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她是誰，但是她覺得她好像不屬于這里。

在睡夢中驚醒過來，面前一個流著眼淚的婦人一邊擰著毛巾給她擦臉，一邊一個年紀更大些的婦人哭著對屋里的其他人說：“這個路不知道要修多久，也不知道妹伢爹什么時候回來，這妹伢燒了幾天都不退，怕是要不行了。”對著拿毛巾的婦人說：“你真是沒用，男仔生不出來，妹伢還留不住，都不知道當年老大怎么就帶你回來，真是不聽勸。”

穆緒靜靜聽著她們哭的哭，怨的怨，心里一陣煩躁，想說句話，張張嘴發現發不出聲音。她動動手指，旁邊流著眼淚的婦人一看她動了，趕緊握著她的手說：“妹伢你醒了！別嚇娘，你會沒事的！”轉頭對那年紀大些的婦人說：“娘，山子哥肯定會回來的，妹伢我會看著，他們都會沒事的，您和小叔先回去，我忙不過來再去找您。”

老婦人一看我微微醒過來，走過來在我頭上摸了一把：“還是燙著，也不知道熬不熬得過去。哎！也是個苦命！走吧，林子，等你嫂子忙不過來我們再來幫她吧！”

看著他們走出門外，穆緒才從一片思緒中走出來。她靜靜看著這個旁邊哭泣的婦人輕聲喊了聲：“娘!”婦人趕緊看著她緊張地說：“娘在，娘在這里，妹伢要喝點水嗎？你都燒三天了，早上到現在怎么都喊不醒。你爹爹不在家，我沒辦法，才去叫婆婆和小叔來幫忙照看你，只要你沒事，他們怎么說我都沒關系！”

穆緒從婦人斷斷續續的念叨聲中，大概清楚了自己的所在。面前的婦人是她的母親，也不過才三十出頭，不過因為勞碌，看起來比較憔悴。環顧這個家，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都不為過，好在干凈整潔，看得出來這個母親是一個能干的。父親聽他們說起來是去修路去了，為了賺錢養家，大家都在四處奔波。

和婆婆的關系聽起來不怎么好，大概是沒有生出兒子的緣故。從古至今女子總是更會為難女子。

穆緒輕輕地對她娘說：“娘，我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了，我感覺有點害怕！”

穆緒娘對她說：“傻孩子，你都還認識我是你娘有什么害怕的，肯定是燒糊涂了，慢慢的就好了就什么都想起來了！那些都不重要，我慢慢和你說。這會兒你先睡會兒，我去給你煮點吃的，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醒過來。”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摸了一把眼淚。看著眼淚汪汪的娘，穆緒心里一陣暖暖的。

在婦人的照顧下，她康復得很快，幾天下來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穆緒站在家門口，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她還是想不起來這里是哪里！

這幾天她把家里人認清了。自己現在十四歲，娘親叫林蘭，是個孤女。是爹在外地干活的時候認識后，兩人相互愛慕就跟爹爹回來了，然后生下穆緒時，沒有請來產婆傷了身子，就再也沒有生養了。她爹叫穆山，經常出門干活，屬于哪里有活去哪里的，最近說臨縣在修路，就和村里的男人們一起去了臨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隔壁住著穆緒阿奶和她的小兒子穆林，才十七歲，是他們的老來子。不過阿爺去年生病沒了，就剩下阿奶帶著小叔叔一起生活。對于這個兒媳婦，阿奶不是很喜歡，嫌棄穆緒娘親嬌小，又不能再生，總是明理暗里的說些難聽的話，不過到也沒什么其他過分的事情。

她們生活的地方看起來是一個小村子，四面都是山林。她們家在靠近山腳的位置，旁邊是大家進山砍柴的路，平時到也零零星星有幾個人從門口路過。

初春的樹林里靜悄悄的，幾只灰雀站在光禿禿的樹枝上，時不時發出一聲啼叫，聲音回響在山谷里。

地上的雪還有一小堆小堆的沒有完全融化，家門口泥濘的路上深一個淺一個的腳印。

“大嫂，大嫂在家里嗎？”穆緒聽到小叔叔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她推開門，看著一路小跑過來的小叔叔。

“緒妹伢，你娘呢？”穆緒說：“我娘去山里砍柴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怎么了？

”快去找你娘，跟我去縣里，你爹出事了！”小叔焦急的一邊跺腳一邊說：“我娘已經和村里的伢叔們先過去了，讓我來叫你們，快點！你還站著干嘛，快去找你娘呀！我還要去黃伢叔家，哎！”說完，他轉身就跑了。

穆緒心里一驚，看著小叔拿驚慌的樣子，看來是出大事了，她慌忙往山里跑去。邊跑邊喊：“娘！娘，你在哪里？”

終于在一個山坳里找到了娘親，只見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著樹林里。穆緒順著娘的眼光看去，只見一只黑漆漆的影子在往森林深處跑去。穆緒沒能多想，搖晃著呆呆的娘親：“娘，你怎么了？娘你看看我！娘！”

聽到女兒的聲音，林蘭回過神來，拉著女兒就往山下跑：“快走，這里有怪物。”有擔心的問到：“你怎么來山里了？山里危險，我不是叫你別來的嗎？”

“我來找你的，剛剛小叔叔來喊我，說爹出事了，在縣里，讓我們趕緊過去，阿奶他們已經先過去了。小叔叔還要去喊黃伢叔他們。”我看著有些六神無主的娘親，有點不忍心地對她說。剛才不知道什么把她嚇壞了，現在又一個緊急的消息，真怕她會撐不主。她娘一聽也頓感不好，不過也許為母則剛，剛才還眼神渙散的人，在看清女兒在旁邊后，忽然就清醒了。

“你小叔叔有說什么事情嗎？”穆緒娘有點焦急的邊走邊問，腳下泥已經把她的鞋子都浸濕了她也沒發現。

“他沒細說，就讓我來找你，他又去別家通知別人去了，應該不只我們一家的事情。”我想著小叔急吼吼跑過來，又急吼吼跑去別家的樣子說：

我們走到家，她娘去家里拿上家里全部家當，看著穆緒她犯愁了：“你才剛剛好點，這去縣里來回二十幾里路，你怎么走得動。”

“娘，你先去吧！我留在家里等你們回來，我可以照顧自己的了，我已經完全好了。”這時，小叔和黃伢叔他們也正好過來。“嫂子你回來了太好了，伢妹找到你了。快跟我們走，我哥他不好了！”小叔叔看到穆緒娘親，邊跑邊哭著說。

穆緒娘對女兒說：“伢妹，你一個人在家里關好門，別上山，等我們回來！”說完她和小叔叔黃伢叔他們急匆匆地往縣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