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學領域中，1+1=2。

但在超凡領域中，1+1=∞或者1+1=？，這才是正確答案。

一個單獨的“隱秘”所帶來的災難，還有可能被解決，但兩種“隱秘”組合起來的災難，幾乎等同于無解，至少在這個世界超凡領域之中，有且僅有過一次成功解決的先例，而那還要追溯到第二紀的“躁動之年”。

基利安的這番話，令在場本來沉寂的會議氛圍立刻沸騰起來，低低的議論聲迅速傳遍全場。

就連湯斯和戈隆二人也低下頭，流露出了沉悶思索與心有余悸的神情。

大約一刻鐘過后，彼此間的議論很默契的降低下來，戈隆皺眉說道：“基利安指揮長，你的意思難道是說，我們不僅不應該通緝抓捕那個囂張的家伙，反而還要將他供起來奉為英雄來感謝嗎？”

“從過程與結果上論，的確如此。”

“基利安，我覺得憑你那個將全部智慧都丟進了實驗室里的腦子，就不用參與到我們的討論之中了，因為你只會說些我夢游都說不出來的鬼話，想讓我接受這種操蛋的事實？那你還不如揮起錘子直接砸爛我的腦袋。”

“戈隆。”湯斯掃了一眼戈隆。

但戈隆顯然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一拍桌案，氣勢更加洶涌的說道：

“副院長，我想他的意思很明顯了，公然在費特南面前搶走‘隱秘’的家伙成了救世主，我的手下人反而就因為沒能調查出西斯波特‘隱秘’里暗藏的真正特殊性、反而成罪魁禍首了。

“我親愛的基利安指揮長，這話傳出去，你覺得母神會不會一個雷劈在你的臉上，把你那張白凈的小白臉劈成驢臉？”

基利安看著戈隆的眼睛，眉頭微皺，表情同樣有些慍怒，反唇相譏道：“副院長，我想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并非在問責。

“但若是戈隆指揮長本質是一條聞到味的野狗，用‘想去吃現成的’一樣的急躁心態來主動吃下這個責任，并善于用他那全都是奶酪和啤酒的豬腦去主觀臆測，那么是的，我的確就是在詰問他的部員連秘議的基本條例都沒能完成！”

“你個——”戈隆險些破口大罵，但最終在湯斯緩緩抬起的手與漸漸轉冷的眼神中，及時停止住后半句話。

湯斯嘆息道：“西斯波特的麻煩并未完全解決，至少有兩成以上的西斯波特民眾遭受到了‘災難場’的感染同化，已經不存在救治的可能，剩下還有接近三成的民眾遭受到部分‘災難場’影響。

“接下來不論是心理安全部，還是機密檔案部，都身兼重擔，我不希望在這種時候看到你們爆發內訌。”

在基利安和戈隆同時按捺下彼此間的怒火，保持傾聽姿態后。

湯斯繼續說道：“至于那位戴單片眼鏡之人的具體處置方法，我決定靜觀其變，可以抓住這個線頭繼續追蹤下去、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么，也許能追索出他背后更多的‘隱秘’。

“總之，我持觀望態度，不希望對他太過激烈、激起其反抗的意志；也不希望完全放縱不管。

“我會派出部分‘婓茲班納’與‘福爾塔斯特’成員輪流追查這條線索，更多的，你們不必管了。”

在看到兩位指揮長與其他執事都點頭遵從后，湯斯話音一轉。

“在‘災難場’降臨的同時，3628小隊隊長蒂貝·西蒙斯主動奉獻自身成為容器，主動容納了安全部新編號IV-0981的‘隱秘’，這給了‘婓茲班納’在最后關頭進行援救的機會，拯救了西斯波特。

“但也正因為如此，蒂貝·西蒙斯進入了最高級別警戒觀察狀態，其生命特質與精神意志有極大可能已被徹底融入到了IV-0981中，不可挽回。

“同去援救的六位‘婓茲班納’成員同被感染，陷入精神癲狂，蒂貝同隊的三位組員也進入了半瘋狀態。

“這對費特南而言，是極大的損失，基利安，你要盡一切可能對他們展開心理治療，費特南不會拋下任何一個隊友，但也不會讓任何可能威脅到費特南的存在繼續做隊友。”

“是！”基利安鄭重點頭。

湯斯的視線再次掃向戈隆，在戈隆隱隱有些不安、想要詢問湯斯意思的時候，湯斯卻轉向了其他與會成員。

“薇薇安·赫蘭特作為第一個發現‘兩種隱秘’這條重要情報的人，本身表現出了在危難時刻的冷靜與睿智頭腦，雖然因為年齡和經驗不足的原因還有些稚嫩，但她還是在這次西斯波特災難場降臨事件中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湯斯又不著痕跡的看了看基利安，在從基利安點頭的動作中得到“心理健康，不存在被污染的情況”的肯定答復后，他給出最終判定：

“多姆，你稍后與薇薇安私下交流，詢問意見。”

他沒有多說，相信對方會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你們是否還有別的問題？”

房間中在死一般的沉寂后，有人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湯斯副院長，根據我所接受的超凡教育，‘隱秘’不是無法被人類力量所駕馭嗎？為什么那位戴著單片眼鏡之人，卻能輕而易舉的將本質為墮落腐朽的‘隱秘’輕松掌控？”

“……”

湯斯沉默了，過了良久才深深呼出一口氣，無奈回答：“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

“副院長……”

“這世界超凡層面于我們而言，還存在著太多太多的未知，不是嗎？”

“副院長，可是他說了要向費特南問好，難道您對他真的一無所知嗎？”

“下一個。”

“副院長。”

“下一個！”

又有人問了個“能否通過析出或者拆分‘隱秘’的方式，將蒂貝體內容納的‘隱秘’放出來并進行真正的控制”的問題，湯斯再度陷入沉默。

主動容納這種事情，在費特南的先例同樣非常稀少。

沉默了片刻后，湯斯給出回答：“散會。”

湯斯沒有再看其他想要繼續提問的下屬，示意了一下基利安便離開了。

留下一眾費特南高層陷入長久的沉默。

……

直到走出門去很遠后，湯斯·馬其頓才像是有些脫力的扶住旁側的墻壁，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撐住身體。

眼神中透露著的微妙光點，表達著他此刻極不平靜的心情。

那是一種恐懼，希冀與瘋狂摻雜在一起的情緒。

“我要見院長。”他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如是說著。

面前，狹長的走廊出現扭曲、變化，原本直通下去的走廊忽然轉折，一條嶄新的、通往未知的道路重新“生長”出來。

湯斯·馬其頓望著那條不知通向何處、陰暗的走廊，猶豫了片刻，還是邁開腳步，朝著新走廊盡頭而去。

黑漆漆的墻壁上，似乎有一條又一條蠕動的、滑膩的觸手，在昏黃燈光的映射下在不斷的生長、爬行、又消失。

……

“薇薇安，我們知道你為這次西斯波特事件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湯斯副院長非常欣賞你。

“之前對你的嚴密觀察都在條例要求內，希望你不要有心理壓力。”

三天后。

得到了很好休息的薇薇安·赫蘭特，沒有化妝，很青澀稚嫩的臉蛋上流露著擔憂的情緒，與費特南巡查部高級執事多姆·泰格面對而坐。

這位高級執事先生面相很兇，膚色深棕，體格魁梧高大，相當有壓迫感。

盡管語氣非常溫柔，仍舊讓薇薇安心虛的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好的。”薇薇安盡可能誠懇認真地說道。

“那先說正事？”

薇薇安心底嘀咕了一下：我們好像也沒有別的私事能說……

臉上不動聲色，一副嚴肅認真聽講的模樣。

“擺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希望你能鄭重考慮一下。

“第一，因為3628小隊不可避免的打散重組，你會被劃分到其他的小隊擔任‘臨時副隊長’，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確認你真的有帶領一支小隊的能力后，會任命你擔任另一支巡回小隊的隊長。

“第二，進入‘婓茲班納’的預備營，進行下一輪的培訓，我想你應該明白這條路的走向是什么。”

薇薇安的小臉先是黯淡了，因為3628小隊被迫打散的結局。

但接著震驚抬頭，不由自主地重復著：“‘婓茲班納’！”

這可是每一個費特南巡回小隊隊員的夢想，她也不例外，但經歷了西斯波特事件后，她覺得她確實太青澀了，還需要學習，根本不夠格。

更何況，她覺得第一個選擇更讓她心動，如果可能的話、未來有朝一日她希望能重組3628巡回小隊，那才是屬于她的小隊！

“我選……”她頓了頓。

本想果斷一些，但話音卻突然中斷了，本來要說話的念頭被人給竊走了。

緊接著，她聽到耳邊響起了數日未曾響起過的、溫和親切的聲音。

“選二。”

那是寄生在她精神與思想深處的“新朋友”的聲音，她下意識微微一哆嗦，生怕被對面的執事先生看破隱秘。

好在多姆毫無反應，仍舊在等待著她的回應。

她這才又緊張又忐忑又不敢違抗的說道：“我選、選二……”

“非常棒的選擇，薇薇安小姐，我相信副院長的眼光，你未來一定會是費特南的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