男人的寒暄，絲毫沒有任何與眼前這個古怪男子擁抱的念頭，因為他很確定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家伙。

頂著老外臉的詐騙犯？

還是上門賣保險的？

都這么晚了，真會挑時間啊……

葉昊后退半步，再次打量起這位不速之客。

嗯……身上沒有酒味，至少不是喝糊涂了的酒鬼……

皮鞋上全是沒干透的泥漬……這家伙該不會是直接從綠化帶里直接踩過來的吧……

“抱歉，你可能認錯人了，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葉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煩的話，最好直接報警。”

金發男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張開的雙臂也緩緩垂下，只見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滿臉沮喪道：

“這下是真遇到麻煩了……你忘了……我怎么能忘了你應該忘了呢！？”

一邊說著，男人一邊用力抓扯著自己的頭發。

葉昊眼中警惕之色更濃了。

媽耶，好像無法交流啊……

我是不是應該直接報警啊……

但很快，金發男人便終止了自己神經質般的行徑。

他將雙手插在大衣兜里，正視著葉昊嚴肅道：“是的，我遇到了麻煩。或者說我們遇到了麻煩……能進去聊嗎？”

雖然眼前這家伙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但他剛才的表現已經完全讓葉昊失去與之接觸的想法。

“不了吧，朋友……”

葉昊勉強笑笑，他斜了一眼對方骯臟的皮鞋，一想到自己今晚才拖了的客廳地板，語氣愈發堅定了起來。

“有什么事你直接說就可以了，如果我能幫的上忙的話……”

“好吧……”男人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隨后他毫無征兆地從右側口袋中掏出一把反射著銀白色金屬光澤的手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葉昊的腦袋，側頭笑笑道：“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葉昊呼吸一滯，他緩緩將雙手舉起，笑容僵硬地后退一步，慢慢那轉過身：“當然，請進……”

還真能遇到這種電影里的橋段啊……

治安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嗎？！

這可是大學城啊喂……

瑪德我就該直接關門報警的！

此時的葉昊只想給兩分鐘前的自己一巴掌，同時頭腦風暴思索著應對方案。

那把手槍……

沙漠之鷹嗎？好像還是某射擊游戲同款造型……

有可能是玩具或者模型嗎……

可那逼真的質感……

單手持這種大口徑槍械就不怕骨折嗎？還是篤定我根本不敢反抗……

這家伙都不擔心我是什么強大的異能者嗎……

不，他知道我的名字，肯定調查過我的資料……

冷靜一點葉昊……

糟了，妹妹還在樓上……

她應該還在背單詞，房間里有廁所，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來……

老妹啊！可千萬不要突然出來啊！

葉昊在心中無聲吶喊著，他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

從門口到客廳明明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葉昊第一次感覺如此漫長。

“你不得你應該考慮換個燈了嗎？它看上去比我奶奶的年齡都大。”

金發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忽明忽暗的門廊燈，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后從門口延伸到自己腳下的鞋印，聳聳肩道：“你家地板恐怕不太歡迎我……我是說，抱歉。”

這家伙……

葉昊臉上的笑容更難看了，從出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來：“沒關系……”

他盡可能緩慢地轉過身來，注視著那漆黑的槍口，語調平緩地低聲詢問道：“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發男人保持著左手插兜右手握槍的姿勢上前一步，笑容不減地眨了眨眼：“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杰克，杰克·亮。叫我杰克，就像以前那樣。”

這個距離……

葉昊眼中閃爍著一道隱蔽的銳芒，裝作困惑的樣子繼續詢問著：“從剛剛開始你就不斷強調我們過去認識這件事……但是恕我直言，這會不會是個誤會？”

“不……當然不，我們確實認識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