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日還奏曲嗎？”披星問道。

藤椅上的女子擺擺手，風華無雙的眉眼透著幾分慵懶，“不了，今日做點其他的吧，我給你們講故事好么？”

思故和念歸雙眼一亮，正想應下，戴月便從小徑過來：“娘娘，金美人來訪。”

女子語氣散漫：“金美人？打哪兒來的？”

“娘娘您忘了，前些日子剛選完秀，新進了好些秀女，這金美人便是其中一位，她是金尚書的女兒，聽說最近頗為得寵”，戴月道。

南稚折下一朵花捻到鼻尖輕嗅，唇角微揚，語氣卻冷：“什么金美人銀美人的，既然剛進宮，就該老老實實的在自己宮里待著，上趕子跑到這兒來，真是愚不可及。”

“那娘娘……您是見還是不見？”

“讓她滾吧，別再到伏莘宮來擾人清凈，對了，順便讓人教教她規(guī)矩”，南稚清冷的嗓音微諷：“圣寵這種最不牢靠的東西，可是倚不得的。”

“金美人請回吧，伏莘宮從不接待后妃。”戴月道。

金美人面上仍是微笑，“嬪妾身份低微，想來是沒有資格見到貴妃娘娘的玉容仙姿的。只是昨兒皇后娘娘召見，叮囑說要同后宮姐妹和睦相處，趕巧陛下賞了好些物件來，便想著挑幾件送給貴妃娘娘。既然貴妃娘娘不肯見嬪妾，那這些東西就勞煩姑娘送進去吧。”

戴月含笑點頭，心里對這位金美人也有了論斷。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最愚蠢，想借皇后來反襯娘娘的跋扈，又以送禮來炫耀圣寵，當真是毫無新意。

見戴月應下，金美人轉身欲走，卻被戴月叫住。

她道：“后宮的諸位主子都是賢良守禮之人，以往的妃嬪來這兒無一不是為了表示對娘娘的尊敬，想來金美人也不例外吧？”

金美人一愣，隨即頷首“這是自然。”

戴月粲然一笑“既然如此，我們娘娘也不是個不通曉情理的，依照以往的慣例，金美人只需在伏莘宮門口跪上兩個時辰即可，我們娘娘會感受到金美人的敬意的。”

金美人面色一僵，正想反駁，戴月又道：“這是我們伏莘宮的規(guī)矩，凡是來訪的宮妃都要遵守，金美人請吧。”

金美人自然不是第一個想來“拜訪”南稚的人，除了皇后僅吃了閉門羹以外，其余的人都在伏莘宮的大門口被“教”過規(guī)矩。淑妃、賢妃一個時辰，瑾嬪、林嬪、越嬪一個半時辰，九嬪以下通通兩個時辰。宮中只有德妃方氏沒有來過，南稚覺得他是個難得的聰明人，心里對她不免高看幾分。

御書房中，福祿給一名身著玄色龍紋綿袍的年輕男子端上一盞茶，頓了頓，道：“陛下，金美人的婢女求見，說是金美人被意貴妃給罰了，如今正跪在伏莘宮門口呢，您……”

凌繼衍的視線沒有離開奏折，只是淡淡的道：“又不是第一次，還用來問朕嗎，既然想去，便好好受著。”

福祿思忖了一下，還是提醒道：“陛下，金美人是今年剛入宮的，金尚書的女兒。”

“金尚書？”凌繼衍終于抬起頭，好看的劍眉凝著，眼底深邃如墨，“那便一個時辰后去通知皇后，她知道如何做。”

“是，陛下。”

福祿出去以后，凌繼衍擱下手中的奏折，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內室。

壁上掛著一幅畫，畫中的女子一襲天青色騎裝，如瀑的青絲打成小辮半束，隨風而動，胯下的白馬昂首長嘶，秾艷的眉宇間神采飛揚，明媚而又生動。

這是凌繼衍在西北見到的最耀眼的一抹色彩，他想把她帶回家，想讓她把死寂的皇宮點亮，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只是……她僅僅點亮了伏莘宮，那個富麗堂皇的皇宮中唯一不屬于他的地方。

福祿不知何時回來站在凌繼衍身后，顯然對他這個樣子習以為常，“陛下，批了一早上折子了，歇歇吧。”

凌繼衍：“嗯，出去轉轉。”說完便轉身離開。

福祿跟默默的在凌繼衍身后，走過一條又一條熟悉的宮道，最后停在一面朱紅色的墻下。

凌繼衍負手而立，深邃的目光凝在墻面上，仿佛想要透過這面墻看到什么。

“陛下既然想見意貴妃，為什么不直接進去呢？”福祿忍不住出聲。

凌繼衍微微抿著唇“朕答應過她，伏莘宮給了她，便是她的，未經(jīng)她允許，任何人都不得入。”

只是他沒想到，她的“任何人”中，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