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要出國讀書。”馬杞一進龍騰地產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就直奔主題。

“我就說你今天放了學怎么會突然要求來公司，果然憋著大事呢。”馬文清沒從大班椅上挪窩，甚至頭都沒抬，一口回絕：

“不行，沒得談！”

“為什么不行？”

“怕你跟著那些紈绔子弟學壞了。”

“誰說出國的都是紈绔子弟啊？”

“成績好的學生肯定考國內985、211啊，用得著父母花那么多錢去國外給孩子買書讀嗎？”

“您那是偏見！現在已經是二零一一年了，學霸才有本事去國外高校深造呢！我們學校去年參加高考的人都不到一半，那些尖子生學長學姐幾乎全都出國了！”

“一個女孩子，跑那么遠做什么？老老實實呆在父母身邊就行了！”

“如果我是個男孩，您會讓我去嗎？”

“那當然！好男兒志在四方嘛。”馬文清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有遺憾：雖然大學畢業后人就留在了上海，但老家那要男丁傳宗接代的觀念，就像骨子里的DNA，絲毫不受全中國女性地位最高的海派文化影響。發家后他特意把老婆送到香港想追生個兒子，還是沒能如愿。他想繼續拼兒子，可老婆宣布封肚、堅決不干。

“您把妹妹當女兒、把我當兒子吧！”馬杞突然粗聲粗氣，似乎想證明她真的能變成男孩。

“傻丫頭，這是能'當'的嗎？別鬧了，趕緊回家吃飯，別讓你媽等得著急。”馬文清起身打算送女兒下樓。

“爸，真沒得商量？”

“對！沒得商量！”馬文清以為這堅如磐石的語氣，可以把女兒那蠢蠢欲動的小心思死死碾壓，沒想到她還順勢在對面坐下，拿起他桌面的水晶擺件細細觀賞起來：

“這里面的建筑群，是紐約曼哈頓吧？挺不錯的嘛~~”

馬文清心里一緊。

“您不同意也行，那我去找我媽，讓她關心關心您的秘書小田姐姐，為什么一直圍在我身邊？為什么三個月前突然就去美國讀書了？”

送小田去美國、一同游覽時她圖新鮮買的小擺件被馬文清帶回來后，隨手擺在辦公桌上，無人注意，居然被這個小丫頭捏在手里做文章了。

“你這孩子，瞎說什么呢？”他強作鎮定。

“我這孩子，您了解的-無憑無據的話，我~從來不說。”

馬杞嘴角的那絲冷笑，令馬文清又好笑又害怕：好笑的是，這丫頭小小年紀就知道威脅父親了；害怕的是，她居然懂得抓人把柄了！她究竟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

馬文清拿起空調遙控器：“今天還真是有些熱啊！”

“爸，別轉移話題：不管您同意不同意，我都得出國讀書！”

馬杞從大班臺對面的椅子上站起來，清澈的大眼睛緊緊追隨著父親的身影。

“我還是這句話：不行！”

“為什么？”似乎話又繞回來了。

“沒錢！”這次爸爸的答案不同了。

“爸，這話連您三歲的小女兒都不會信吧，還用來騙您十六歲的大女兒？是您的智商有問題，還是您覺得您大女兒的智商有問題？”

“這么大一棟龍騰地產總部大樓，那么多住宅小區，您好歹也算上海排得上號的地產商吧？居然沒錢送女兒出國讀書？誰信吶！”馬杞的語氣帶著嘲諷。

“為什么不信？我還能騙你？我們搞房地產開發的，都是靠銀行貸款啊！在外面我們當然裝得有頭有臉，實際上過得比誰都難！不然，這么熱的天，你爸一堂堂董事長，空調都舍不得開？”馬文清的語氣窘迫又誠懇。

“那你怎么有錢送小田姐姐出國？”馬杞成竹在胸的樣子倒真讓馬文清驚著了：

“你還揪著這事兒不放了！你是哪里聽說的？”

“這您就不用管了，我也不需要向您求證真假，因為本來就鐵證如山！”

“我不在家跟您說這些，就是考慮我媽的感受。您答應送我出國，什么事都沒有，不然，我也不能保證和我媽聊天的時候，一激動就說了什么。”

“你想說就說吧，反正你媽對我絕對信任！你不要忘了，是我先認識你媽、還是你先認識你媽，我們倆和她的交情哪個更深！想挑撥我和你媽媽的關系，丫頭，嫩了點！“馬文清狠狠地摁下空調遙控器，洋洋得意。

他享受和女兒這番你爭我斗的常態。以他對女兒的了解，從來沒提過出國留學的她，一旦開口，就必定要達成，可他也鐵了心地反對：絕對不行！她這樣的情況，怎么能跑那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