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天七音入君耳，無極太虛神魂游，七巧七音齊鳴時，裂地撼天葬虛無……，罰天曲果然無人可擋……，即便只有二音……”

“受首吧！”

蒼茫群山中，亡命斷崖上。

卓飛歇斯底里地大喝一聲，將心底的那股似海深的仇恨摻夾于手中長劍之中，一劍斬下跪在地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黑袍人的頭顱。盤旋在周身的鐵簫，簫聲驟變，頓時匯聚八方真氣凝結(jié)成劍向地上失去頭顱卻依舊跪著的殘軀再度斬下，誅滅了他的元神。

“啊！”

仰天一聲大吼，那積壓在心中十五年的仇恨在這一聲大吼中釋放。

"我終于報仇了？"卓飛蒼涼呢喃著。心中在仇恨釋放后卻又被空虛落寞重新注滿。

突然轟的一聲，一代真之帝者--卓飛，就這樣重重倒在地上。

在此之前，他便以燃燒靈魂的代價，換取仇人重創(chuàng)，從那時候起，他便活不了多久。

如今，滅族的兇手被他更是連元神都被誅滅。大仇已得報，那股一直支撐他活下去報仇的執(zhí)念也在仇人死亡之刻盡數(shù)消散，況且身邊的兄弟與愛人一個個都已經(jīng)離他而去，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么值得他留戀了。

卓飛倒地的瞬間，他的雙眼皮沉重如山，渾身上下慢慢散發(fā)出一股寂滅的氣息，那是一種對于生沒有渴望的死意。

這一輩子，卓飛活得很痛苦。

如今，他很累，他想睡。

“風(fēng)柳……神棍……小菲……蘇千雅……水夢心……”

雙眼緩緩合上剎那，一個個熟悉的人不斷閃現(xiàn)在卓飛的腦中，他們一個個的都在對著卓飛溫暖地微笑著。

腦海中閃現(xiàn)的那一張張帶著真誠與溫馨的笑容，令得卓飛冷酷如冰霜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了笑容。從離開凌云城直至方才，已經(jīng)整整十五年，在這十五年里或許他有笑過。但，從來沒有這一刻的舒心。

這笑容中沒有仇恨，沒有悲傷，有的只是單純與真誠……

在雙目閉合的過程中，卓飛似乎看到了很多畫面，那畫面中有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有在他追尋力量的途中殺死的敵人,還有……

在此刻，卓飛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在滂沱大雨中，他抱著奄奄一息的蘇千雅，鮮血從她心臟處汩汩涌出。她的氣息如蠟炬即將熄滅前的那抹燭火般微弱。她的身子逐漸冰涼，但她雙眸內(nèi)的那抹深情，縱然雨水占據(jù)亦無法侵蝕。

“能夠為心愛的男人…去死…是我蘇千雅最大的福氣，但……可惜這輩子，不能跟心愛的男人白首偕老…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若有日大仇得報，答應(yīng)我，好好活著，不管怎樣，好嗎？”

“千……雅……”

卓飛艱難地念著這兩個字，他面色痛苦，這兩個字是他心底最深處唯一的痛。

閉眼的時間是多久？有人說是一瞬間，亦有人說是千萬載！但，不管閉眼的時間是一瞬間還是千萬年，終究會到頭。

此刻，卓飛腦中的畫面已逐漸模糊，他的意識在逐漸散去，他身上寂滅的死意越來越濃重.這是生命即將終結(jié)的征兆。

“答應(yīng)我，不管怎樣，好好活活著，好嗎？”

雙目即將合起的剎那，蘇千雅那臨死前仿若哀求的微弱話語似晴天轟雷般在他腦海中轟然響起，使得他渾身即將散去的生機(jī)猛然停滯了一瞬間。

“若人生能重來……”

一瞬間的停滯帶給了卓飛無法訴完的呢喃，因為時間已經(jīng)不允許。

終于，他閉上了眼……

風(fēng)云起，風(fēng)云落，江湖恩怨了。

回首再看前塵事，無語竟凝噎。

仇也罷，恨也罷，誰人了無憾？

“一代帝者，竟落得黃沙掩尸之下場！”

突然間，在卓飛生機(jī)即將逝去的同時，一聲充滿古老滄桑的戲謔話語從亡命崖巔上的蒼穹傳蕩而開，這聲音似帶著無盡威嚴(yán)，話語傳出時蒼穹大地若波濤洶涌地大海般動蕩。

緊接著浩瀚蒼穹呈現(xiàn)扭曲之狀，頃刻間化作一張具備五官卻模糊不清的巨臉。

隨著此臉出現(xiàn)，一股凌駕于這片天地之上的威嚴(yán)浩蕩傳開，在此威嚴(yán)下天地眾生仿若螻蟻草芥般渺小。

甚至連蒼穹也無法承受此臉的出現(xiàn)而呈現(xiàn)出崩陷之狀，道道如大地干涸的龜裂在蒼穹上蔓延而開。

在這一聲戲虐話語傳出后，蒼穹的龜裂突然停止了蔓延，消逝的時間瞬間停滯，這片天地一切都被靜止于這一刻之中。

生機(jī)即將散盡的卓飛在死亡的前一刻如雕像般被鑲嵌在時間與空間之中，最后一點生機(jī)竟無法流逝而盡。

“醒來……”

那蒼穹之上充滿無盡威嚴(yán)的臉，啟唇間化作一聲輕輕的呼喚，向亡命崖上渾身上下散發(fā)濃郁死意的桌飛傳蕩而去。

這一聲呼喚帶著天地眾生必須遵從的霸道意志在卓飛腦中化作陣陣轟鳴之聲不斷回蕩，仿若帶著無盡的魔力般將其消逝的生機(jī)與意識迅速回歸于其本身。

而這一聲呼喚也散去了對卓飛被天地規(guī)則的束縛。

“……我一定不會選擇放棄你，千雅！”

意識與生機(jī)回歸時，閉目的卓飛痛苦呢喃，兩滴晶瑩淚水從眼角滑落。這是他之前生機(jī)散去時那句‘若人生能重來’之后沒有時間說完的話。

若人生能重來，我一定不會選擇放棄你，千雅！

“醒來……”蒼穹上在度傳蕩出一聲帶著極度霸道的呼喚，在卓飛腦中內(nèi)化作了雷霆的轟鳴。

陡然間，卓飛雙目猛然睜開，面對蒼穹上那張散發(fā)無盡威嚴(yán)的臉，他充滿黯滅死意的雙眸內(nèi)閃過一絲訝異。

“你是誰？”卓飛注視著蒼穹上的那張臉冷冷質(zhì)問道，麻木冷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

對于卓飛的質(zhì)問，蒼穹上的臉沒有回答而是陷入沉默。沉默也是片刻間，便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開口道：“卓飛，卓氏族人，十七歲造身第九重巔峰,十八歲超凡境，十九歲御神境，二十一歲臨塵境，二十三歲入圣境，二十六歲歸真境，三十一歲踏入真之帝者之境。”

“你到底是誰？”被蒼穹之上的巨臉意隨意的語氣道出自己一生修行之路，令得卓飛那充滿死意的雙目頓時間變得有些陰沉。

“帝者，這片天地的巔峰，三十一歲的帝者，這等修煉天賦當(dāng)真是驚艷絕倫。”蒼穹上的臉依舊沒有回答卓飛的問題，那古老滄桑的話語依舊是之前的戲謔。

“帝者又如何？能換回我的親人愛人與兄弟嗎？”

那蒼穹上的臉的言語，似乎觸動了卓飛心中那永遠(yuǎn)無法直視的痛，他麻木的臉上涌現(xiàn)哀傷與悔愧，抬頭對著蒼穹撕心裂肺地咆哮：“他們再也回不來了！永遠(yuǎn)也回不來了！”

兩滴帶著悔與恨的淚水從卓飛目中滑落。在此刻，他身上黯滅的死意更加濃重。

巔峰再美好，沒人分享那便是受罪，生又有何歡？

“若人生能重來，汝該如何做？”蒼穹上的臉?biāo)坪跽f話的語氣是永遠(yuǎn)不變的戲謔。

“能嗎？”處于極度落寞的卓飛聽聞這一句話似在無盡的黑暗中見到一抹曙光，充斥死意的雙眸終于恢復(fù)了一絲神韻。

但只是一瞬間這一絲神韻立即黯滅，卓飛麻木的臉上涌現(xiàn)蒼涼失落之意，嘴角生硬地扯起一抹苦澀：“能嗎？”

人生再重來一次，這是他無數(shù)個日夜的幻想。但是天數(shù)已定，縱然他是這片天地的巔峰亦無法改變過去絲毫，世間法則天制定，人力豈能逆天？

“告訴吾，若人生能重來，汝該如何做？”蒼穹上的臉再度傳蕩出之前的問語，只是這次不再是戲謔，而是嚴(yán)肅質(zhì)問。

“我決不讓悲劇重演！”

蒼穹上的臉傳出話語時一股如山般沉重的極度壓迫感直壓卓飛心底最深處，使得他幾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語畢，那股壓迫亦消散。

“很好，吾能助汝重生。”

“你能助我？”

那蒼穹上的臉話語充滿著隨意自信，似乎助人重生乃是一件隨手一揮之事，讓卓飛如死灰一般的心燃起了一絲火焰。但隨即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雙目立刻陰沉了下來：“你憑什么助我重生？助我重生的代價又是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這片天地的法則--強(qiáng)者為尊。與修為相比，心智更是每一個強(qiáng)者生存的資本。多年的歷練早已使得卓飛智深如妖，他知道凡事欲要達(dá)到目的必然要付出代價。

他助我重生，代價是什么？

“聒噪！”面對卓飛的質(zhì)問，蒼穹上的臉頓生怒意。卓飛質(zhì)問的言語是在挑釁他的威嚴(yán)，此刻話語傳出時，立刻天地昏暗，蒼穹上更有天罰雷霆帶著響徹天地的憤怒咆哮往地上的卓飛轟轟降落。

望著足以毀滅世間一切的雷霆即將落在自身時，卓飛麻木的臉上卻是涌現(xiàn)出了平靜之色，右手抓緊掛在脖間的墨色玉墜，嘴角生硬地扯起了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容。