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征關掉家里所有的燈，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聚精會神的看著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訪談節目《妖魔大揭秘》。

正在說話的是個面容陰鷙的白發老頭，

容貌有點像是科學怪人版本的愛因斯坦，

說話的語氣不知為何也是陰惻惻的。

“你相信妖魔真的存在嗎？

或者說，你相信妖魔就潛伏在我們身邊嗎？”

畫面上閃過幾個打了馬賽克的尸塊，音樂也開始變得陰間了起來。

而怪老頭的語氣也變得更加詭異。

“我們常說的身體不可缺少的物質——GR因子，

其實真實名字應該叫妖魔因子。

妖魔捕食人類，是因為他們無法自體合成妖魔因子，

只能通過捕食人類獲得這一因子。

雖然表面上，妖魔有著跟人類近似的外貌，

但是他們平日里的進食只是一種偽裝。

他們雖然能夠品嘗到食物的味道，

但是無法真正攝入其中的營養。

只有人類，才是他們的有效食物。

從某種意義上，妖魔，就是人類的天敵。”

怪老頭的話越說越離譜，

但是路征回想自己穿越以來的經歷，卻不由得信了幾分。

路征看向窗外，他住在江城西川區的新民小區，住戶不算少。

但是現在才剛剛10點，幾乎所有的住戶就已經熄燈了。

家里有孩子需要學習的，也是直接拉上了厚厚的不透光窗簾。

簡直就像是……所有的住戶都生怕他人知道這間屋子里住著人一樣。

他再看向街上，發現街上也是冷冷清清的，

不像是前世那樣到處是小攤和散步的人。

而更讓他記憶深刻的，則是他從學校放學回來的路上，

在途經小巷的時候突然聞到了極其濃烈的血腥味。

他只是簡單的探頭一看，

就看到一具被開膛破肚的男尸躺在那里，內臟全部不翼而飛。

這樣的傷勢，非得是被花豹老虎一類的猛獸襲擊才有可能產生。

但是江城的城市化程度極高。

最多是偶爾有野豬亂竄，其他猛獸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從此以后，路征放學就再也不走人少的路。

他借閱了一些跟妖魔有關的書后，更加相信這是妖魔造成的血案。

正如這個怪老頭說的，

妖魔，就潛伏在他的身邊。

此外，他還聽說有專門處理妖魔的官方機構凈魔司存在。

班里某某人的哥哥的舅舅，據說就是在凈魔司里任職的一等搜查官。

顯然，這個世界上存在某種對抗妖魔的手段。

不過妖魔和對抗妖魔的凈魔司。

這種種的事情，

都跟路征無關。

他拿起自己旁邊的體檢報告單。

上面寫著幾個大字“GR因子缺乏綜合癥”。

主要病因是體內GR因子濃度低于正常水平。

具體的表現為身體發育遲緩，肌無力，

嚴重的時候可能會像癲癇那樣失去意識打擺子。

GR因子對路征來說是個陌生的概念。

他只能大概的理解這是類似激素的東西。

激素過高過低的話都會有相應的癥狀。

前天他感到身體不舒服，去醫院體檢，

說實話他拿到報告的時候自己也懵了。

正常人的GR因子濃度是1。

而他的因子濃度只有0.6。

并且他的GR因子濃度，

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正在變得越來越低。

這在整個醫學史上都是罕見的情況。

如果他的GR因子濃度繼續降低的話，

路征將會極其幸運的，能夠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種新的罕見病。

“這算什么？反向的‘不做人了’？”

路征想到這點，忍不住吐槽道。

以前中二的時候，

他總是會幻想自己黑化強三倍。

或者拿個面具往自己臉上一戴，

大吼一聲“我不做人了！”，

然后就能立刻踩頭曾經瞧不起自己的人。

就像老實人總是幻想自己匹夫一怒，

讓曾經欺辱過自己的人悔不當初。

結果路征發現自己的這個什么“GR因子缺乏綜合癥”，

就像是個強行給他綁定的老實人系統，作用是讓他變得越來越老實。

這踏馬，算是個什么事兒啊。

以前學校里還有人嘲笑路征是細狗。

結果在聽說他患病后，就連嘲笑他是細狗的人都沒了。

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并且嘴里提他的時候都是稱他“那個倒霉蛋”。

“難道真得繼續當做題家？”他哀嘆一聲。

他穿越后的這個國家名為星龍聯邦，

跟前世的祖國不太一樣，位于新大陸，

整體風氣尚武，格斗明星層出不窮。

體育類項目如果搞得好的話，是能在高考里加大分的。

而只會學習和刷題的人，

在學校里則是被叫書呆子，屬于不受歡迎的類型。

路征也曾經想過報名武館強身健體，

結果被武館負責人果斷拒絕。

開玩笑，就路征的這個身體素質，

如果他到時候練死在武館里，誰能負得起這個責任。

路征的這點學費，

跟他可能死在武館里帶來的麻煩比起來不值一提。

唯一一個愿意接收路征的白鶴武館，

報名的事情最后也因為老媽陳玲的干預而被攪黃了。

“只能老老實實做題了。”

路征繼續趴回桌子前，開始刷今天的數學題。

然而剛剛看過的訪談節目的內容，

依舊在他的腦子里面盤旋。

神秘的妖魔，凈魔司，

以及能夠超越人類極限的武道。

這些仿佛世界另一側的存在，散發著無窮的魅力，

就像是黑暗里朦朧的白光，詭異而又迷人，令他向往。

路征有點害怕自己接受平庸的現狀，

又有點害怕自己終其一生無法接受現狀。

更何況他眼下不僅僅是平庸，

是在走一條通往無底深淵的下坡路。

他剛要繼續寫作業，突然感覺身體一陣疼痛抽搐，有點控制不了身體。

“草，又來。”他連忙拿出旁邊的藥，

這藥叫做什么羥什么酸的，

專治GR因子缺乏綜合癥，

一小瓶好像就得要小幾百。

服下藥后，他立刻感覺好多了。

隨之而來的，則是熟悉的幻覺。

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場景，

他血液里的GR因子發生了某種變異，在不斷的相互吞噬，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GR因子在吞噬掉其他因子后，

體型似乎還膨脹了一圈。

這個幻覺他和醫生說過了，起初的時候他還滿懷希望，

希望醫生是誤診，或者說這種GR因子相互吞噬的情況是他即將好轉的證明。

不過醫生在聽過描述后只是在他的癥狀旁邊增加了一行。

“大腦受到刺激，出現幻覺”。

他的化驗結果完全正常。

而且一切常識也都表明，

GR因子是血液內不可再分的基礎因子，

不存在吞噬另外一個因子壯大自己的可能。

路征關于GR因子的說法，

簡直就像是某個狂人突然說，太陽是繞著地球轉的，要重新推翻日心說一樣。

客廳里的座機突然響起，

在已經一片寂靜的路征家中顯得尤為刺耳。

剛剛看過訪談節目的路征，被突然響起的座機聲嚇了一跳。

他一路開燈挪到座機那里，接聽電話，才發現是老媽陳玲打來的電話。

跟前世的時候一樣，

老媽陳玲在小公司里面當會計。

每天還要加班，就為了每個月的工資能夠從3500變成5000。

而這個平行世界里，她現在加班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那就是為兒子買藥。

一周幾百的高額藥費，讓她不得不賣力。

電話接通……

“我從舅舅那里拿了兩袋米，你下來拿一下。”

說完陳玲就掛斷了電話。

路征湊到窗戶邊，偷偷把窗簾拉開一條縫，

往下一看，果然看到陳玲的電瓶車停在樓下。

他的腦海中，不知怎么的浮現出了剛剛看過的節目里，妖魔襲擊人類的場景，

他被自己的幻想嚇了一跳，連忙沖了下去。

沖下去的時候，他更是腦子里面不受控制的，

開始浮現出無數可怕的場景。

然而他下到樓下，才發現確實是自己嚇自己，

陳玲安然無恙，他松了口氣。

“媽，下次別這么晚回來了，你不知道有妖魔嗎？”路征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實在不行的話你換個公司好不好。”

陳玲沒有說話，她已經快50歲了，業務能力也只是普普通通。

沒有多少老板會要個快退休的會計。

說換公司，現在經濟不景氣，哪里是這么好換的。

老板因此也有恃無恐，經常安排她加班。

她只是安慰路征：

“妖魔，那就是騙小孩子的類似鬼故事的東西。

我小時候還被你姥姥講的貓臉老太太的故事嚇到過。

現在長這么大不也沒遇到過什么鬼或者妖魔嗎？”

路征沒有多說，他只是感覺周圍涼颼颼的，

街道上空曠的可怕，感覺每個黑暗的角落里都潛伏著未知的捕食者。

“這一袋米我和你一起拿，兩袋米的話兩趟就兩趟，不急的。”

陳玲咬牙發力，將一袋米從電瓶車的踩踏板上卸下來。

她知道路征力氣小，所以說和他兩個人一起拿。

然而路征拿起一袋米，

突然感覺份量有點不對。

他居然是把一大袋米，直接提起來了。

一時間，他自己都有點驚了。

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

以他的力量來說，這袋米就算是讓他扛都夠嗆。

陳玲叫他來拿米，純粹是因為路征他爸死的早，姐姐又在外邊念大學，

家里就他這么一個男人了。

“我有這么大的力氣？”

路征想了想，嘗試了下一口氣拿起兩袋米，居然也拿的動。

他干脆自己提了兩袋米，左手一袋右手一袋，依舊感覺只是有點吃力。

在陳玲吃驚的眼神中，他直接健步如飛，憋著一口氣飛快的上樓。

涼風嗖嗖，他是一點都不想在這樓下多待哪怕一秒鐘。

“你力氣什么時候這么大了？”

陳玲剛剛回到家，放下包就直接好奇的開口，

她伸出手捏捏路征的胳膊，感覺上面確實像是有了點肌肉。

但路征她還能不清楚嗎？

從小力氣就小，而且不喜歡運動。

最近更是得了這種怪病，

陳玲早就做好了照顧他一輩子的準備。

哪里想到，路征還有這把子力氣，

算是一下子推翻了她的過往認知。

路征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的雙手，靜靜感受剛才發力的感覺。

他現在的力量其實也就是比正常的成年男子強一小截。

但是跟之前那種弱雞的狀態比起來，

這簡直好的太多了。

陳玲發問的時候，他的腦子也在飛速思考，

搜腸刮肚的思考自己究竟哪來的這力氣。

他最近是有在練習學校里面教授的引導術。

但是引導術只是類似前世廣播體操的東西，

練習引導術能夠起到強身健體的效果就已經不錯，

想要靠這個練力氣純粹是癡心妄想。

但是現在，他的力量卻突然增長了這么多。

而他看自己的皮膚，掌心居然也沒什么紅痕。

米袋子的提手處相當粗糙，

而且米又重，常常勒的他手指疼。

但這次的話，感覺就還好。

他摸摸自己的掌心指腹處，

感覺像是長了一層薄薄的老繭。

“難道真是引導術的效果？”他不禁懷疑。

他回想自己之前練習引導術的時候，

渾身的肌肉確實在發燙。

這種奇異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

但如果真是引導術起到的作用，

為何唯獨只有他練習引導術能起到這么好的效果。

但是原因不明，并不妨礙他腦子里面迅速有了盤算。

陳玲之前一直反對他去武館，

不是因為她不想他強身健體，而是她老是聽教練說，

路征的身體素質不適合練習格斗，

多練的話可能對身體反而有害處，

她這才反對路征練習格斗。

而后續白鶴武館提出愿意收路征的時候。

陳玲已經先入為主的接受了路征不適合練武的說法，

那她當然是堅決反對。

這件事當時也讓路征后悔了一陣子，

后悔自己怎么沒有第一個去問白鶴武館，

不然的話就沒有后續這么多事兒了。

不過白鶴武館的收費也確實貴，

而且里面的設施也比較老派，不像是其他格斗俱樂部里面各種新器械一應俱全。

讓路征失去記憶再重選一次，

他估計還是會最后一個才考慮報名白鶴武館。

“現在自己的力量震撼到了老媽，正好說服她讓我報名白鶴武館。”他想道。

他思索片刻后，內心已經有了一套成型的說法，試探道：

“老媽，上次不是白鶴武館的秦教練教了我幾手嗎？好像叫做白鶴樁什么的，

我練了之后感覺身體一直在變好，然后力氣什么的自然就練出來了。”

聞言，陳玲的眼睛果然亮了。

她想到路征上樓時候的表現，立刻就信了幾分。

她之前半個月的時候，一直在為兒子的事情發愁，幾乎愁得睡不著。

各種醫療方法傳統醫學她都看過了，但都是越看越愁。

GR因子缺乏綜合癥，是一種幾乎無解的罕見病。

沒想到那個白鶴武館里面教的東西，居然意外的派上了用場。

陳玲之前看白鶴武館說是什么古武館，還以為只是商業上的噱頭。

現在看來，應該是有兩把刷子的。

只是想到醫生以及教練對路征的評價，她突然又有點猶豫了。

路征這身體，真的能夠進行正常的體育鍛煉嗎？

“媽，你信我一次。”路征開口道。

看到路征誠懇的眼神，陳玲最后還是沒忍心拒絕，

她直接拿出手機轉賬給了路征。

“這是1萬塊錢，你拿去報名。如果你想好好練，媽不阻止你。

但是你要是不想練的話，媽也不怪你半途而廢，畢竟媽知道你的難處。”

她對自己這個小兒子總感覺有所虧欠，

覺得是自己和丈夫的基因有缺陷，才會遺傳到路征身上，生了這怪病。

尤其是他們當初生了大女兒后，還有點不滿意，又想一個兒子。

沒想到生出的路征如今卻得了怪病，后半生不知道得平白無故受多少苦。

半夜，路征躺在床上有點睡不著。

他反復看自己XX寶里面的一萬塊錢，擔心自己一小心點錯了什么鍵就給弄丟了。

同時，他也在思索，

自己突然增長的力氣究竟從何而來。

前世看多了網絡小說的他，

不由得產生連綿不斷的幻想。

自己是否是有獨特的能力，即將走上人生的巔峰。

但是突然再次疼痛的身體打斷了他的幻想，

他連忙起來，再次服藥。

藥的作用是激發他的人體再生能力，催生更多的GR因子，

從而維持血液里面GR因子的濃度平衡。

幻象再次出現，路征早已經習慣了幻象的存在。

但是這次，因為之前搬米突然增長的力氣，他對幻象尤其的上心。

畢竟萬一，幻象里面就藏著他的力氣突然增長的秘密。

他細心觀察，發現這次的幻象果然不一樣。

GR因子依舊在相互吞噬，

但是部分老的GR因子，似乎已經趨于飽和，

反而是服藥后新生成的GR因子，在內斗互相吞噬。

這簡直，

就像是在養蠱……

“這究竟是……”路征腦內飛速思索。

就在此時，

一行文字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視網膜上，

像是某種半透明的面板。

【妖魔因子已從1階進化至2階】

【當前妖魔因子濃度：0.7】

【妖魔因子進階進度：0%】

“握草！金！”路征猛的蹦了起來。

他哪里還能不明白，

原來GR因子相互吞噬不是他的幻覺，

而是他的GR因子，或者說妖魔因子真的能夠相互吞噬，

從而壯大自己，

甚至進化成所謂的2階因子。

這才是他的GR因子缺乏的真正原因。

他根本就沒有什么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